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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昔年种柳 ...


  •   阿尔弗雷德•F•琼斯,将要成为这世界的HERO的人,此时正全力奔跑在离家的路上。
      目标,是横穿整个大/西/洋。
      去见那个许久未见的人。
      心里那只蹦跳着的东西,自马修走后,依然不得安宁。
      蹦跳,蹦跳,你想见他不是吗?蹦跳,蹦跳,他就在那里啊。
      蹦跳,蹦跳,在这种时候真的要去吗?蹦跳,蹦跳,就是因为是这种时候,才不能一再让他独自承受啊!
      是的,那是我的过错,当初离开你,全部都是我的过错。
      以为可以让马修来代替我,以为这样就可以换来你的安心,也是我的过错。
      可是如今,这些玻璃的假象都碎裂了。
      你又要再一次面对背叛与分离。
      英/吉/利,英/吉/利,你是否比我更伤心更失望?
      我和马修,谁也不能,留在你身边。
      你会原谅我们吗?
      你会原谅我们中的哪一个?

      那是一只兔子,长毛垂耳的兔子,在他心里蹦跳着,吵闹着。
      要见他。
      而且的确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
      独立之后在各种场合不期而遇,他始终顶着一张表情冷淡的脸,称他为“琼斯先生”——不是“美/利/坚”,因为他终究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也不再是“阿尔弗雷德”,因为彼此之间,再没有那层不可言说的关系。
      是了,就是那层“不可言说的关系”,让阿尔弗雷德至今无法正视他。
      有时会想,当年若是坚持叫他“哥哥”而不是“英/吉/利”,也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不该爱上他,更不该让他知道。
      明明他就是那么顽固保守的人。在他心里,“兄弟”的伦理似乎胜过了自己心底的感情。
      那么早知如此,当初就让我单纯地做你的弟弟啊,就如同那对日/耳/曼兄弟。
      那样我也许就不会爱上你。
      那样我也许就不会想要离开你。
      那样也许我就不会渴望以阿尔弗雷德•F•琼斯的身份去得到你。
      那样也许……我就不必像现在这样,需要横穿比大西洋更远的距离才能触碰到你。
      从那一刻起我距离你已经超越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长毛垂耳的兔子啊,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寄居在我心底。
      你蹦蹦跳跳的时候,是在思念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你哼哼唧唧的时候,是想起了关于他的悲伤记忆。
      你昏昏沉沉的时候,梦见的都是与他相连的悲喜。
      你安安静静的时候,那是在无声地呼唤,他的名字。
      亚瑟•柯克兰。
      我的……英/吉/利。

      阿尔弗雷德气喘吁吁地站在亚瑟•柯克兰宅邸门前的时候,心里那只不安分的兔子突然沉寂下去,悄无声息。
      他抬起右手扶住门板,调整呼吸,缓缓站直了身子,敲门。
      无人应答。
      他皱了皱眉,难道是不在家?他是一路赶路过来,想抢在马修前面,难道还是晚了一步?
      再次,更用力地敲门。不愿开口说我是阿尔弗雷德请你开门好吗,就只得沉默地敲门。
      依然无人应答。手上的力道渐渐大了起来,到最后几乎演变成锤门。
      可是门板坚固如故。
      他在哪里……在哪里?为什么不开门?英/吉/利,英/吉/利!
      砸着门的手疼得几乎要废掉了,情绪渐渐失去控制,阿尔弗雷德扯开嗓子大喊英/吉/利你给我出来,立即马上迅速地给我出来,却仍旧得不到回应。
      他终于明白这是一扇敲不开的门时,手也从门板上滑了下去。
      “你出来好吗?英/吉/利我求求你,出来好吗……”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可以这样带着哭腔地请求,请求一个或许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而屋里终于慢慢传来了走近的脚步声。
      他重拾希望地抬起头。
      亚瑟•柯克兰一脸冷漠地打开门,看清来人的时候,也微微吃了一惊。
      方框眼镜,戴在他脸上看起来有些陌生与滑稽,却也收敛了少年的稚嫩,而平添了几分成熟与知性。
      “是……你?”讶异过后,亚瑟还是面无表情,“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那神色仿佛是在看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厌恶和敌意。
      他还穿着睡衣,当然以英/吉/利素来的保守习惯,即便是睡衣也穿得很严整厚实。阿尔扫了他一眼,那脸色看得他直心寒,于是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客厅。
      “不让我进去说话么?”再开口时语气也软了下来,是试探的口吻了。
      亚瑟微微偏过头,向屋里瞥了一眼,吐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咒骂,侧身让开门口让阿尔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阿尔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悠哉喝着早茶的卷发男人。
      同样穿着睡衣,看起来起床不久的弗朗西斯。
      那件睡衣如此熟悉,尺寸比亚瑟自己的大一号,买回来的时候亚瑟曾经一边在他身上比划一边感叹着“已经长得比我高了呀”。
      那场景历历在目。
      “哟,好久不见啊,小阿尔,这副眼镜很适合你哦!”弗朗西斯大概是整栋房子里最镇定的一个,一边端起红茶送到嘴边,一边冲阿尔抛去一个媚眼。
      砰——
      阿尔旋身,一拳打在亚瑟身后的门板上,在他耳边擦出一道通红。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压低声音冷冷质问,眼中瞬间燃起的愤怒仿佛要将亚瑟燃烧殆尽。他从来不是那种可以控制好自己情绪的人。喜怒哀乐皆形于色,所以也时常因此而遭人诟病。
      但亚瑟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径自绕开他向沙发走去,似乎是要继续被打扰的早茶。
      错身而过的时候阿尔一把拉住亚瑟,手上用了很大的力道,亚瑟也不禁露出吃痛的表情:“当着客人的面怎么如此无礼,难道想让别人置疑我的家教么?”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瞥见对方稍有松动的神色,又补充道:“啊,对了,如今琼斯先生你,与我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你的行为举止,再怎么失礼也和我无关。”
      说着便要甩开他,挣扎几下却被他更加用力地扯住。
      “亚瑟•柯克兰!”
      声音大到让沙发上的弗朗西斯都觉得空气震了一震。
      “你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空着的左手指向弗朗西斯。
      “他是我的客人。作为这里的主人,我希望你不要对我的客人如此无礼。”
      “客人?!”阿尔想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英/吉/利家可以随便请客人留宿然后共进早茶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僵直了,“你——”
      “我的客人。”非常清晰的重音,“怎么,我的事情还需要你过问么?”
      “我——”
      “你还有别的事情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早茶被别人打扰。”亚瑟冷冷看着他,终于甩开他僵硬的手,向沙发走去。
      阿尔只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忿怒,还有失落。
      那件睡衣如今穿在弗朗西斯身上。
      弗朗西斯,弗朗西斯。他记得亚瑟习惯念叨那个红酒笨蛋又输给我了,他做什么都不如我,阿尔你长大以后可不能变成那样的废柴。
      那絮絮的唠叨如今看来,也仿佛某种藏在骄傲与隔阂中的无奈怀念。
      他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跨越整个大/西/洋赶过来,不是为了面对这样一副场景的啊!

      “马修……来找过我。”他站在门口,远远对着沙发上的两人说。
      亚瑟揭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瓷器相碰的声音出卖了他脸上的不动声色。他尴尬地放下红茶,默不作声。
      “他说……他很快就不再是英/属/加/拿/大了。”
      “是的,他将成为加/拿/大/自/治/领。”亚瑟转过头来看着他,声音坚定沉稳,毫不动摇,“这已经不算什么新闻了。你的上司可是这件事的重要策划和煽动者,难道你一直都不知道么?”
      亚瑟•柯克兰有时真是惊讶于自己惊人的洞察力。阿尔弗雷德的脸色在瞬间苍白下去,血色全无,而且几乎可以看到他在颤抖。
      他不由得敛起眉头:“怎么,你在战争中受的伤还没康复么?”
      这句话暴露了他的担忧,阿尔弗雷德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倒是沙发对面的弗朗西斯向亚瑟投去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
      只有眼神。弗朗西斯知道此时自己应该保持沉默。沉默永远是他最好和最后的选择。
      亚瑟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站起来:“你……你不会是对马修——”
      阿尔弗雷德痛苦懊悔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样不顾及对方感受地大吼与中伤,而马修却一再地忍让、道歉,不愿将真相残忍地揭给他看。
      当时拥抱他的触感,柔软而温暖的与北国迥然不同的触感。
      马修,原来改变的始终是我,而不是你。

      亚瑟•柯克兰悠长地叹息。
      他太了解阿尔弗雷德了。带着对马修的愤慨赶过来,却得知这样的事情。接连两次背叛,为了自身的利益而煽动加/拿/大的独立,对一个尚未从战争中恢复过来的、还没有真正长大的孩子来说,终究是无法承受。
      是我太过残忍吗?
      亚瑟看见阿尔弗雷德抱着头缓缓跪下去。他翠绿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痛。
      他是来安慰他的啊。
      可是到头来,真正需要安慰的,又是谁呢?
      亚瑟闭上眼,做了最后一次深呼吸。
      然后坚定地走到他身边,跪下来抱住他因战乱而消瘦的肩膀,捧着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
      阿尔弗雷德吓了一跳,泪眼茫然地看着他。
      “我记得有个笨蛋说过,要成为世界的HERO,”亚瑟微笑,“所以不可以哭啊,阿尔。要坚强。”
      在阿尔弗雷德做出反应之前,亚瑟摘下他那副碍事的眼镜,随手扔到一边。
      “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从来没有。”

      这个绵长的吻仿佛持续了几个世纪。
      舌尖与鼻息,都是他的味道,他的气息。
      漫长的相思终于走到尽头。他可以再度拥抱他,亲吻他,可以让他再一次属于自己。

      弗朗西斯默默起身走出客厅,回到房间里换掉了睡衣,然后从后门离开。
      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临走时他回过头远远看了他们一眼,那令人绝望的拥抱与亲吻,几乎吞没他的镇定。
      然而他的脚步轻悄而沉稳,不可动摇。
      连他自己都不由得赞叹这份冷静与泰然。是因为太过习惯,还是性格使然?自从阿尔弗雷德出现在他和亚瑟的生命里,这样的格局就从未被改变过不是么?当阿尔弗雷德在亚瑟身边的时候,弗朗西斯从来就“不存在”。
      其实这样也不错。
      屋外阳光正好,他缓缓舒展四肢,对着天空眯起眼睛,用力呼吸,呼吸,阳光的温度随着空气进入身体,在四肢百骸游走,暖着他的五脏六腑。
      是的,这世界依旧如此美好。
      视线从天空收回,蜿蜒小路的尽头,从树林间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来。
      弗朗西斯苦笑:“来得好快啊。”

      马修牵着北极熊的爪子,远远看见了英/吉/利先生家的房子,以及站在路边的某个熟悉的身影。
      弗朗西斯等他走近,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连北极熊也抱在一起。
      “该说恭喜了啊,马修。哥哥我也替你高兴呢。”
      马修窘迫地笑笑,还没回答,怀里的北极熊已经不客气地扭动身体将他和弗朗西斯分开,打断了这个久违的拥抱。
      “熊二郎先生,这样很失礼诶——”
      “啊哈哈,你这只熊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生呢,”弗朗西斯笑眯眯地伸手去摸熊二郎毛茸茸的脑袋,却被熊爪子一爪拍开,“哎呀,看来是护食呢,真是可爱。”
      后面那句音量极小,倒像是对着北极熊说的,也没让马修听见。
      熊二郎气呼呼瞪了他一眼。
      弗朗西斯站直身子,笑容微微收敛:“你是来找亚瑟的吧?不过这会儿可能不太方便呢。愿不愿意和哥哥我去随便散散步呢?”
      马修向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来如此,我明白了。那么我们走吧,法/兰/西先生。”
      “不需要叫得如此客气了吧。叫名字就可以。”弗朗西斯拍拍他肩膀,“自/治/领只是第一步,以后会渐渐变得更加独/立的吧?会变得与法/兰/西、英/吉/利一样呢。”
      与法/兰/西、英/吉/利一样,那就是独立的主权国家,和阿尔弗雷德一样。
      总会有那么一天,会拥有自己的国/旗、国/歌和国/徽,有自己的建/国/纪/念/日。
      不知道会不会就是这一天呢?
      1867年7月1日。

      “嗯,但愿如此呢,弗朗西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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