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游戏》一粒米饭

11、010

　　自从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就一直在不断的逃命挣扎，可是看见那些张着血盆大口嘴里不断滴下涎水的怪物慢慢靠近，一瞬间陈洁感到从未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张雪丽的叫声越来越低，血流了一地，两眼翻白双腿不断抽搐，看来离死不远了。陈洁居然觉得她还算幸运，至少不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怪物撕成碎片。她双腿发抖，鼻子里闻到那种腥臭的气息越来越近，却像冻住了一样无法动弹。紧紧拉着王薇的一只手，那把早就没用的火焰喷射枪无力的掉在了地上。极度的恐惧跟绝望里，时间仿佛也停滞了，她都能看清阴暗光线下王薇不断颤抖的睫毛。陈洁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勉强挪动空着的那只手伸向现在唯一的武器——那把基本就没怎么用过的长刀。她想反正死定了，不如先杀了小薇。死在自己手里总比被怪物活活吃掉好。

　　但是李明的一声怒吼惊醒了她。

　　“跑！”

　　她看见李明拔枪对着最前面的那只怪物果断就是一枪，子弹精准地打在了怪物的脸上，爆出了一团污血。怪物没想到都到嘴边的猎物竟然还敢反抗，吃痛之下发出了巨大的怪叫，血红的肢体啪嗒啪嗒猛烈抽打着周围的一切，连同类都分不清了。被它打到的几只怪物十分愤怒，嚎叫着跟它打成一团，一时间因为撕咬扭打而掉落的肉块血液四处乱飞，怪物庞大的体积反而给几个被逼到绝路的人类打开了一条求生之路。陈洁不再傻站着不动，一拉王薇，两个人抱着脑袋弯下腰，一边躲避着怪物狂舞乱抓的攻击，一边借着那些水泥块跟建筑物残骸飞快地往前跑去。

　　她从没想到自己能跑这么快，之前在高速公路上被怪物追的时候似乎就已经到了极致，可是现在她跑得更快，简直脚不沾地。心脏疯狂地跳动，血液突突地直冲脑门，陈洁觉得胸口都要随时炸开了，但她依然没有停。手脚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惧有了发麻的错觉，但她意外的灵巧和敏捷，在一堆怪物追击中左躲右闪，哪怕脚下踩到东西都没有摔倒。

　　慌乱之中她似乎觉得李明应该是跑到了她们前面，虽然根本无暇注意他究竟在哪里，陈洁只顾着躲闪那些怪物了，但偶尔会传来清脆的枪声，随后距离她最近的怪物便会嚎叫着后退或者跌掉。事后陈洁回想一下，觉得简直是上天保佑，李明竟然没有丢下他们一个人跑掉。不过当时她压根什么都没想，只是机械地跑，跑，跑。

　　幸好她还没有完全的失去理性，下意识地对着那辆车停放的方向狂奔。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感觉上却像是足足有几公里，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到了车门前，手脚并用的把王薇往上推。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看见了李明，他的脸绷得紧紧的，一只手举着枪不断射击，而雷蒙却不知为何软绵绵的被他抗在肩膀上。陈洁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想要上车，可这时候李明手里的枪忽然哑火了，发出“咔咔”的声音，应该是没有了子弹。李明骂了一声，反手把雷蒙往陈洁身上一丢，甩手就把枪给丢了出去，砸在飞扑上来的怪物身上，随后胳膊一挡，硬是抓住了怪物挥舞而下的手臂，在车门前面扭在了一起。

　　“快带他走！”

　　他的叫声简直像负伤的野兽。

　　不用他吼陈洁也看出他正在用自己的身躯给他们争取时间，她把雷蒙推上了车，王薇也死命地抓住他的手往里面拖。远处看的时候不觉得，走近了才发现这辆车的底盘太高了，而且古怪的是下面最低的阶梯都离地面有半米高，所以他们上车才如此费劲。陈洁爬上去了一半，小腿一紧，有什么东西湿漉漉地抓住了脚踝，不用回头都吓得她肝胆俱裂。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拖着她往后拉，陈洁死死把住了车门，指甲都翻了起来，王薇尖叫着想要扑上来抓住她，可是显然已经太晚了。

　　“让开！”

　　有声音从车里传来，陈洁只感到眼前一花，随后就是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从半开的车门里喷射出一股火焰，身后的怪物嘶叫着松开了爪子，王薇连忙把陈洁拉了上去。陈洁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坚硬的地面，看见一张沾满血迹的脸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肖剑锋？”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陈洁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过她立刻回神，一骨碌爬起来，硬是抢过了肖剑锋手里的火焰喷射枪，转身来到门口，正好看见那只抓住李明的怪物舌头几乎都快碰到他的脸了。陈洁一咬牙，也不管会不会烧到李明，没头没脑地就是一阵乱喷。那把枪烫得要命，快要烧掉她手上的皮，她竟然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你疯了吗，快点关门，关门啊！”

　　肖剑锋扑上来想要关门，几只怪物已经围了上来，车门狭小又有火焰，它们一时不敢靠近，就对着车窗又抓又打，整辆车都在剧烈地摇晃，似乎下一刻就会散架。陈洁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堵住门不让肖剑锋关上，哪怕他几乎要把她的脊椎踢断了也一样。

　　“让开！”

　　其实陈洁已经有点意识涣散了，徒留下本能勉强让自己不要倒下。就在她快要端不起越来越沉重的枪的时候，李明用双手护住脸和头合身撞过来，两个人一起滚进了车里，肖剑锋终于一脚把门给踢上了。

　　就在门被关上的瞬间，原本还在对车子围攻的怪物忽然就停下了动作，外面也安静了。陈洁仰面睡在地上，只是拼命喘息，什么都顾不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找回几丝理智，看见压在身上李明的头发被烧掉了不少，脸上也有明显的烧伤，也正大口喘气呢。

　　“麻烦让让行吗。”

　　连手指都移动不了，陈洁困难地说。李明费劲地从她身上滚下来，睡在一边，一边咳嗽一边沙哑地说：“要不是我躲得快，就要被你烤成串烧了。”

　　“对不起。”

　　陈洁有气无力地回答，她没忘记外面还有一群嗜血的怪物，强迫自己支撑起身体，想要看看动静。这时肖剑锋不冷不热地说：“别看了，只要上了这车，车门不打开，那些怪物就不会发现我们。”

　　陈洁没理他，艰难地爬到车门前，透过玻璃看出去，果然，之前还追着不放的怪物们早就散开了，外面依稀可见地面上被烧焦的断肢，以及大片大片的血迹。再远一点的地方，几只怪物正围在一起互相撕咬，一个白色的东西在它们中间被抢来抢去，早就看不出人形。陈洁转移开视线，那应该是张雪丽的尸体。

　　“你怎么在这里，段鑫……”

　　王薇刚刚开口，忽然就闭上了嘴。陈洁转头，看见斜倚在车另一边的肖剑锋手上赫然带着段鑫的那个手环，不禁呼吸一窒。原本她还想问问肖剑锋是怎么逃过那些怪物的追赶，又一个人抢先跑到这里来的，现在什么都不用问了。

　　“你们几个原本认识？”

　　李明先是去看了看雷蒙，确定他没事之后，就坐下来，抽着气地把身上满是血污的衣服脱下，露出了胸口那几道深深的抓痕，想必应该是之前怪物留下的伤口。

　　“那边有医疗包，可以拿来用。”

　　肖剑锋没有理睬陈洁她们，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陈洁不等李明动弹，抢先就去拿来了医疗包。其实她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可还是先帮李明用酒精洗掉血迹，包扎伤口。李明抬头看了她一眼，尽管没有任何外露的情绪，陈洁还是觉得他肯定看穿了自己心中的念头。

　　“雷蒙他怎么了？”

　　王薇也去拿了一个医疗包，见陈洁正在帮李明，而肖剑锋早就已经把自己收拾稳妥了，只好先给自己消毒包扎止血。

　　“那个白痴，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想去救那个小姑娘，我只好把他打晕了。切，最后我差点没命，他除了脑袋上多个肿包什么事没有，这还真他妈叫做好运。”

　　李明的左肩伤得也十分厉害，皱着眉头看陈洁给他止血，见差不多了之后他挥挥手说：“行了行了，先搞好你自己，我死不了。”

　　陈洁这才开始收拾自己，王薇急忙过来帮忙。一松懈陈洁顿时觉得身上没有哪个地方不痛，膝盖和手肘根本就是血肉模糊，左手的指甲全部没了，一碰就钻心一样的痛。换做以前她早就尖叫着满地打滚了，可是看见王薇脸色惨白，咬着嘴唇强忍泪水的样子，她不得不强打精神安慰：“没事，看着吓人而已啦，我好着呢。”

　　不说还好，王薇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

　　“打住打住，哭哭啼啼的干什么，我最烦女人哭了。”

　　李明摸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咬在嘴里，又递了一根给肖剑锋。肖剑锋接了，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火。他吸了一口，不耐烦地踢了雷蒙一脚，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好了，连这种废物我都还没丢下，你们好歹比他强多了。”

　　陈洁抱着王薇，不安地看着两个吞云吐雾的男人。肖剑锋哼了一声，转过脸不理她，一副“你想太多了”的表情。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沉默，没过一会儿，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声音，居然开始下起雨来。

　　“这位兄弟身手很不错啊，贵姓？”

　　肖剑锋咬着烟楞了一会儿，忽然问李明。

　　“免贵姓李，李明。对了，你和她们两原本是一起的？之前遇到的时候那个死掉的小姑娘还问你来着。”

　　李明不冷不热地回答。

　　“我是肖剑锋，算是和她们一起的吧，只是中间走散了。”

　　李明一看就知道陈洁王薇她们和肖剑锋不太对劲儿，不过他也懒得过问，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肖剑锋聊了起来。陈洁坐在一边听着，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些，跟他们之前在那个教室里醒来后的情况差不多。不过肖剑锋倒是说了一些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大概比你们早了二十多分钟到了车上，不知道这个车是怎么回事，一切显示正常，机械都是好好的，但就是开不走。而且很奇怪，关上门之后那些怪物就好像看不见车上的人了。就像是游戏里的安全点一样。”

　　“那我们算不算是过了第一关了？”

　　陈洁小心翼翼地问，她对肖剑锋依然不信任，但现在和他搞坏关系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谁知道，手表上的地图倒是消失了，倒数计时还在走，但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要求我们一直坐在车上吧。”

　　肖剑锋耸了耸肩膀，李明想了一会，坐直了身体。

　　“刚才你说你们三个是在一间教室里醒过来的，我跟那家伙却是和其他人在一个超市里醒过来。所以能不能这样认为，姑且不管这是个什么地方，也不管那个什么游戏究竟是有什么目的。也许进入这里的人不止我们，还有其他的呢？”

　　陈洁“啊”了一声：“也就是说，可能还会有其他人，时间没有结束之前，这辆车是没法开走就是因为这个？”

　　“唔，这倒是和游戏的设定很符合。”肖剑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那接下来怎么办？”王薇看了看手表，“距离第一关时间结束还有十多分钟。”

　　“等着呗，还能怎么办。”

　　李明闭上眼睛，似乎睡着了。陈洁和王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离肖剑锋远了一些。肖剑锋冷笑了一声，觉得她们的举动很好笑，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也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雨哗啦啦越下越大，最后车窗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