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桩风迷峭

12、第十二章：裂痕

　　好容易才将阿云这个烫手山芋给打发了回去，我一屁股坐在床上，陷入了苦闷当中。刚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情，又陷入了另一间更加棘手的事情，而且两件事无一不是我自找的。
　　我此生有两大缺点。第一是见不得小孩子哭，第二便是什么事都说到做到。阿云一下子击中我两大弱点，我丝毫没有返还之力。
　　既然已经答应了阿云，不管怎样，我都是不能食言的。可是究竟要怎么做，我实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如若不是我误入魔道，我和苏墨根本就不会认识。眼下虽算是认识了，但也很难谈上什么交情。若然我一味的贴上去，反倒让人以为我对他有意思。这着实不是件妥当的事。
　　于是我又想，其实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实在不行我就豁出这张脸去直接将真相给说了，最多解释来龙去脉的时候麻烦了一点，总好过在这里惴惴不安的。可是，这又实在不符合我的性子，而且我要解释的对象，还是楚砚。
　　我纠结极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半天都没得出个结果来。这期间楚砚在门口敲了至少三次门，我都装作没有听见直接无视掉了，直到隔壁的住客都开始有意见了，我才慢吞吞地下床开门去了。
　　如我所想的那样，门刚一打开，楚砚就直接冲过来将我给拎了起来，然后听得身后砰的一声响，门重重地给摔上了。
　　见他铁青着一张脸，我有些战战兢兢的道：“那个，其实我并不是要躲着你，我只是觉得有些困了，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其实……”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已淹没在了他的拥抱当中。楚砚紧紧抱着我，下巴轻轻的搁在我的肩上，低声道：“你可知道当我回到醉云坊却没看到你身影的时候，有多么担心。我找山首上神四处打探你的消息，却始终未果，就连一直跟随你的红蛊雕都嗅不到你的气息。谢天谢地，总算是让我等到了。”
　　楚砚的这番话让我心头一热。我从未想过在仙界之中，竟然还有一个牵挂于我的人。
　　可这样的牵挂究竟又是源于什么呢？是针锋相对的师兄妹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我将头埋进他的胸膛，轻轻的阖上眼，说：“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倒是你，当日上了马车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楚砚摇头：“没什么，只是遇上了一些妖物罢了。大多修为尚浅，不难对付。”
　　楚砚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不过他额头上的那道伤痕，我自看他第一眼就发现了。可眼下他只字不提，我便也无需继续再问下去了。
　　“你中毒之后，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还好，只是被冰水浸泡过后的关节稍微有些疼痛，应当问题不大，只要……”

　　我的话还未说完，楚砚忽然将我给抱了起来，在我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的时候，他已经稳稳的将我放在了床上，二话不说撩开我的裤管，将掌心贴在了我的膝盖之上。一股融融的暖意传了过来，，关节处的疼痛立刻减轻了许多。
　　楚砚道：“还好不算严重，此后三天我再用仙法替你医治，定能完全康复。”
　　楚砚忽然待我如此之好，我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本想多感谢他几句，然听到他后面那句话，突然想起了答应阿云的事来，即刻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
　　楚砚看向我：“何以不妥？”
　　我摇了摇光溜溜的小腿，佯装羞涩：“你我虽是师兄妹，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如此这般实在有失妥当。”
　　楚砚道：“那日你在我颈上狠狠咬下一口之时，也未曾见你有过半点羞涩。现在如何又说起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话？”
　　我嘴一撅道：“此一时非彼一时。姑娘家的腿岂是能轻易给别人看的？若是被人看了，可是要负责的。”
　　“如何负责？”
　　“比如说，娶了她。”

　　为表达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我只是打了这么个比方，没想到楚砚却听了进去，他忽然握住我的手道：“若我说想娶你为妻，你可愿意跟我？”
　　我着实被他吓得不轻。依照我对楚砚的了解，以往我说出这话时他通常只有两种反应，要么劈头盖脸的将我臭骂一顿后丢进屋里面壁思过，还有一种便是直接将我当做空气给无视掉。可现在这样的，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为何？”
　　“想娶便是想娶，还需要什么原因？”
　　我一听便是急了：“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轻率？就算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当是要两情相悦方能嫁娶，怎可说想娶便娶！”
　　“如此说来，你便是不肯嫁我了？”
　　我将头一歪：“绝对不嫁。”
　　“很好。”楚砚站了起来，视线扫过我裸露的小腿，顿了顿道：“先前我还担心要负上莫须有的责任，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安下心来了。想来我若真娶了你，就你平日那副不男不女的打扮，指不定还会让别以为我是个断袖。如此一来，我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我怔了半响，道：“你在耍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那你何以要替我疗伤？”
　　“若替人疗伤便是喜欢对方的意思，那么这满天下的大夫不是忙不过来了？”
　　我低头道：“倒是我自己误会了。若没什么事请阁下先出去吧，我要更衣了。”
　　逐客令一下，楚砚自然没有理由多留。他扫了我一眼，刚刚走到门口，我突然叫住了他：“啊，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楚砚回头，带着一脸疑问的看着我。
　　我笑了：“我忘了告诉你，其实我和苏墨有奸/情。”

　　和我所想一样，我的话音刚落，门砰的一声，被重重的摔上了。
　　我在屋子里乐得满地打滚，直到笑得快喘不过气才停了下来。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我对楚砚的性子多少还是了解了一些。论武功论修为我差他不是一万截，可论嘴功，我却不见得会输给他。
　　我笑得够了，便着手开始梳洗起来。我带的衣服着实不多，除了我身上这件临时置办的，行囊里只有三件换洗的衣裳，而且一件比一件朴素。我思忖半响，挑了件最为朴素的穿上，然后将脑后的青丝简单一束，出门去了。
　　刚下到楼下，便看到已经落座的山首上神朝我挥了挥手。阿云很是积极，一蹦一跳地迎上来，直接将我引到了他爹爹旁边。
　　苏墨朝我笑了笑示意我入席，我便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刚坐稳，就听到山首上神道：“天荫丫头，怎的就上去了一会儿就变了个样？”
　　我说：“没什么，只是先前那身衣裳沾上了些污迹，所以就给换掉了。再说了，比起那些花哨的衣裳，这样子的更适合我。”我说着故意先看了楚砚一眼，然后再看向苏墨：“苏墨，你觉得呢？”
　　苏墨朝我笑了笑，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倒是一旁的阿云着了急，一个劲地拽着他的手道：“我爹爹的意思是姐姐这样子很好看，他很欢喜。”
　　我嘴角抽了一下，阿云这小屁孩，未免也太入戏了些。
　　我料想苏墨会当做没听见。可苏墨疼爱阿云的程度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他一改先前的沉默，慢条斯理的回答道：“很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