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系列：炙火涟波（师徒恋）》端砚悠然

2、第二章 宿命回归：水氏嫣然

　　看着站在书桌前，握着毛笔，神情专注的女儿，水嫣然既觉得欣慰，又觉得伤悲，还有深深的不舍。

　　唯一的女儿涟波，马上就十岁了，也越发的清秀娇弱，和自己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在这孩子的性子不像自己，那么懦弱无用，一辈子就像个菟丝花，依赖着丈夫。否则，这么小的年纪，离开自己身边，到那陌生的未知的地方去，又要怎么生存？

　　从生下这个女儿，就觉得亏欠了她，总觉得自己的责任，不该让她来背负。那本是自己的宿命，本该去的人是自己，要不是当年自己结识了风恋水，要不是那么突然的不甘心，要不是那么意外的结婚，被送回那个地方去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自己这个才十岁的女儿。

　　水氏家族的长女，本来在她这一代，是有既定使命的，是要被送回一个神秘的年代，去改变曾经的宿命，救赎整个家族的。可是，自己遇到了这生所爱的人，有了私心，妄想改变命运，赌一把宿命。这最后，是赢了还是输了？赢得了自己和恋水的相守，却输了和女儿的天伦。

　　自己这个自私的母亲，只顾着自己的幸福，却要抛弃女儿，用女儿的牺牲来成全自己和家族。原以为，随着自己的婚姻，终于可以不用挣脱了，十几几十代人的噩梦，没想到，却要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

　　直到伴着涟波的出世，现世的新预言，带给五大家族新的生机，带给自己的确是梦魇。亲眼目睹那样的神迹，不敢再次心存侥幸，更没想到不是十七年而是十年，宿命，宿命到底是什么？如果不是以涟波的生死来赌，自己也许还敢搏一搏，但是女儿的生死，没有一个母亲敢赌。

　　从出生就可以预见的别离，不是生死离别，却更甚于此。十年，何其之短，午夜梦回，恍然惊醒，跑过去，看到她安静地睡在那，才能安下心。告诉自己，只能留住十年，珍惜珍爱，却越爱越深，越珍越痛。

　　清醒的时候，迫着她学那些适合那个时代的东西，看她苦着小脸，也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因为以后没人可以守在她身边；心痛的时候，不忍看她短短十年都不能承欢膝下，做个快乐的孩子，便纵容着她。

　　十年，担惊受怕了十年，这一天，还是走到了尽头，走到了离别的这一刻。自己这个自私的母亲，这个成全了自己，却要以送走她为代价的母亲，要怎么和年幼的涟波张嘴，要怎么告诉她这个自己都不敢信的传说？

　　哀莫于此，痛彻心碎，看着眼前的爱女，看看身边宠爱自己的丈夫，水嫣然忍不住地泪流满面，事难两全，走到如今这一步，如果可以时光倒流，真的宁愿自己不曾去抗争命运，不曾去爱上这个男人，也不愿做这样一个自私的母亲，亲手送别自己的孩子，却别无选择。走，还有一线生机，留，则是死别。五大家族都不曾存在，水氏嫣然，便是镜花水月。

　　“别哭了，嫣然。”风恋水把娇妻楼入怀中，轻声细哄，眉头皱的更紧，心跟着思思抽痛。虽然结婚已经十一年了，他对嫣然的爱，还是只增不减，还是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泪，舍不得她一丝皱眉。虽然也舍不得女儿涟波，但是他更舍不得嫣然，涟波有自己血液里传承的坚强和勇敢，不像她的母亲这般娇弱依恋。

　　如果时光倒回十一年前，即使知道和嫣然相守的代价，他仍然不后悔自己当时的选择。大师也说过，他和嫣然的相遇是一个偶然，在那一瞬间，命运已经改变。他们的第一个女儿将延续未完的使命，她注定和他们只有十年的情缘，属于她的幸福和婚姻不在这个时代。只有送她回去她应该属于的地方，她才会幸福安康，如果坚持留下，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存在。

　　说他是个自私的父亲也好，说他心狠也好，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年旁观涟波的点点滴滴，这个最像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骨子里里有一种生存的毅力和不服输的血性，更有聪明的头脑和自保的能力，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以什么样的年龄，她能适应下来，活得很好。

　　风恋水也曾担心长的酷似嫣然的女儿，也会如嫣然那般柔弱，那自己如何忍心送另一个嫣然去那未知的地方，也必将生不如死地无法原谅自己，

　　很感谢上天，涟波有着自己的性子，却比自己更善于掩藏，不锋芒毕露，不肆意张扬。那份早熟的悠然和闲适，那份理智和谨慎，比她的母亲，甚至于比自己，都更能适合那个陌生的地方吧。

　　今天就是涟波的生日了，子时，就是离别的时刻了，说实话，心里是千万个不舍，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会承受这样送走自己的女儿，即使明明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即使明明知道不可能，这些年，自己也不曾放弃过寻找办法。十年太短，一切都来不及，一切都已经绝望。

　　原以为要是能等到涟波十七岁，找到自己命定的另一半，是不是也能和她母亲一样改变命运，可是显然神谕早就洞察先机，选择要她十岁就离开，这么小的孩子，哪能找到自己的情缘呢？真是造化弄人！人真的争不过命吗？如果这一切都是命，那么请善待她，请保护她，请祝福她。

　　“恋水，涟波到那边会有危险吗？她还那么小，那么脆弱？”嫣然可怜兮兮地抬起头，担忧地看着丈夫，很怕很怕，恨不得能陪她去，恨不得需要离开的是自己。做了母亲才知道，为了孩子，爱情也可以放弃。

　　“要对我们的女儿有信心，况且你教了她那么多，就放心吧。涟波不是你想像的那么柔弱。”风恋水安慰地抚着妻子的双肩，她这十年的纠结于懊悔，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中的挣扎，她的自厌，她的悲伤，自己都懂，一直都懂。但是宁愿背负着这样的折磨，也不曾后悔，你的动摇，你的怨恨，我愿意一力承担，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我知道她不像我这么没用，但是，恋水，她还太小，而未来，却没有选择，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我对不起她。”嫣然再次忍不住地把头俯在丈夫肩上，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风恋水的肩头，也哭痛了他的心。

　　“涟波在看我们呢，别哭了，来，擦擦眼泪，在女儿面前，要记得微笑着，好吗？”风恋水轻轻地掏出绢帕，温柔擦去妻子腮边的泪水，一直就是水一样较弱的人，偏偏却有那么执拗的性子，不肯放过自己。

　　“逍痕，下午也应该回来了吧？我们一家人，好好团聚一下。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团圆了。”嫣然从丈夫怀里坐起来，理了理头发，打起精神，现在这个时候，真的没有时间哭泣了，要珍惜每一分每一刻在一起的时间。

　　“司机去接他了，也快回来了。”风恋水把丝帕仔细地收进兜里，“不要那么悲观，也许以后涟波还会回来的。”

　　“真的吗？”嫣然紧紧地捉住他的衣角，双眼里满是惊喜，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自己。

　　“也许会有奇迹的，毕竟什么都有可能，也许你们家的神谕不准呢？”风恋水安慰着妻子，这些年得到的消息，只有个十年后回来，怕希望大，失望更大，不打算说，但是看嫣然故作坚强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透露了这个不太确定的消息。

　　“很准的，我们以前就有一个长辈消失了的。”嫣然一幅深信不疑的样子，五大家族，为何偏偏是水氏的长女，而自己和嫣然这一代，都只有一个女孩，更久更久之前的那位消失了的长辈，就是因为她，才有了水氏家族几十年后的宿命。

　　“那怎么没有解决问题，还需要下一代人去呢？”风恋水宽慰着妻子，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信与不信，都不能不怀疑，“所以，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轻信，更不要轻言放弃。”

　　“我知道也许上天会把涟波留给我们，可是我更怕上天真的把她带走，要是子时之后，她还在，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拥有她？”嫣然说着又忍不住又落下了眼泪，带着期盼，带着最后的期望，也许只是一场噩梦，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也许不是真的。

　　“逍痕回来了，我们还是一起，陪涟波过这个生日吧！一切只能等待了。”风恋水看到儿子的身影，扶着妻子站了起来，不忘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没敢加最后这两个字，自己也不愿面对那个非常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我可怜的涟波、”嫣然看着仍在奋笔疾书的女儿，再看看带着满脸笑意跨进门的儿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酱，只要你能陪在妈妈身边，只要你能幸福安康，什么代价，妈妈都愿意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