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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茴香篇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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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老夫人带我回了修家,命人为我沐浴更衣。在花瓣堆叠的温水中,我惬意地盘算着如何讨得未来丈夫的欢心,以便更加顺利地侵吞他的家财。待梳妆打扮完毕,老夫人便携着我的手直奔书房。
书房门被推开,只见一个少年正埋首坐在书堆里。一抬头看见了我,他的脸像是突然挨了个巴掌似的,刷地全红了。
我好像没漂亮到这个份儿上吧。疑惑之时,只听老夫人说道:“瑟儿,这便是我同你提过的那位茴姐姐!”
那少年张了张嘴,似乎想叫我,但只发出了一种类似于呕吐的声音。我皱起了眉,姑奶奶难道要嫁给这种怪胎?这还不如杜子腾呢!虽然那家伙走不上三里路就得去五回厕所,不过他讲话绝对比拉屎还痛快。我这正琢磨着呢,老夫人又拽着我出来了,只见她将门轻轻掩上,叹了一口气,便将我请到正房,吩咐下人备茶。
“茴香啊,只怕你也看出来了,”她又是淡然一笑,连那个嘴角的弧度都保持着高度一致,“我儿子他生来腼腆,这两年更是连跟丫头说话都不敢了。他爹现已故去了,我也不知道哪天就撒手归西,这一大摊子家业交到他手里,我真是不放心呐……”
我细细品着茶,心里想着终于该谈到重点了。爹呀,你拐我娘时才骗来姥爷的一半财产,你闺女现在还不满十五呢,就能把整个修家骗到手了,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啊!
果然老夫人继续说道:“茴香啊,你从小就那么活泼聪明,什么话没有你不敢说的,我那儿子还不如你一半……你莫怪我这样说冒昧,如今见你来到我这儿,不光我自个儿心里高兴得紧,我还替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高兴……咱们两家素来就是世交,关系是不用说的,这事儿论起来自然也是很相宜,把瑟儿托付到你手上我也放心,但就是有些委屈你……”
“有什么可委屈的啊!”我爽快地打断了她的话,却笑得一脸娇羞,“您就别说了,总之我全依着您就是了。”
“此话当真?”老夫人眼里全是惊喜,嘴上却依然保持着淡然的微笑,我不由得深深钦佩她的定力,“那可要你多费心了,你放心,虽有世交的关系,酬劳也是一分少不了的……”
我那个得意呀。看看,给大户人家当媳妇就是好,不但不用送嫁妆,还赚外快呢。
“那今后我可就把修瑟交给你了。你好好带他,盼着他能同你一样,这偌大的家业才支撑得住啊!”老夫人说着眼眶湿润了。
我笑着拍拍胸脯,不小心给呛着了,咳了两声结结巴巴地说道:“伯母您不必忧心,您……这不时时还有我给帮衬着么!”
老夫人道:“那怎么行,托得你一时尚可,拖你一辈子怎可呢?”
我一听,好家伙,这修家可太实在了,不但要把家产交给我,还允许我将来休了丈夫重获新生,上哪儿找这种好事去?就是我那亲生的爹也做不到啊。
老夫人啜了口茶,舒心地笑道:“那么你今日且安顿一下,明日就开始陪着瑟儿如何?”
我眉头皱了一下。怎么,都不举行成婚仪式吗?难道是想赖!于是我便装作羞于启齿的样子反驳道:“伯母啊,难道……难道都不用举行个仪式什么的吗?”
“按照礼数来说自然是应当的……”老夫人语气中流露出为难,“只是,我只怕瑟儿他不大好意思当着众人之面行此大礼啊……”
还真是想赖!我不由怒从心头起,欲把茶杯砸了,却猛然发现那是百年前的彩绘官窑,价值不菲,顿时把手缩了回来;想撕抓衣服以泄气,却又猛然发现这是上好的锦缎配以绝世的湘绣,连坠子上的玛瑙都闪着异光,跟我从杜子腾身上偷的扇坠一个质地,我的气顿时消掉了一大半,但还坚持说:“此乃是人生中大事,敷衍了事怎么可以?咱们倒可以不请众亲戚来见证,尤其是我爹……但至少也要本府所有家人在场才是。”
修老夫人拗不过我,便应承下来。
次日我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出屋来,却并未发现什么“囍”字啊灯笼啊大红花啊之类成亲必备品;院子里也没有忙忙碌碌准备行礼的下人们,只有两三个同样看起来像是没醒过盹来的侍女捧着件衣服蹭过来,二话不说又把我推回屋子里。门一关,她们就像扒皮一样地想要扯去我身上的衣服。
我勃然大怒,连踢带打地反抗起来,但动作还是尽力保持着暴风雨中的温柔,以免伤到我的锦缎。那几个侍女经了这一番乱打倒是都清醒了过来,一边躲我一边还趁机扒我,嘴里还嚷嚷着:“茴姑娘,咱这是换了衣服去行礼呀!你别这样啊!”
“不换!就是不换!”
其中一个机灵点的看出我对锦缎的紧张之情,连忙阐明道:“姑娘,这锦缎裙子行完礼就还给你!”
我闻声动作幅度小了一点。
另一个更机灵点的又添了一句:“姑娘!这新袍子也是你的!料子更好呢,是上等的雨过天青软烟罗!有价无市说得就是它呀!”
我闻声一屁股就坐到了床上:“刚才同你们嬉闹一会,身子总算是舒展开了。如今服侍我更衣罢!”
一通折腾后,衣服总算上了我的身。还真别说,这软烟罗果然不是凡品,柔软轻薄,穿上的感觉就像正钻在一片云彩里似的。料子感受完毕,我还没来得及照照镜子,已经被众侍女簇拥着推出了屋子,一路向前挤去。
好不容易被挤进了正厅,迎面挂着的一大幅孔圣人像赫然扑进了我的眼帘。嗯?这是怎么个意思?我眼珠溜溜一转,又发现供桌上摆着大盘大盘的芹菜、红豆、莲子之流的物什。心下疑虑更甚,正待要出口询问,却发现又涌过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不由分说地就把我按在了孔圣人像下的一张太师椅上。紧接着昨日刚打过照面的修少爷也被推了进来,侍女们及时送上跪垫,在修老夫人一分让九分拱的力道下,少爷扑通一声跪到了我面前,脸红得活像摔肿了的猴屁股,连心事重重的我看了都忍不住想笑。
这个阵势实在是太诡异了。我真的迫不及待要出口一问了:“修伯母啊,这是……”
修老夫人却没顾上搭理我,只忙着捅了捅修少爷:“瑟儿,还不快向你师傅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