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
东郭心头流过阵阵暖流。
可是那些天狼蛮人，是连朝廷也打不过地呀，他这一个受伤公子，如何能敌？
她便没有再多言，只是摇了摇头。
“等天亮了，我送你回家吧。”他松开了她的手，改作一把拥入怀中。
没有商量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
她怕他又要非礼自己，吓得一颤。
“哼。”男子立刻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旋作一声冷笑：“既然这黑黢黢的树林你不怕，那你就自己待着吧。”
说完漠然推开了她，动作里带着气，到像是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
然后自己靠着一株树，叉起手，闭起眼睛自睡觉了。
这真是个怪人！比最难伺候的二少奶奶脾气还古怪。
东郭默默想着，找了另外一株树靠着，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是男子先醒过来。
他似乎并不习惯在这野林里露宿，转转脖子又伸伸懒腰，很大动作地起身。
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早上的空气是清新的，晨辉从天上打下来，透过林子照在东郭小小的身躯上：她手环绕着自己的双膝，脑袋歪到一边，沉阖的双眼睫毛颤抖，玲珑的嘴唇紧抿却带着笑意。她的五官和脸型都很好看，皮肤也很好，但却并不是那些病美人般的苍白，是红润的，脸蛋上有些肉，显得很健康。
整个人是娇小却充满朝气的，就像今早的太阳一样使人高兴。
她睡得是这样的美好，男子根本不忍心惊扰到她。
微风阵阵吹来，又一阵稍大点，吹起了男子的面纱，可以看见他双唇弯起着很大的弧度，是开心的笑。
“嗯--”东郭偏偏头，好像醒了。
男子慌忙将面纱一按，严实遮好自己的脸庞，偏过头去。
望天，喉头滑动了一下。
东郭不知道男子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有偷偷看她。她理了理衣服站起来，向他行礼问好：“公子好。”
太阳照得亮堂堂，她在白天重新打量他：长身玉立，双手悬垂，一手紧握宝剑，举手投足都自有一股吸引人的气息。只是，他为何一直望着天？
东郭不禁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发现天空上好像没有什么好看的。
相反因为阳光耀眼，一般人不会这么长时间的直视吧？
“今日天气很好。”她身边这位公子说这句话的时候，音调好像有些滑。
东郭觉得他这句话好莫名，却没有多想--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同他说。
衣着不凡的公子浑身是血，还受了伤，纵算她只是个小丫鬟也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她本想跟他说，叫他先在这林子里等着，她出去替其买一身干净衣服换了，然后他再出去。
这样的话就不会引起外头天狼蛮人的怀疑，他才好脱身。
胆小是胆小，她还是有心眼的。
“公子……”
“你先在这里等着，不许跑！”她才刚开口，男子却一股脑先命令了她。
“是。”答完东郭就后悔了，他又不是她家主人：“唉公子--”
想上前解释，他人就走用轻功翻了个身，不见了。
东郭楞了一下，晧齿一咬也走出了树林。
她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
自己明明就可以一走了知啊，为什么要四处寻找这个还算是互不相识的男子啊？
而且她还隐隐有一股焦虑和担心……
突然有一双铁爪般的手扣住她两只脆细的手腕，用力一推将她抵靠在墙上。
男子的身子近过来贴着，面纱起伏摆动，浑烫的气息扑面呼在东郭脸上。他燃着怒火，言语里也带着戾气：“跟你说了在林子里待着不许跑，还敢跑！”
他好像刚才很焦急，所以现在很生气。
“穿上！”男子松开了她，不由分说地把一包袱衣服都打在了东郭身上。
东郭一个没接稳，包袱掉到地上散乱开来。
丝绸纱缎，都是少奶奶们都没穿过了漂亮衣裳。他这是？
“昨晚用了你的衣裳包扎，该还你的。”
原来男子急急出去，是要给她买衣裳--破烂的血衣，她怎么能从林子里出去见人？！
东郭觉得心里有些酸，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丫鬟……
还愣着，男子就重攥起了她的手腕，用力很猛攥得生疼：“走了，送你回家。”
回家？
呵，她哪里还有家。
东郭只是摇了摇头。
她感觉男子手上攥着的力道又紧了些，真是要掐死人了。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轻轻问道。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东郭还真没考虑过，一直匆忙逃命，但真没想过活了之后要到哪里去……
去哪里呢？
她不觉又摇了摇头。
“哈哈，这次是两个不知道去哪里的人碰到一起了。”男子突然开怀大笑：“那你就先跟着我走吧。”
回头面对着她，温和地说：“等你想好去哪了……你就去。”
他有面纱，但是东郭这一刻忽然很坚定：面纱下的人，在笑。
这个人就像他的剑，冰冰凉凉底下其实有保护她的暖流。
于是她也开心地弯起了嘴角，眯起眼笑了，还大力度地点了点头，样子着实俏美可喜。
男子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震了震，短暂的滞住，稍纵即逝。
于是她便跟着他走了，哪怕双方都不知道对方姓名，哪怕她甚至没有见过他的真容，她还是跟着他走了十一天。
**********
十一天后。
男子自坐于凳上，单手握剑，往桌上一插。虽依旧带着面纱，东郭却能感觉到他的阴沉可怕，暴戾隐隐欲发，东郭没由来就是一个后退。
男子瞧见她后退，心头忽就觉失魂落魄：她竟然还是怕他……
心里难过，嘴上却化作轻蔑一声冷笑：“你怕？”
“不，不是。”东郭瞟着不远处男子的宝剑，不禁扯谎道：“我…怕这剑。”
她的确也怕这剑：十一天里，这男子时刻都把剑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怎么会怕它？”男子不解，却突然明白过来，旋即十分生气地道：“我怎么会杀你，我是防着追来要抓我的……”他顿了顿：“那些人。”
“是刺伤你的人吗？”
“不是。”男子高傲而轻蔑地冷哼了一声：“那是我意外碰到的几个小贼，他们早全部下地狱做鬼去了！”
那他防的是谁？躲避地又是哪些人？
东郭正欲再问，男子却又先发了问：“你不喜欢这剑？”
“我……”
“那我以后不用了。”东郭还没来得及回答，男子就已一扬手，将宝剑从窗口掷了出去。
从此丢掉，弃若敝缕。
因为她不喜欢。
“我……”东郭心想，她没说她不喜欢啊。
她还挺喜欢那柄宝剑的，但不及喜欢他。
东郭忒自发呆，心里却似窗外的地，上面落了一树的花。
“你打算要去哪？”男子突然问道。
“燕云。”东郭脱口而出。
当今的天下，为三家所瓜分。
东郭身处的大琰国都在最南方，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在春天里，垂杨袅袅，娇花艳艳。
但是往西直走数千里，出了边界就跨到了天狼蛮人的领地——那些蛮人世世代代盘踞在风沙的最深处，永远都不开花的地方。
他们是大漠里的苍狼。
但他们却不是这大漠里的霸主。
大漠里的霸主是燕云城邦--由燕云城主统治着天底下最强的力量。
它以燕云城为中心，怀来，永清，安昌，项尖……这些大城一字排开去，横跨东西，皆有精兵重甲把守，南制大琰，北抵天狼，凛然无人敢侵。
而传说这座座固若金汤的城池里面，全部是眩目的繁华。
连老爷都数次感叹：燕云啊，那是命好的人才会生对的地方，
所以这十一天里她思来想去，觉得燕云是个好去处，也算是……唯一的去处。
男子却是沉音冷笑了好几声，极是厌恶：“燕云？”
继而健臂一舒，伸手就把她抱到了自己膝上，搂个满怀，厉声高呵：“不许去！”
暴怒地吼声把东郭吓到，她心里有两只小锤，咚咚地敲着鼓面。
怯怯低下头，扯他银灰缎子的长衫：“公子…看起来…很好的样子，不要…生气…”
越说声音越细不可闻，手上的动作也愈发大了。本只是扯长衫，却不料顺手连里裤也扯住，连带着提起来，却乍起一惊：他腿上有一大块骇然的淤青，样子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再定睛一看，不是淤青，而是胎记。
身子还是惊吓地挣脱了一下。但男子却立刻揽紧她，慵懒却霸道：“不许跑，让我再多抱你会。”
他说着，视线落在东郭的容颜上：少见的秀气别致，完全不似他认识的那些豪情女子。她是在笑吗，又似非笑……这笑靥唯一的遗憾，就是她额头上，自两眉间开始发散的那些红如络缨的痕印。
是那天的伤么？疼么？那天问她是哪些人忍心伤了她，她却不说——她甚至连名字也一直没有告诉他。
红痕在额头上泛开去，就好似一朵菱花一瓣瓣展开……春到芳菲春将淡。
红色盛开的菱花啊，与其说绽放诱惑着他采撷，到不如说飘摇令他忍不住去呵护。
男子突然觉得心头若咬般的疼痛，情不自禁抚上了她的脸颊，喃喃自语道：“红菱花啊。”
终于说出了这些天心里的话。
被箭头射中的伤痕会像好看的红菱花？东郭自己又不是没照过镜子，难看极了。但心头甜蜜的涟漪还是忍不住泛开去，红着脸偏过头去，却不自觉笑了，眉眼里溢出喜悦来。
男子瞧着她的神态，敢又不敢，终俯身低头吻住了她--不同于上次，只轻轻地触及。片刻后又移开，温柔地注视着她，呼吸逐渐凌乱：“再给我吻一个，第三个你就嫁给我吧。”
“嫁你？”她连他的样子都没看见过，凭什么嫁给他？！
“对啊！”男子的瞳仁亮得出奇，言语竟似要挟：“嫁了我以后啊，你就得跟我走，寸步不离。”
男子在她面前，徐徐褪下了斗笠。
虽然底下还有银色的面具，但已能从面具的棱角上看出他的面部轮廓：英气的下巴，微扬的薄唇，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湛然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眸中连绵不绝漾开的层层涟漪，衬着他嘴角那一抹弧痕。
他弯着笑，手放到脸颊边，缓缓欲摘开自己的面具。
她不禁一时痴了，只觉满眼满心都是他，一下一下地跳，清晰可数。静静地等待他露出真容，再无任何言语。
“少主！”
“少主！”
“少主！”
忽听见窗外传来两三声喊，东郭吓得整个人一抖，男子也在同一刻将她急切搂紧护住，暴怒地冲窗外呵斥道：“混账，统统给我滚出去！”
他抓住她的手，捏了捏掌心，重戴上了斗笠。
“别怕，我就来。”他说着飞身跃起，推窗而出。
两股气息推来，将窗户重重关上。
“你要去哪里？”东郭急忙转身，想要推开窗户，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仿佛男子从外头把窗户反锁似的。只能隐约听得上头梁上的三言两语，声音皆是很低。
“少主。”
“少主。”
“我不是少主！”
“少主，你虽然戴了面纱，但是属下们还是认得出来的。”
“哼，那你们认识你们捉得住少主吗？”
“那……就休怪属下们不客气了。”
“你们……”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