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白色》浅宫蝶

6、「chapter 6」

　　「chapter 6」
　　午后的阳光是明媚的，钟上已经迈过十二的时针分针再次交叠在了偏移的位置，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安帝家的花园内，墨发少女停下脚步，凉凉的回头
　　墨色的长发扬起，白皙的脸颊上，精致的五官凑成了依旧淡漠平静的表情。
　　她看着身后停下脚步的帅气少年，墨黑眼眸的色泽逐渐加深。
　　“不要跟着我。”
　　光影的若影若现下，乌色碎发的少年双手插在裤口袋里，笑得轻佻。
　　“我没在跟着你啊。”
　　扬起发丝的风逐渐消融在了空气之中，墨色再次遮住了脸颊，刘海挡住了墨黑色瞳眸里的一丝不耐。
　　她一句话堵死了他的后路。
　　“厕所进屋右拐，你的房间二楼左手边第三间……不要告诉我你分布清楚左右。”
　　“呀……我只是随便逛逛而已……”
　　她仰起脸颊，纤细的指尖握住裙摆外套着的衬衣衣衫，跟眼前的夏川铭淡漠的对视。
　　“那请不要跟着我，夏川少爷。”
　　“所以说我没有在跟着你啊。”
　　所以说厚脸皮什么的比自来熟还讨厌。
　　她瞬间一愣，握住白色衬衣的指尖轻轻一颤。
　　迅速隐藏好情绪，她轻轻眨眨眼，卷曲的眼睫上下颤动了几下，在脸颊上投下了几丝阴影。
　　“那你一直跟我保持这距离干什么。”
　　“不——”修长的指尖竖起，夏川铭的唇角勾起一抹带着邪魅的笑。
　　说出的话却结结实实的让Shirley条件反射的握住了袖子里的手枪。
　　“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安帝小姐你要穿着宽袖的衣服呢……裙子是，衬衫的袖口也不系上扣子——遮住手跟手腕很暖和么？”
　　枪把冰凉的似乎能安抚心灵，她轻轻握着枪，抬起眼帘。
　　“因为耐脏。脏了之后一揭折叠就好，没必要整天换来换去的，麻烦。”
　　少女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就好像是说了无数遍的真相，确确实实的不在意。
　　好吧，也确实不在意。
　　因为，黑色是可以掩盖一切的颜色，鲜血都可以掩盖，肮脏的污点不算什么。
　　“……”
　　夏川铭脸上的笑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趁着这个瞬间，Shirley平静的转身，迈开脚步准备离开了视线。
　　“你是去找安帝维亚么？”
　　她的脚步一停顿，细长的高跟踏上了光洁的大理石地板时的动作一弯。
　　“呀……”
　　弯起膝盖，她俯下身默默的看了看撇掉的白色高跟，很自然的无视掉了夏川铭的话。
　　“是么——”拖长了音，他看着伸手戳了戳撇掉跟的少女，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你们的关系还真是让人怀疑啊……兄妹恋？”
　　啪——
　　高跟被那根白皙纤细的手指戳断，然后划过空气落到了大理石上，旋转了几圈之后安静的挂掉了。
　　原来他怀疑的是这个么……
　　放下腿，她异常平静的抬起眼帘，直视他的眼睛。
　　“V……维亚……哥哥是我的哥哥，不是恋人。”
　　其实这句话的真实版应该是这样的→→Vuillard少爷是我的少爷，不是恋人。
　　于是少年笑得邪魅，乌色的碎发垂下，黑色的瞳眸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哦……那就好。”
　　他保持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微风拂起额前的碎发，将那张帅气脸颊上的五官轮廓展现的更加邪魅。
　　“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呢。我可不想跟那个安帝维亚争。”
　　那复杂的日语被他好听的磁性声音缓缓说出，传入她的耳内，然后在那墨黑色的眸子中绽开一抹浅浅的涟漪。
　　就像石子砸入水面，溅起水花，涟漪过后，还会回归于淡然的平静。
　　“……哦。”
　　背对着他的少女沉默了很久，久到他差点认不出开口不耐的重复时，前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淡淡的回头。
　　墨发飞扬，墨黑的瞳眸淡漠如常。
　　“谢谢你的提醒，夏川少爷。”
　　然后按照原来的动作再次转身，墨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之后，落回了肩头，然后顺着肩膀倾泻而下，垂落腰间。
　　夏川铭有些愣的看着墨发少女的背影消逝在林荫的影子下，白色的裙摆划破空气。
　　良久，他收回视线，从惊愣中回神，伸手扶上了额头。
　　于是，乌发少年脸颊上若隐若现的意味深长更加的耐人寻味了起来。
　　就好像是雪白的蔷薇缓缓凋谢，花瓣坠下，露出了枝干上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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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hirley是在花园的湖畔边看到Vuillard Andi的。
　　黑色的发丝随风飘飞，露出发丝下白皙皮肤上的俊美的轮廓，漆色的眼眸中的瞳孔缓缓的盯着湖中的某个点。
　　似乎是在发呆，却又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靠近。
　　他转过头，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唇角上的笑意越发的加深。
　　Shirley知道，Vuillard Andi温柔的目光看的不是Shirley，也不是伪装的安帝雪。
　　他看的是真正的安帝雪。
　　那个长的跟她几乎一摸一样的女孩。
　　她的脚步在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风卷起墨色的刘海，露出发丝下墨黑的瞳眸。
　　“Vuillard少爷。”
　　“Shirley。”他叫了他的名字，漆色的眸子中映照出了墨发少女一如既往淡漠平常的表情。
　　“这么叫，会被人听见哦。”
　　如果把这句话的主语跟背景换个地方说就喜感了。
　　Shirley如此的想到，刘海顺着眼帘垂下，触碰上眼睫的感觉伴随着莫名的骚动。
　　很显然Vuillard Andi是不会注意这些的，他收回视线，淡淡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平静的湖面上，焦点逐渐变得懒散。
　　沉默的寂静缓缓的在空气之中流淌着，慢慢的沁入两人的皮肤。
　　“安帝雪……是我的妹妹……”他突然之间打破了静默，看着平静的湖面开口说道。
　　“也是我唯一的家人。”他如此补充，声音不知为何带着淡淡地低哑。
　　碎发垂下，遮住脸部，Shirley看不到他的眼睛，却似乎能依稀感觉的道空气中弥漫的晦涩气息。
　　“……少爷……？”
　　“Shirley.”他打断了她的话，抬起头露出被阴影遮住的眼睛部位，漆色的眸子弯成疲惫的弧度，“让我说。”
　　“……”
　　她很清晰的在Vuillard Andi的眼睛里看到支起的保护镜片逐渐破碎，雾霭弥漫在彻骨的深渊中，若有若无。
　　“她很柔弱……很善良……很会关心别人……”
　　他扬起头，十指插入额前的发中，唇边却始终保持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但是安帝家需要的……不是善良的人……而是一个聪明的联姻物品……”
　　她的唇动了几下，却最终没有开口说话。
　　“然后……在她六岁的时候……父亲决定把她送去美国……”
　　Vuillard Andi是永远都忘不了的，他八岁安帝雪六岁时，黑发黑眸的小女孩抱着布偶，忍着泪水对他说：
　　——不，哥哥，若是父亲一定要让小雪去美国的话，小雪不会反对。
　　然后，在她坐上了管家的车，离开日本安帝宅的时候，他站在门口看着那辆宝马消失在马路中央，真真正正的留下了泪水。
　　然后，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安帝雪称作的飞机，从日本飞往美国的飞机，坠毁在了太平洋的海面。
　　而那个笑的咧歪嘴的女孩，永远的沉睡在了冰凉的深蓝色海洋底部。
　　“——当时，我隐藏了小雪……离开的消息，告诉父亲她很平安的降落在了美国……在家里隔断了所有那次事件的报道。”
　　Shirley突然有些佩服Vuillard Andi。
　　明明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懊悔，却还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笑得很无所谓。
　　她感觉眼睛微微一涩，四月的风刮入瞳孔，那复杂的波动让她突然有莫名流泪的冲动。
　　“——然后，在去中国时。”他突然看向了她，弯起的漆色眸子洋溢着柔和的光影，“我遇到了你。”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他眼睛里蔓延的波动。
　　他并不是在看当时那个倒在地上满身泥土的六岁女孩。
　　而是在穿过那个女孩的相貌，看着那个永远沉睡在太平洋底部的安帝雪。
　　“那时……我真的以为是雪……”他凑近她，微微俯下身，修长的指尖轻轻撩开了她的刘海，露出了她脸颊上的精致轮廓。
　　“你们真的很像……”
　　眼眶的苦涩被放大了无数倍般的缓缓顺着眸子慎入瞳孔，她仰起脸，带着莫名的表情看着漆眸少年。
　　泪花划破了空气，顺着眼角沁入了皮肤中，然后一半融入了空气，一半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Vuillard Andi愣了下，接着脸上的表情逐渐柔和。他将她的发丝轻轻挂回耳后，修长的指尖轻轻抚上了墨色瞳眸下的眼角。
　　还没来得及擦去积攒的水渍，在眼睫的颤抖下，下一滴泪花便已经落在了他的指尖。
　　最后，他看着十一年都没有流过泪水的她脸颊上逐渐蔓延出泪渍，唇线上翘起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弧度。
　　“别哭了，Shirley.”
　　……哭？
　　脸上的凉意被放大了无数倍，沁入皮肤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反而觉得心口莫名的一暖。
　　她有多久没哭了……
　　然后，在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时，上方的少年放轻了声音，轻轻说道：
　　“Shirley，就算是为了雪……你也一定要幸福……”
　　为了安帝雪，幸福。
　　代替安帝雪，幸福。
　　——啊，也是十一年了。她十一年没有流过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