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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番外一 祯心慢慢 ...

  •   (上)

      “十四弟,这是在做什么?”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他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而是紧了紧怀里的人,思绪不由地飞回到一个明明不久却好像隔了好久的夏末初秋……

      清和三十八年的火烧皇子舟,应是一个针对他的局,但他十四皇子佞祯,却金蝉脱壳,潜行江南,本是永不想回京的,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遇到了她,那个——很多年后他才知道名叫纳兰·泽州的兰舟栾女。

      宛蕖湖上,千里烟波,雾霭沉沉,楚天瀚阔,而她,就从那藕香飘絮的芰荷深处,依依徐来。当年的她,恬然和娇蛮难得一见地在她身上融合为一种空灵。从前在宫里,所有人,哪怕他自己,行事都带着面具,唯有她在他面前似乎忌惮地表露喜怒哀乐。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相信她,和她说了很多很多关于他的身世,也许只是那一刻的心境、际遇让他放松了警惕,将她视作一个可以倾诉的知己,而那样的自由和放肆,在皇宫里并不可以,而那样的人,在天家里并不存在。而她,却是唯一有缘一闻的人。

      松石月下,她的眸底氤氲,楚楚动人,却又清明如月:“你的兄弟真的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你的父亲和母亲吗?那你的父母不是太可怜了吗?你真心对待他们好不好?”

      “真心吗?”佞祯隐隐垂首,轻颤了下双肩,他的心钝钝地被疱中,“从头至尾我都没有想过无情地对待父亲和母亲,让我佞祯对至亲使心机、耍手段,我办不到!”然而生在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之家,桀骜如他也难保自己不会妥协,不会改变,所以他叛逆地选择在改变之前离开,“我,只是不甘,我从来没有爱过天家,我甚至……恨那些所谓的昆仲手足!我憎恨机关算尽、虚情假意!我甚至会埋怨父亲和母妃为何将我生在那么一个不能畅快的地方!可是……”

      “我没想到,就在我逃出来的那一刻,我竟会担心父皇和母妃……”从天子京来宛州一路江南之行,湖光旖旎,渌水澹澹,他的心里一路怅然挣扎,又一路茫惑不解,他的理智终究不相信在天家那样的地方能固守所谓的本心。

      “姑娘那么超然地说出这些,是因为你并不知道宫闱是什么样的地方!”佞祯抬首,咬牙待要反驳,却见到月光映照她的脸庞,她的眼眸明净真诚:“皇子大人,逃避不是办法。陈思靖王虽有过人的才华,可他逃避了失败,或者说他不想付出认输的代价,他曾上书曹睿幻想得到任用,不是吗?倒是诸葛武侯,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输也输得惊心动魄、气壮山河!”

      夜风微凉,瞬时大起,将两人的发辫直直缠绕在一起,佞祯拧眉瞠目,心头大震,嘴角却留下一丝讥诮:“逃避吗?”他沉默良久,微微眯起双目:“所谓大江东去,人生无常,千百年后,谁还能重忆当年人物?曹子键如何,诸葛孔明又如何,怀古凭吊之人又比之高明几许,超脱几筹?”勾起的口角终是几不可察地沦为一抹朗笑,没想到他堂堂木兰朝十四子竟然不及一个民女解得通透,袍子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剑眉却释然疏展,佞祯仰天大笑:“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与其颓然虚度,不如惊涛拍浪,逐浪淘沙,争也争他个千古风流!”

      纳兰泽州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并不知道正是自己的一席话将这个出逃的皇子推入了皇族注定的悲哀,而此刻毫不知情的她见到他洒脱的大笑,微微漾开笑颜,少年停止笑,突然定定地看着她,刚才她那一笑的容颜竟是连那宛蕖湖月下的清水芙蓉都要失色,他低头,偷偷地吻向她干净的朱唇……

      她水眸抬起,宛然笑道:“那皇子大人,明日宛蕖湖望潮楼,小女为你饯行,如何?”佞祯一顿,虽然偷吻的计划失败,但他却笑开来,好个大胆的女子,任何一个闺阁女子连私会男子都不敢,何况是私邀男子?可这席话出自她之口,非但毫无忸怩,反而尽是女中豪杰之气。

      佞祯轻狂劲道一来,当下出掌互击,大笑道:“一言为定!”

      一叶凋而知秋,其实那时候的佞祯一直没有在意过,在外漂泊几日,已然是初秋,望潮楼外石阶绵延,两旁紫藤花开正好。拾阶而上,登高回望,芙蓉浦上雨中擎举的焦荷不染凡世尘埃,连雨滴都带有清甜花香,淡淡飘入他的心田,润物无声。宛蕖细雨波光粼粼,一叶小舟轻轻飘来,她倩立舟首,衣裾翻飞,宛如洛神,美不胜收。佞祯一笑,弯腰折了一支紫藤,愿亲手为佳人别在鬓角。

      倏尔,雨丝初停,湖风突起,间歇吹散湖山露霭。紫藤蕊英摇曳,木叶纷纷震落,佞祯的浅笑已然不见,他不露声色,脚下运劲悄无声息地将颗石子踢入黑魆魆的松林,果然到了树影里就骤然停了滚动,而另一面树影反而被这一下寂静惊得“沙沙”微响,佞祯冷睨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还真被他言中了,那些哥哥倒真是在“卖力”地找他呢!

      抬步,从容地下石阶,两面树林里的些微声响果然跟着他移动,而因为他陡然的加速,两队人马都发现了对方,又暗自开始倾辄,他低头,对于这些哥哥此时还不忘斗心思极是反感,可思虑又突然抓住什么:原来他的行踪恐父皇一直都晓得!

      佞祯暗自心惊,若不是他趁早发现了线人,一会儿逮着的怕就不止他一人了吧?说不定还要连累了她……

      不管外人是不是会想成当朝皇子出逃私会,皇家必容不了勾引皇子的妖精!敢情,哥哥们连为他‘脱罪’的办法都想好了!叫他如何能不感激这份苦心?!

      众人跪地:“太子殿下与几位皇子殿下夙夜担忧十四殿下安慰,请殿下莫要为难卑职们,与卑职们回天子临安。”

      正此时,一个年轻的佩剑少年及时赶到,忙跪地道:“爷,延尙来迟了。”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众月白服色的门人,是二叔硕裕亲王府上和八哥麾下的门人。

      佞祯撇嘴一笑,道:“我与八哥本约好今日便在此汇合,没想到几位哥哥倒是急得先来找了,但既然佞祯和八哥的人已到,还劳请诸位大人替佞祯传话,今日弟弟辜负了几位哥哥的美意,待佞祯回船拜见父皇之后,必定亲自登门谢罪。”

      微波荡起,木舟徐摇,佞祯的船正好与她的擦肩而过,他攥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克制,而事实上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理智太多,透过乌篷船舱,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的脸在他面前一瞬发大,又缓缓缩小,任由她的兰舟向着望潮楼而去。  ……“冰雪聪明的你是否知道,不是我不告而别,而是我不想陷你于险境!”……

      “四哥,是否也在船上……”船舱内,少年皇子语气平静地问话,而后,有奴才恭敬的声音传出:“十四爷,四爷……”

      直到她的小船驶出很远,少年皇子才走出舱门,独立船首,湖风仿佛非要轻狂一把似的一瞬大作,吹起他交织的黑色辫发,也吹起他满手落花,许是刚才攥着拳头时太过用力,竟忘记了原本折给她的紫藤花枝,如今,枝蕊碎断,淅淅沥沥落入一波碧池,星星点点、漾向远处,也带走了一段少年轻狂路。

      仲夏初秋,白鹤冲天,风高云淡,却是别离时节。

      佞祯眯眼远眺,望潮楼孤立江头,楼上有个倩影望眼欲穿,毫不知情的人儿无意见着远处一叶白帆飘过,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所等之人就在那扁舟之上……

      (下)

      “放开我!我要见八爷……”

      很多年后,当她的嘶喊穿透凝雨,似乎并没有记忆里那么婉转动听,及时赶到的佞祯,那一瞬间是失望吗?可那一声声却为什么像刺到心里,让他早已冷硬的心莫名地抽痛起来?为什么当他见到她被侍卫无情地揿跪在地上,他的胸腔像被燃烧似地灼热愤怒?

      佞祯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无情,在他亲眼见到她和八哥当日内室纠缠的时候,他就已经将她放下,当初那个随性善良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攀附他哥哥、另投他人怀抱的女人,他本以为她已沦为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那段记忆应该只是他年少时的一时轻狂,即使是当事人也没有人再去多加追究,可他没想他们在市井街头劈面再遇,那时他在躲避四面的追兵,而她却试图隐瞒什么,仿若天意,她撞进了他的胸膛,而他环住了她的腰肢,黑墨竹扇下,他又再见到那个藕花丛里的少女,他本以为她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他不耻的女人,却没想到,当再见到她时,她还是一如昨昔……一如昨昔地让他难以自拔。

      他定定地看着她,那个深藏在心底的少女眉宇间少了几分当年的神采,多了分挂在脸上的心机。

      她变了,而他呢?何尝没有,收敛少年胡闹的性子,适应他曾想要叛逆的天家命运,努力伪装成无懈可击的皇子。久而久之,刻意伪装形成了习惯,漠不关心变成了自然,他早已不折不扣地胜任了皇室宗亲的角色,连她都没有认出他来,不是吗?“所谓的堕落必然是悲哀的,可是命运的悲哀又有谁能抗拒呢?”佞祯蹙了蹙眉,“纳兰泽州,难道和你的过去就只能是一场隔世难留的烟雨迷梦吗?”

      他知道她再冰雪聪明,却泯灭不了骨子里的单纯善良,即使她可人得让八哥上了心,乖巧地让九哥吃了瘪,她还是保护不了自己。

      又是一年在多宝斋,好不容易见到她,却正撞着九哥十哥对她动用私刑,亲眼见到她遍体鳞伤、昏迷不醒,佞祯的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无法言喻,更无处诉说。他轻轻抚过她身上绽开伤口,悄悄地偷吻了下她的脸颊。倾诉出心底深埋的牵肠挂肚,却又青涩地怕她听到:

      “你,这是在呻.吟吗?”

      “你,不会流泪吗?”

      “你,到底是生性善良,还是另有所图?”

      ……

      数月后,飞雪中,他纵骑白马驰过街头,而她晕倒他的马前。佞祯没想到又见她时,她还是满身伤痕,焦急地抱她上马,她闭着眼笑道:“可是你?”佞祯一滞,心底却又抑制不住地狂喜,难道她认出他了么?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拥住她的手臂紧了紧,侧头突然想吻她,可唇还未触到她的朱唇,却听见她虚弱地吐气,“……蓉……卿……”……

      佞祯他铁青着脸,英眉紧紧皱起,他本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以及自己微痛的胸口,却在见到昏迷的州儿时,竟望着她痴傻起来……

      他一定是气昏了头,昏头地不敢再吻她,昏头地把纳兰蓉卿找了回去,昏头地眼睁睁看着他甘愿跪在她的床头……

      戴着玉扳指的拇指攥紧拳头,他知道他们终究是错过了,他以为骄傲如他从此会对她忘情的。但是就在不去关心她仅半年后,他的软轿如常地停在多宝斋前,用折扇刚启轿帘,却见到她疾跑着与他擦肩而过。她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他面前,擦肩而过!如此——毫不在乎地——逃离他!

      他突然嗤笑出来:“纳兰泽州,你从来看不到我吗?”他抬步就想把她抓回来,却突然震惊着自己的举动。原来自己早在意识控制之前,已经急忙从软轿里出来,快步跟上她。

      “哼呵……”他自嘲一笑,直到此时才明白,即便她和他没有交集,也能轻易扣动他的心弦,她的行踪,他好奇,不,不只是好奇,还有担心,一种牵动心弦的担心。

      她像小鹿一样飞奔,绣鞋、钿簪掉落一地,突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出奇耐心地把她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环胸笑睨着前面的人儿对着车夫,摸着散乱的云鬓,急得不知所措。

      他本想上前替她解了围,却见到自己的贴身侍卫薛延尚赶了过来。也罢,原也是想要忘了她的,何必相见?重坐入马车内,打开金边折扇漫不经心地摇着,只吩咐薛延尚把她掉的东西送回去,顺道看看出了什么事,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折扇挡住了她掉落的那一只绣花鞋……

      和皇父皇对弈的时候,他随口提到了纳兰府的长房长孙,没想到八哥已先求了旨意。皇父亲笑问他什么时候对明珠的家事那么上心,惊得佞祯落子的手一颤,白子落错,一步活棋竟走成了死路。

      坐在轿中,摇着折扇,后背却早已阴湿一片,不知道他和八哥的“不谋而合”在父皇眼里又是什么?正烦躁地猜度着,偏遇上卫安颜那厮当街造次,想到九皇姐的薄命,当即气血上涌,亲自出了手,却没想到她也在边上。刻意不让她看到他的脸,一路缄默地走到多宝斋,入了内堂,本以为就此无话,却见八宝闯来求他,说是乐凤鸣带着她入了宫。

      佞祯从未如此自乱阵脚,明明知道她进宫是为了八哥,明明汲汲地赶回皇城是要阻止她,明明心隐隐在痛,却反而将她送入了宫门,只因为一个不忍心。

      他本以为那是最后一次帮她的。可听说她被关押,他还是心急火燎地赶来了,还是那一个不忍心。

      纳兰蓉卿甘愿跪在她的床头,乐凤鸣能够拥住受伤的她,而他呢?

      毫无前兆地跃入萩棠宫的宫墙,为她挡开那些伤害到她的拳脚。几个侍卫乍见一团黑影,误以为是刺客,出手没了轻重,佞祯为了护她硬生生挨了几记但觉得喉头一甜,兀自抱起那个簌簌发抖却依旧拼命挣扎的纳兰泽州,她的小拳头误伤他的胸口,而他只是咬着牙任她捶打。暴雨慢慢落下,她渐渐没了力气,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却轻得没有什么分量。

      “纳兰泽州,你别吓我!”佞祯捧起她的脸,嘶声叩问,“你该不会忘记了,我们之间,我还欠你一个约会,而你欠我一个答复!当年你为何不肯告诉我真名,原来你叫泽州吗?你明明那么柔弱,却为什么偏偏卷入一次次不必要的伤害?你又为什么会来京城?可是因为……我吗!”

      “十四弟!”愣不防,一声阴冷的厉喝透过暴雨,砸得佞祯一凛。 “一个皇子,和一帮侍卫扭打在一起,成什么体统!”

      佞祯本想怒喝什么,但却没有那么做,微动的嘴唇只留下一个冷笑的表情,冷雨划入他嘴角,弄得他满嘴咸涩。他挥手一拂口角的血渍,顺手就着额头将散乱的湿发向后随意一捋,强自隐忍下戾气,一瞬回头,露出一张看不出丝毫勉强的赖皮笑脸,若无其事道:“八哥终于来了,要让弟弟我淋雨淋到几时?”

      柴房前闷雨凄厉,人仰马翻的侍卫退开一边,八皇子佞钰才见着佞祯怀里的纳兰泽州,她原本脸色一直不好,此时更是惨白,嘴角却微微弯起,一脸安详,原来她不蹙眉头的时候那么纯美,只可惜他似乎更习惯那个心细如尘、谨慎攀附的纳兰泽州。佞钰心里泛起的一丝怜悯和担忧也像被淋了冷雨,涩涩的不是滋味。

      佞祯不冷不热地笑道:“八哥,想不到竟有人越俎代庖,在萩棠宫里动用私刑,连本皇子的几分薄面的都不给了。”

      佞钰不理会佞祯话里有话暗讽他“惧内”,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几个侍卫清楚八贝勒随和出名,听不出怒气的声音实是危险已极,当下管不了地上水洼,稀稀落落跪了一地。佞钰见无人发话,倒也不再威吓,冷冷地道:“请王妃。”

      “姐夫,此事与姐姐无关,是我。”这时,从殿后出来个娉婷身影,堇蓉郡主一身水红唐式大袖衫,在阴雨里艳得扎眼,她难得委屈地低着头,刚又一昂头嘟嘴道:“还不是这个贱婢,本郡主命人洗缸,她竟然还敢挑本郡主的不是,我只是教训她而已……”堇蓉还想说什么,却被个端庄的声音打断。

      “行了,今儿个怎么了?都喜欢在雨里说话吗?”八王妃由嬷嬷打着伞,步子不紧不慢,到跟前给八皇子施然一福,轻劝道:“殿下要审,也先进屋里再说,瞧十四弟淋得跟个什么似的,别害了病去。徐嬷嬷,快寻件爷的袍子给十四皇子换上。”

      八王妃见着八皇子盯着纳兰泽州不语,面色变了变,又端庄地笑道:“殿下,母妃既然大好,州姑娘确是功不可没,可这乐大人和州姑娘要养病,却也不能在宫里,一来免得母妃又受了病气,二来也不合宫里的规矩。臣妾已经吩咐徐寿儿整理表哥‘多宝斋’西面的客厢,给乐大人和州姑娘养伤,好生照顾着,等表哥回来臣妾自会与他去说。”

      说着又瞪了眼堇蓉郡主:“胆子不小,十弟才出京没几日,就这么不安份,让你先回姑姑那儿,倒给我整出这档子事儿来,待母妃的病再好些,管不得十弟拦不拦着,我和你姐夫可好好教你!”

      八王妃打发了侍卫下人,又向八皇子福道:“爷,你看这样行吗?”

      佞祯斜杵在一旁淡淡听着,“好一个王妃手腕!”他本想玩味地笑睨一眼八王妃,却发现自己丝毫笑不出来,他顾首望了一眼不省人事的纳兰泽州,心仿佛被这冷雨浸泡过,有些胀得难受,强按下胸腹内伤翻搅的腥甜,他扪心自诘:“佞祯,也快要大婚了吗?还能保护她到什么时候?”

      “帝子降兮北渚,目渺渺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等白苹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何萃兮苹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茝兮醴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望,观流水兮潺湲……”

      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庞,却只能一声轻叹,气若游丝:“纳兰泽州,你可知道,其实那年望潮楼,我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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