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爱成婚》苏炼魂

14、14 对簿公堂

　　案子递交到法院后，定于11月28号正式开庭审理。这期间，顾小罗和孔卫东见过几次面商讨细节，都是孔卫东不请自来到顾小罗公司找她，全然不顾张晟不满的眼神。

　　只是孔卫东够聪明，打着商讨案情的幌子，张晟也无可奈何。

　　出庭这件事，说实话，顾小罗是有点怕的，她一家都是安分守己的人，跟公检法系统没打过什么交道。幸好一直有孔卫东陪着，她才有胆量走进中院的大门。

　　法庭上，顾小罗没有见到陆瓷，从头到尾，只有陆航妈妈自己花白的头发在自己眼前晃动。陆航妈妈除了入庭的时候，抬眼看了顾小罗一眼，便只是静静坐在被告席上，垂着头，从不对法官的话提出异议，甚至连被告申诉的机会都放弃了。

　　几天没见，她看上去愈发憔悴了。

　　顾小罗的心仿佛被千斤重的石碾压过。她不敢说，自己是爱陆航胜过陆航妈妈的女人，她也明白陆航的去世对陆航妈妈造成的打击绝对超过自己千倍百倍。世上最难接受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们原本可以成为一对好婆媳，如今却对簿公堂，将往昔的美好一笔抹杀。顾小罗只怨，自己没有早一点，早一点做陆航孩子的妈妈。是她太听陆航的话，那些对未来的规划，只要陆航说好，她竟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她虽然怨恨，可仍然心疼起陆航妈妈来，自己刻意要遗忘的陆航妈妈对自己的慈爱面孔和那些温言软语一点一点泛上心头。

　　休庭的时候，顾小罗迟疑地对孔卫东提了“庭外调解”的想法。果不出她所料，孔卫东顿时变了脸色。

　　“你想什么呢？你又不是过错方，庭外调解对你不利啊。”孔卫东有些不明白，离完胜只有一步之遥，顾小罗却选择了放弃，“我告诉你，庭外调解的话，你所得的份额会变小，搞不好，你还要给陆家一部分钱。对你来说，是得不偿失，你明不明白？”

　　孔卫东的苦口婆心，似乎并未得到顾小罗的理解。

　　她只是低着头抠着裤缝，声音快要哭出来，“我知道。可是，钱我要了也没用。我累了，不想跟陆家人再纠缠不清了。”

　　她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因为激动，双肩微微有些颤抖。孔卫东只觉得面前的顾小罗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他若说一句“不行”，怕是立刻就能击溃她，最终只能叹口气道，“好吧。”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庭外调解。陆航虽然是过错方，且安洋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确定为陆航的孩子，可顾小罗得到那栋除了回忆一无所有的房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还需要另外给付陆家十五万。

　　顾小罗与孔卫东步出法院的时候，等在外面的张晟眼光如剑，几乎将孔卫东浑身刺出无数个洞来。

　　孔卫东虽心底无愧，到底担心顾小罗，躲过张晟凌厉的目光，转头关切地对顾小罗说，“顾小罗，需要我帮忙么？ ”

　　张晟瞪了孔卫东一眼，怪他抢了自己的台词，却也不能在孔卫东面前表现出来，只好对顾小罗道，“小罗，公司有个案子需要你处理，我载你回去。”若非有着案子挂着，他根本不想让孔卫东跟顾小罗认识，更何况，孔卫东还明明白白表示过要追求顾小罗的意思。眼下，他更是想尽快将顾小罗带离孔卫东的身边。

　　不过，很显然，顾小罗不明白他的好意，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张总，我……我有些……不舒服，公司的事情，能不能……让炎炎替我下？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好”，张晟毫不犹豫地开口，顾小罗面上的颓然如一根刺般一下一下戳得他痛，“那我送你回去。”

　　孔卫东毫不相让地道，“张晟，你忙你的，我送小罗回去休息。”

　　张晟是个责任感极强的人，今天已经耽误了半天来旁听，公司里怕是已经压了一堆的事儿等他回去处理，而孔卫东和张晟两人相比，顾小罗倒宁愿与孔卫东一处，还稍微感觉轻松些。

　　顾小罗终究坐上孔卫东的车，虽然不及张晟的车那般宽敞坚固，却也似乎将一切伤痛隔绝在外，顾小罗倚着靠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孔卫东扭头看了一眼顾小罗睡梦中还紧皱的眉头，加快了车速，暗自庆幸自己知道顾小罗的住处。

　　很快，车停在一所小区里。

　　孔卫东帮顾小罗解开安全带，轻轻推了推她，道，“小罗，到家了。你住几楼？”顾小罗的睡颜宁静中带着一种寂静的忧伤，令孔卫东一时有些失神，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将她眉宇间的轻愁抹去。

　　顾小罗从睡梦中醒来，看见外面一派陌生的景色和楼群，刚想说“这不是我家”，一转脸便看到孔卫东那张方正的国字脸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处，顿时令两人之间显得有几分暧昧，她有些不自在，微微向后缩了缩脖子。

　　孔卫东也有些尴尬，坐正了身子，轻咳了一声，重复道，“你住几楼？”

　　望着孔卫东的侧脸，见他下巴上有青黑的胡茬，顾小罗有些歉意，毕竟她的一意孤行让一场能胜得很漂亮的诉讼变成了虎头蛇尾的笑话，而孔卫东这“金牌律师”的招牌虽不至于就此摘掉，却也大大受了一下摧残，幸而看在张晟的面子上他并没有跟自己过不去，当下，顾小罗诚恳道，“谢谢你，孔律师，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孔卫东点点头，没有留她，任她推开车门下了车，只是在调转车头行到小区门口时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遂又回来，看见顾小罗正握着手机低着头沿着小区的主干道往外走。于是将车停在顾小罗身边，鸣了两声喇叭，摇下车窗道，“怎么不回家？要去哪，我送你。”

　　方才，顾小罗一眼辨认出这是肖绍平家的小区，却不好对孔卫东明说。下车后，她立在楼下往六楼肖绍平家的窗口看，见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想必肖绍平不在家，虽然心中对他仍有芥蒂，可也许是因为他那一身警服，想到他竟让顾小罗觉得莫名的心安。

　　她想也没想便掏出手机给肖绍平发了个短信，“肖警官，我想把陆航的房子收拾一下，你下班后能来帮我吗？顾小罗。”

　　很快手机收到了回信，“好的。我下班后去接你。肖绍平”

　　顾小罗看着手机屏幕，陡然安心了，又在楼下立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往外走，也没注意到孔卫东去而复返，被他的喇叭声吓了一跳，见他摇下车窗，方松口气道，“孔律师，你怎么回来了？”

　　孔卫东一笑，比头顶的灿灿阳光还耀眼，“我担心你。你还好吧？”

　　陆航不是个会把心思挂在嘴上的人，也从不说什么甜言蜜语，之前顾小罗身边倒是也有这么一个人，会这般明白的把心底的珍爱说出口，可为了陆航，顾小罗将那人伤得远走异乡。

　　许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明白对顾小罗说出这般暖洋洋的话，顾小罗仰起头，将眼睛中的眼泪狠狠眨回眼眶，上前一步拉开孔卫东的车门，勉力笑道，“我没事，就是……忘记带钥匙了。孔律师，麻烦你送我去陈炎炎那吧。”

　　孔卫东只当这里便是顾小罗和她那个已故的未婚夫买的婚房，自己心底也有了一股抗拒，二话没说便载了顾小罗到陈炎炎住的小区。

　　陈炎炎和小昀都在上班，家里没有一个人，顾小罗送走了孔卫东，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结结实实睡了一下午，后来醒了，却觉得浑身乏力，不想动弹，只直挺挺躺着不动弹，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等到陈炎炎下班回家，打开房间的灯，赫然被顾小罗圆睁的双眼吓了一跳，想起张晟临下班时特意关照自己照看顾小罗，忙走过来，双手在顾小罗眼前晃晃，见她眼神有了焦距，才长出一口气，道，“死丫头，吓我呢。怎么，官司输掉了？”

　　顾小罗没说话，陈炎炎只当她是默认了，顿时火冒三丈，“不是说那个孔律师是什么金牌律师么？这么明白的官司都让他打成葫芦案，看来他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张总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朋友……”

　　陈炎炎滔滔不绝批判孔卫东的时候，顾小罗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你下班了？”顾小罗接起电话道，脸上的神情也明显有些放松，陈炎炎不说话了，只聚精会神盯着顾小罗看。

　　“嗯，嗯，我知道了。”顾小罗含混不清地说了两句就将电话挂掉，却又在床上愣了半天，才开始慢吞吞起身换衣服。那个她曾经寄托了所有梦想和希冀的家，如今却是她急于逃离的梦魇，想到要回去那里，她竟是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

　　陈炎炎看着顾小罗脸上的神色，八卦地揣测道，“刚才打电话的……是个男的？”

　　顾小罗没理会她，微皱着眉头换好了衣服，又到洗手间去梳理乱成一团的头发，陈炎炎不死心地跟在顾小罗身后，将小小的洗手间挤了个满当，“喂，小罗，他是干什么的啊？个头怎么样？家是哪里的？……”

　　“陈小脸，你安静下……”顾小罗被她嚷得有些头疼，忍不住笑着回身戳了一下陈炎炎的腰。

　　陈炎炎尖叫一声，跑出了洗手间，却还扒着门框喋喋不休道，“打扮这么用心，还说不是去约会啊？”

　　顾小罗到底还是烦躁起来，草草梳了两下头发，扎成一个马尾，沉下脸色，绕过陈炎炎的时候，轻轻道，“他刚走，我还没办法这么快就去找别人。”

　　见陈炎炎的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顾小罗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遂换了轻松的语气说道，“我是想把我那个房子卖了，今晚找了个人回去帮我收拾收拾，也好尽快出手。不然明天还得请假，大章鱼不把我吃了才怪。”睡了一下午的顾小罗此刻倒有了些力气，冲陈炎炎拌了个鬼脸道。

　　她这个鬼脸，没把陈炎炎招笑，反倒让她眉头锁得更紧，“那……还是我陪你去吧。你找别人干吗？我和小昀都可以帮你。找外人安全吗？”

　　“放心放心，我找的是人民警察，绝对安全。你和小昀都累了一天了，就好好歇着吧。再说，那些家具什么的，你去了也帮我弄不动啊，就别操心了，晚上记得给我留门啊。”顾小罗拿了包出门，执意不肯让陈炎炎跟着，一路跑下楼去。　

　　在楼下等她的，正是刚刚下班赶过来的肖绍平，此刻正微笑着望向她。虽然在这寒风中等了这么久，却也不见他有一丝着急。

　　顾小罗冲肖绍平微微一笑，却觉得眼角发潮，坐上他摩托车后座后，才揽了他的腰，伏在他背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般轻声哭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找肖绍平陪她回去，或许，只是觉得，陆航的那些龌龊事她身边的人只有肖绍平知道，而她实在是无法一个人承担这样深重的屈辱，总是需要身边有个人，陪着她，让她觉得在这异地他乡，她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还好，有肖绍平，而他，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总会在自己身旁。

　　顾小罗并不知道，能陪在她身边，对肖绍平来说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此刻，肖绍平听到顾小罗压抑的哭泣声，一手轻轻覆上她揽在自己腰间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夜色中，不知道有多少忧伤，被肖绍平疾驰的摩托车尽数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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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走到对簿公堂这一步，顾小罗和陆家也扯下最后的温情……
在她最孤独无助的时刻，还好，有那个人民警察，任劳任怨，为人民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