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第六十八章 回春妙手 ...

  •   未儿一边膝行着向林浅来,一边哭着道,“陈太医说,王爷怕……怕是……不行了。如今,已经高热第三天了。王爷……王爷一直……一直在唤主子……,一直在等……主子……。求主子回府吧。”说着咚咚地叩起头来,任梦梨怎么拉也不肯起来。

      林浅全无了主意,只能呆呆地看着林深,林深踱步过来,怜惜地道,“你如今可还狠得下心离开?”只见林浅满目泪光,他便知答案,道,“我也不管你将来恨不恨我,今日便替你做个决定,未儿吧,还不过来扶你家主子上车,回王府。”

      马车停在硕郡王府门口,林浅仍犹疑着不知该不该下车,未儿也不敢催,只眼泪汪汪地瞧着她。林深掀起车帘,道,“我便在府门外等,你若想走,我们一刻也不停。你若想留,便安心留下,日后遇事想着终归还有个我,别一个人受难为。”

      他的话给林浅聚了无尽勇气,终深吸一口气下了车,刚迈上台阶,正碰上俭之一脸凝重地陪着陈太医和另一位陌生的中年黑衣男子出府,两人所着均是宫中太医的衣装。

      陈太医常常往来于硕郡王府、英王府和广济王府,见是林浅忙行礼道,“微臣陈述见过王妃。”

      另外那名太医也跟着他拜道,“微臣向靖安见过硕王妃。”

      林浅伸手虚扶道,“两位大人快快免礼。只不知,如今王爷情形如何了?”

      谁料她这么一问,尚未站直身子的陈太医又扑通一声跪下身去,连声惶恐道,“王妃恕罪,王妃恕罪,老夫无能……”

      “回王妃的话,王爷不知何时被利器所伤,未能及时医治,如今伤口溃烂,方引起高热不退,暑气炎炎,那伤处不愈,热便也难退,微臣和陈大人开了几副方子均不奏效,已是黔驴技穷。微臣眼下正是要去宫中向万岁爷请罪。”向靖安往日在宫中为十一皇子、是二皇子并几位公主瞧病,气度自然比陈述沉稳,倒是一副淡定模样,细细回着林浅。

      自青玉案回来这一路,林浅还一直琢磨薛逾之近来春风得意,怎么突然说不行了,想来是用计骗她回府,偏她不争气,直到此刻听了两位太医的话才真正心如死灰,闭了目道,“人各有命,大人尽力便是。妾身代王爷谢过两位大人。”

      言毕,林浅止不住滚滚而落的热泪,转身入了府门,只觉每一步都如踏在刀尖上一般疼痛,早知这一走是天人永别,她宁可受天大的委屈,也要陪在他身边的。

      杜家兄弟及青迟等小厮都在前院正房外廊下候着,一个个面上都带着戚容。见林浅回来,个个都有些动容,待进了房门,青陶青盏等几个丫头都在外间侍立着,一个个俱都眼睛红肿,青陶看见林浅,只哽咽着说了句,“苍天有眼,王妃,王爷到底把您盼回来了。”便捂脸痛哭。

      她这一哭不要紧,屋里屋外顿时一片哭声,林浅只觉心中发苦,冷冷地看了下四周,厉声斥了句,“哭什么?都给我住口。王爷如今好好的,若是被你们哭没了,我一个都饶不过。再听谁哭一声,我即刻把他送到西良去。”

      西良乃是京都最低贱的奴仆发卖地,被送往那里的仆役只会被卖往蛮荒之地,多数人连路上的煎熬都撑不过,听林浅如此说,这哭声才渐渐消了下去。

      穆儿早听见了林浅的声音,当先掀开帘子,强笑着迎了她。林浅只觉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连指尖都失了温度,几乎迈不动步子,只能由穆儿扶着朝那古红色花开富贵万工床走去。

      缀于床榻之上的朱砂色泽明润,可林浅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远远的,便看见躺在床上的薛逾之竟于三伏之日裹着厚厚的锦被,青白的面上双目紧闭,呼吸短促,因几日昏迷不醒水米难进,颧骨高高突起,嘴唇干裂,起了一圈燎泡,时而翕动几下。

      林浅见他自语,忙行至床边,俯身凑了耳到他唇边,只听到他喃喃说的,不过是翻来覆去的一句话,“离儿,是我负你。”

      听清了这句,林浅死死咬了牙才没让自己哭出声音,半晌,转过头,对穆儿道,“请许管家进来。”

      许阶跟在穆儿身后进门,在林浅面前六七步远处便停了步子,垂手立在一旁。

      “我来问你,王爷何时受了伤?伤在何处?为何匿着不报?”林浅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尖锐地刮人。

      许阶似是早知道林浅会问这些,脸上神色未变,拱手回道,“回主子的话,王爷的伤都在臂上,都是奴才粗心,素日未觉察王爷的异常,因此耽误了诊治,还请王妃降罪。至于王爷的伤是怎么来的,奴才看着竟像……”

      “像什么?”林浅早在他回说薛逾之的伤都在臂上时,已小心翼翼地撩起了锦被下薛逾之的衣袖,穆儿脸色一变,上前欲拦,却被林浅狠狠的目光瞪了回去,那袖子下横七竖八纵横交错着数道伤口,此时俱已青肿,皮肉溃烂,看得人心惊。

      林浅暗暗咬唇,伤口成了这般模样多半已经感染,想来便是发热的根源,若不能将伤口清理干净,照薛逾之眼下的情形,怕是这条命定然保不住。

      许阶抬眼看了看林浅强作镇定的表情,轻道,“奴才看着倒像王爷自己划伤的。”

      林浅只看了一眼伤处便不忍再视,攥着薛逾之的袖子不敢放,总觉得那薄薄的一层落在毫无遮掩的伤口处,连自己都跟着疼痛起来,听许阶如此说,回头冷笑道,“你当王爷是三岁孩童?自己划伤自己都不知道。这需不是细细的小伤口,便是看不到总也知道痛吧。我未责你身为管家不能妥帖照顾王爷,你倒在此糊弄起我来。穆儿,传我的令,许管家侍奉主子不力,赏杖责三十。”

      穆儿一惊,忙投了恳求的目光给一旁立着的薛俭之。

      俭之也觉林浅这般刑责未免太过,开口求情道,“三嫂,这些日子流言漫天飞,三哥轻易听信,自疚不已如同疯魔,虽强撑着处理政事,却对府上之事一概不管,尽皆交给文朗打理。文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忙乱之中或有疏忽,也情有可原,还是手下留情吧。”

      林浅不理他,只斥穆儿道,“怎么?府上来了新王妃,我的话竟没人听了么?到底我才是王妃,王爷还不曾去,这府上便要乱了么?”

      穆儿仍在迟疑,许阶却抬头看了林浅一眼,拱手道,“王妃说的是,祖宗礼法不可废。文朗有罪,甘愿受罚。”说完,转身出去,听他在廊下吩咐杜凤,“杜凤,你来掌刑责。”

      沉闷的杖责声伴随着窗外青迟等人的声声抽泣,像一袭细鞭一般抽打在林浅心头,她眼前恍然闪过池儿在宫正局受刑时的画面,那时恨不能取那杖罚池儿之人的性命,可如今自己也成了这般狠毒模样,她虽自厌已极,却仍强迫自己把心思集中在薛逾之的病情上,对穆儿和未儿吩咐道,“去酒窖取些烧酒拿过来。越烈越好。再用沸水将帕子煮一煮端来。”

      她想得清楚,真动起手来,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只觉那沾满烈酒的帕子一擦到薛逾之伤处,他神思昏昧中微微一动手指,自己的整颗心都要揪起来,试了几次,也只能选择放弃,颤声吩咐穆儿道,“穆儿你来,帮王爷擦净伤口,千万小心点,别弄痛了王爷。”

      穆儿惨白着脸上前,亦是相同的情形。林浅见她不成,未儿又早吓得冷汗涔涔躲到了一旁,只好吩咐穆儿去叫杜家兄弟。

      “你这般做可是对三哥的病情有好处?”俭之虽一头雾水,但见林浅如此执着,上前拦住穆儿问道。

      林浅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自书册上看到此法,不知可否救王爷一救,只觉但凡还有一线希望,便不能放过。”

      俭之点头,坐到床畔,捋了捋袖子,道,“那,我来。”

      一连几日,薛俭之日日都到硕郡王府上,帮林浅为薛逾之清洗伤口,林浅则和穆儿未儿日夜不眠地用湿帕子敷在薛逾之额头,第五日上,林浅伸手探着薛逾之的额,觉那热度似乎退了些,不由欣喜若狂。

      俭之虽也长出一口气,却谨慎道,“许是我们私心念着三哥好转,生了癔症,还是太医们的诊视为准。我今日再入宫,请陈太医他们来一趟,看看三哥是否有救了?”

      待他回硕郡王府时,同行的除了当日的陈述、向靖安,还有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着紫色官衣,可见身份极高。

      林浅正不知如何见礼,薛俭之已喜笑颜开地同林浅道,“三嫂,这位便是顾老太医,他老人家肯来,三哥定是有救了。”

      林浅也是心下大定,忙冲顾老太医施了个大礼,“妾身惶恐,王爷能蒙顾老太医诊视,定是前生修下的福分。”

      这位顾老太医的大名她早就如雷贯耳,乃是太医院的院使大人,平日只为章帝和锦华皇后瞧病,身份最是显赫,医术最是高妙,除了替太子瞧过一两回病,再无人能请动他的。

      顾老太医冲林浅和煦的点点头,便做到榻旁细细为薛逾之把脉,又看了看他臂上的伤口,抬头问道,“敢问府上这几日都给王爷用了些什么药?”

      “只是服了陈大人和向大人开的退热药方。其他的并未服用。”见老太医眉头紧锁,林浅战战兢兢答道,并将手中的一叠药方递了过去。

      顾老太医捻着须一一看了看,摇头道,“这药方不过治标不治本,若是普通发热,倒还好说,可王爷乃因伤而起的热,怕是只靠这些药是不行的。陈太医惯用轻缓之药我是知道的,可向太医,以你的医术怕不致如此吧?”

      向靖安嘴角抽动了两下,上前施礼道,“下官愚钝,怎及大人妙手回春之术,不过幸不辱命,王爷至今安在。”

      顾老太医讳莫如深地望着向靖安一笑,道,“听说向大人的妹子入了成王爷府上,老夫在恭贺了”,转脸不再看向靖安陡然难看的面色,对林浅道,“王妃近来果真不曾给王爷服过其他东西?老臣之所以不敢贸然开药,是怕会与前用之药相冲,倒反而损了王爷身子。”

      林浅细细思量了下,确切回道,“大人尽管开药,确实未给王爷服过其他,不过是三餐时分喂王爷服些粥汤,再有,便是每日用烈酒擦拭伤处。”

      “哦?”顾老太医目光陡然一沉,回头看向林浅,“此法凶险,自古少有人用,王妃如此大胆为之,可曾涉猎过杏林之术?”

      林浅心中咯噔一下,急急道,“只是机缘巧合,从书上读到过,因觉得与王爷症状仿佛,这才冒险一试。顾老太医,莫非,是妾身用错了?可对王爷身子不利?”

      “王妃用得恰当,倒是生生拖住了王爷的命。只是王爷这热拖得日子太久,终归不妥当,怕是伤气过甚,酿成隐疾,为今之计,老臣也只能尽力而为了。”顾老太医起身对林浅拱了拱手,便踱至一旁一挥而,躲过向靖安的目光递到林浅手中。

      顾老太医果真是当世名医,两三服药下去,林浅便明显感觉出薛逾之额间温度渐渐退了下去,心中紧绷的那根弦一松,便倚在薛逾之榻前睡去,素手却还轻轻握着薛逾之的手不肯放。

      昼里炎热,夜里风却渐凉,林浅在睡梦中觉出一阵凉意,微微清醒了些,这才猛察觉手中空空如也,她陡然心中一惊,先抬头往床上看,锦被掀开在一边,原本该安生握着的人并不在。

      肩上却一沉,林浅伸手一摸是一件缎子披风裹在她瑟瑟的双肩上,紧接着便听头顶上响起熟悉的声音,“吵醒你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