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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校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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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晓佳在家窝着迷迷糊糊的看碟片,突然听见车库那边有动静,于是一个打挺跳起来,颠着跑过去拉开车库门,一句‘你回来了’却卡在嗓子眼里。
黎晖也没想到这个时候程晓佳会在家里,他没读过大学,他觉得大学生中学生都差不多,白天都要在学校读书的,所以当他看见半裸的程晓佳时,也有些尴尬,他和程晓佳见面的次数很少,路云平不太带程晓佳出入这个圈子,黎晖想,这孩子是大学生,少和他们这些不干不净的人接触,也算是路云平的一种保护,其实还有一个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程晓佳不喜欢见黎晖,说不出是怕还是厌。
两人楞了几秒,程晓佳整理好情绪,恭敬的说,
“黎哥好。”
黎晖点起一支烟,也冲他笑笑,
“没去学校啊。”
“嗯,今天没课。”
程晓佳出来的时候没穿上衣,这会两手抓了抓裤腰,
“黎哥进来坐吧。”
黎晖摆手,
“不了,平子中午要去一个酒会,我只是帮他送车回来。”
程晓佳心里酸的要死,这不是明摆着说昨天路云平在他那里过的夜,按说送车什么的,随便叫什么人都可以,路云平公司也不是没有专职的司机,为什么黎晖要专程来一趟,不就是示威吗?
程晓佳年轻,是心气极高的人,也只有在路云平跟前会摇着尾巴撒娇扮可爱,其他人根本不放在眼里,现在听黎晖这样说,短短几秒已经在心里七绕八绕的想了一堆,越想越不痛快,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
黎晖看他表情有些僵,猜是小孩子被拒绝有些失面子不高兴,便说,
“嗯……,家里有热水吗”程晓佳点头,顺着往下说,
“我刚煮了咖啡,黎哥没什么急事,喝一杯再走吧。”
“咖啡不用,白水就行。”
当年新港别墅区开盘的时候,火的不得了,据说售房处都彻夜排队,那时正是房价开始走高的时候,路云平和黎晖一人入手了两套,黎晖的两套都送了人情,路云平除了这栋自己住,还有一栋也精心装修了,不过一直空着。他没说过留着干嘛,但是明白人都知道,是给黎晖留的,钥匙也放在黎晖那,可是黎晖一次也没住过,倒是一帮子狐朋狗友在里面闹过几次,喝酒嗑药裸体趴,闹得不可开交,路云平为此发了好大火,黎晖就把钥匙收了,那之后再没去过。
比较起来,路云平自己住的这一栋,装修的马马虎虎,里面很多东西都是程晓佳自己添置的,当然,用的是路云平的钱。
程晓佳从厨房端咖啡出来,黎晖突然发现程晓佳穿的是一条很旧的运动裤,深绿色的,侧面有两道白杠,看着非常眼熟,可是又有哪里不太一样,程晓佳递上咖啡,顺势盘腿坐进沙发,样子轻松,一副主人派头,
“黎哥,还有蛋糕你吃吗?”
黎晖掐了烟,指了指他的裤子,
“你的?”
这算是问到了程晓佳的心坎上,
“呵呵,黎哥看出不合身了吧?这是他以前的裤子,现在胖的穿不上,又不舍得扔,所以我就改了改拿来穿。”
说着伸出一只腿,撂起裤边,
“原来是紧口的,像秋裤一样难看,我给剪了……”
黎晖淡淡的说,
“你站起来我看一眼。”
程晓佳乖顺的站起来,心里舒坦了不少,他本来就没穿上衣,人又瘦,裤边就松松的挂在跨上,显得年轻的身体白皙妖娆,黎晖伸手展平裤腰,那深绿色的布料上有着白色的印记,已经洗的看不清楚了,但是那斑斑点点在黎晖眼里就是四个字—黄河中学。
他示意程晓佳转过去,然后拉开裤腰,程晓佳惊了一下,黎晖还是淡淡的说,
“别动。”
他说话很轻,但是语气里带着不容违抗,程晓佳一下就僵在那,任由黎晖的手在裤腰里侧摸了摸,贴着程晓佳滑嫩的腰侧果然有一小块洗秃噜的布片,黎晖不用翻出来看,也知道上面用圆珠笔写着,路云平高一五班。
这块布是他给路云平缝上去的,字也是他写的。
“这裤子很适合你,穿着很……,嗯,好看。”
程晓佳转过身,不明所以的摸了摸裤腰,黎晖举着咖啡杯难以下咽,以前混的小,大哥们喝咖啡,他也要咬着牙跟着喝,今时不同往日,西京城里已经鲜有需要他黎晖赔小心的人了,咖啡这玩意儿,他就再没沾过,只喝茶,偶尔也喝酒。
程晓佳坐在旁边陪着,没话找话说,
“黎哥,你们刚认识那会,他是不是很瘦啊?”
“那会儿都是小孩呢,还没你现在大,小孩能有多胖。”
“是啊,我穿这裤子就猜到了,不过裤腿很长,他个子很高哦。”
黎晖摇头,
“不高,那时的校服都是统一的规格,只大不小。”
“这是校服?”
这是校服,黄河中学高中部的运动服,黎晖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他本来是不打算再念下去的,想早点出来,那会儿没想着赚钱,只希望他妈妈少费心些,少上点大夜班。后来被迫继续读下去也是因为他那倔脾气的妈死活不同意,母子俩一见面就吵架,李萍身体不好,有偏头痛的毛病,黎晖见不得他妈大把大把吃药,只好投降。本来也没打算能再上黄河,学区里随便一家读读就好,可巧赶着那年黄河厂效益好,公会学政府,说什么为职工办几件实事,像黎晖这样属于遗属子弟的,虽然已经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仍然破格继续进入高中部,升学考试的成绩只是作为了分班的标准,黎晖进了七班,路云平在五班。
这事第一高兴的是李萍,第二高兴的就是路云平,黎晖本人倒是没啥激动的,
“不就是晚三年开店嘛,你就当是陪我了呗。等一毕业,咱俩一块开,就在长乐坊口上开一家,光咱们学校就养得起店了。”
路云平单手扶把,另一只手夹着烟很是豪气的一挥,把黎晖逗笑了,
“你懂个屁,烟酒的利润是很薄的,靠学生?你做梦吧你!”
路云平挠挠头,嘿嘿笑,
“我是不懂,反正还有三年呢,急啥。晚上去庆祝一下吧!”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庆祝咱伙计俩又能在一起了啊!”
黎晖撇了一眼他,
“你想吃啥了?”
“厂区门口新开了一家砂锅店,我听石头说超级好吃,晚上还有烤肉。”
“砂锅店?是原来那家录像厅吧?”
路云平贼兮兮的点头,
“都说那录像厅晚上放黄片,可惜我还没看过就倒闭了,真可惜。”
说着伸手推了一把黎晖,
“你去看过吗”
“没有。”
“骗我呢吧,你能没去过”
“我为什么就得去过啊?”
“你不是混道上的红人吗?”
“混道上就得看黄片?你什么逻辑你!”
“不看黄片还是流氓吗”
黎晖愣了几秒,突然抬脚踹在路云平的后胎上,
“你他妈的才是流氓呢!”
这一脚没留情,直接连人带车踹到了路边的阴井沟里,等黎晖看见路云平额头上的大口子,也觉得自己这一脚太重了,晚上的烤肉当然被卫生所的缝针代替了,路云平为此幽怨的看了黎晖好几天。
开学没几天,学校就给新生发了校服,一共有两套,一套是运动服,要求体育课和课外活动必须要穿的,还有一套是效仿小日本的套装校服,标配是白衬衣,西装外套和西装裤,女学生则是短裙,和运动服不同,这一套是量体裁衣的。
晚上李萍又是大夜班,而此时路云平在黎晖这儿蹭饭兼蹭觉,已成惯例。黎晖会做饭,但是做的很一般,如果不是蛋炒饭,就是下两包方便面了事,路云平也不挑剔,给啥吃啥。吃完饭,路云平翻新课本,黎晖则翻出校服,剪了一块白布,写上名字班级,准备缝在裤腰里面。
路云平睁大眼看他,
“你还会干这个?”
黎晖认好针,头也不抬的说,
“流氓什么都会。”
路云平一边翻自己的校服,一边说,
“十项全能流氓也不容易。”
黎晖只是冷笑。
路云平赶紧按了按自己头上的伤口,立即疼的吸溜吸溜的,黎晖这才抬头看他,
“你折腾了我好几天了,不就是缝了三针嘛,别没完没了的啊。”路云平把自己的裤子递过去,
“那你给我也缝一个。”
后来路云平穿这校服的时候,总觉得腰上热热的,摸一下就是黎晖给缝的那一小块布。那套西装版的校服,路云平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有这套运动服,几次搬家啊,捐衣物啊,他妈妈都想丢开手,路云平总是不让。
当然,这些事,路云平没有对程晓佳说过,他很少对人说起当年的事情,那些关于黎晖错综复杂的记忆,都是路云平的私人藏品,包括对自己,也不轻易展示出来。
程晓佳送走黎晖,觉得自己今天很有面子,又表现的懂事乖巧,又压了黎晖一头,他喜滋滋的摸着身上的裤子,幻想着黎晖内心醋海翻波的感受。说实在的,程晓佳并不肯定黎晖和路云平的关系,只是他的第六感告诉他,黎晖是个危险的人,他明白在路云平的世界里,这个“哥们”重要的有些过头,路云平如果接了他的电话,几乎可以丢开所有的事情,第一时间赶过去,程晓佳也是在很多晚被路云平撇下后得出的答案,他也曾抱怨过,但是路云平除了愠怒没有过任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