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四方之囚龙塔》壹小糖

38、番外

　　李长生做了一个梦，梦里遇到了很多人，发生了很多事，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走过他身边渐行渐远。喧闹的过往已不复存在，无数悲欢离合之后未留下分毫温暖，他哆嗦着抱紧自己，颤抖的身体寻不到温度。
　　他仿若沉入暗无天日的深渊，不知春去秋来。
　　直到一天，深渊被扯开了一道口，金色的阳光从裂口照到他身上，他不适应地闭上双眼，暖和的光芒令他喜悦不已。好一会儿，他慢慢睁开眼，仰望天空的光，迟疑着伸出手去。
　　他触碰到一只手。
　　长生……
　　耳边飘过一声若有似无的呼唤。
　　他的心重重一颤，慌忙抓紧对方的手，猛然感觉到那只手探到了他腰际，自后方将他紧紧搂住怀中，呼吸落在他耳畔有些暖有些痒，对方的体温透出衣衫传来，李长生不自觉往对方怀里缩了缩。
　　瞬息间，深渊与阳光消失无踪。
　　李长生徐徐睁眼，窗外阳光明媚，柔和的微风满是阳春三月的暖意，古朴的木窗，窗棂花纹简约大方。他望了望屋内，思索良久，房间分外陌生，他不懂自己身在何处。
　　他下意识挪了挪身体，顿觉自己的手紧握着另一只手，他心里一惊，犹豫着扭过头回望身后的人。
　　四目相对，李长生一脸惊愕，随后惊讶转为了欣喜，他伸手抚过对方的脸庞：“少爷，我在做梦吗？”
　　应昊海低头吻了他一下，顺了顺他的发丝：“我给你的感觉不真实吗？”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李长生没能说出口，拉住对方的胳膊，凝望着对方不说话。他有些累，却又不敢入睡，生怕睡着后就不能再次醒来。
　　塔门关闭的瞬间，他一直在想，若是就此烟消云散，应昊海会不会终有一天忘记他，和其他人开始新的生活。他要走出囚龙塔，要回到应昊海身边，告诉他，不要忘了自己，不管曾经发生过多少事，今世他喜欢应昊海的这份心情是真的。
　　他盯着应昊海，莫名红了眼圈。
　　应昊海伸手拂了拂他的眼角，揽着他：“我醒后，立刻回到囚龙塔，塔门开着，里面没有人。我急忙赶到李宅，幸好你平安无事，只是，你的家人不太欢迎我这个上门女婿。”
　　李长生困得不行又固执地不肯合眼，他低头盯着颈项的细绳，上面悬挂一片鳞甲，李长生抚摩那块鳞甲，类似的鳞片他见过，在救他的应龙身上。

　　应昊海垂头望着他，眼底笑意陡增：“长生，我在考虑一件事。”
　　李长生疑惑地仰头看着对方。
　　应昊海笑道：“你刚醒来，又很困，可我等得好心急，你说我是忍耐呢，还是不忍呢？”
　　避开对方炙热的视线，李长生一时找不到话语来回答对方的问题。
　　“长生？”应昊海笑问。
　　李长生苦恼了一会儿，他抬起胳膊，吻了应昊海，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美好的重逢，在李长生无限的倦意里迈向了句点，结果未知。

　　李长生高兴的是，一夜过去，他再度醒来，他没有重新跌入黑暗的深渊，身旁的应昊海睡梦中唇边依旧带着一丝笑意。
　　度过漫漫长梦，一切回归原来的秩序。
　　推开房门，满院的虹花枝叶茂密，绿意盎然，枝头三三两两的花蕾等待着花开的时刻，已能看见些许七彩的颜色。
　　很多事已然改变，李长生两度开启囚龙塔，灵力已经枯竭，仅以应昊海的龙鳞续命。前世的言咒师成为了过往，今世的言咒师也不再具备言咒的力量，他不懂画符念咒，也不愿学，偶尔与应昊海坐在院中赏花对诗，清闲的生活也算惬意。
　　应昊海为应凝曦立了一座空坟，逢生辰死忌均香蜡奉着，有时，李长生不禁想起曾经的母亲林羽，顿感时过境迁。
　　李运病逝时，李长生还未醒来，应昊海在李宅不受欢迎，众人对认同应昊海和李长生婚事的六夫人也没多少好脸色，应昊海与六夫人多次商量，不忍李长生苏醒看到的家又是一个冷漠的家，于是，带着沉睡的李长生搬到了虹花镇。
　　六夫人在虹花镇安心休养了一阵子，加之有紫音悉心照料，身体状况大为好转，倒是紫音每次看到她的伤就要埋怨应凝曦一次。
　　紫音扶着六夫人在院子里散步，李长生思来想去，发现少了一人。他忍不住问道：“白衣近来如何？眼睛能看见了吗？”
　　“还是之前那样，寒毒确是清除了，可左眼仍旧看不见。紫音一直在想法子，肯定会治好他，只可惜，”应昊海叹了口气，端起茶杯，“血牡丹裂成了碎末，不然应当能够快些治愈，恢复如初。”
　　李长生垂下眼帘，血牡丹被应昊海留在囚龙塔给前世的自己保命之用，可惜，前世的自己并未使用，死在了囚龙塔中。而后，夜明珠领着今世的自己寻得血牡丹的位置，延续了一条残命。
　　很多事改变了，很多事并未改变。
　　应昊海醒后，命白衣归还了青丝寒玉，白衣与青远的关系说不出是好或是不好，有时，青远会命人送些食物和衣服过来，有时，白衣会应邀去下盲棋。
　　李长生笑了笑，他环顾院中的虹花，再过不久，就是花季了。

　　夕阳西沉，李长生与应昊海走在虹花镇，不同于七百年前的苍凉破败，这座小镇早已恢复了生机，家家户户种植着虹花，数不清的花蕾在枝头含苞待放。
　　路过一家茶馆，一名说书人正在绘声绘色地说故事。
　　“话说，在七百年前，南方妖魔为患，应龙之王赐其三儿子十万精兵强将，挥师南下，他一路斩妖除魔，殊不知沿路妖魔早已勾结，欲将他堵在虹花镇之中一举剿灭……”
　　李长生在茶馆门边停留片刻，又大步朝前走去，应昊海跟上他的步子，趁着人群不注意，轻轻牵了一下他的手：“怎么不听听再走？”
　　“故事虽好，但，他所说的你的故事里，没有我。”李长生侧过视线看着对方。
　　“那我应该去告诉他，他说错了，我的故事里全是你。”
　　应昊海勾起嘴角，无视旁人惊讶的目光，揽过李长生的腰，亲吻对方的唇，用一生的温柔。

　　枝头的花蕾轻轻颤动，静待花开的霎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