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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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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比较帅
储宁宁和曲子萝从少女时起有个嗜好,爱看漂亮男生。
念的是名校,全女班。绝大多数时间用在读书与打扮上。宁宁比较用功,有资格竞争年级前三十名;子萝多数心思用在比较指甲油上,然而天资聪明,从来不必搭末班车。
一同返学逛街,看见清凉帅哥,也会驻足,悄悄议论数句才离去。
俊男标准紧随潮流转变,先是天王刘某,稍后东洋风渐,长濑等字眼便时时挂在嘴边。
又收集明星海报贴纸,当正经事业来做。
人终会长大,两人日渐独立,见识越广,早已不再痴迷偶像,稍迟出去留学,更不乏那种一见到令人屏住呼吸三秒钟的美男版本,欧亚各国血统兼备,简直有半个地球可以挑选。
异域街头的无名金发男孩,高挑身材,清澈眼神,确会令她们失神片刻。
不知如何开始?没有勇气搭讪?时尚杂志早已一二三教路,如在咖啡馆相遇心仪对象,应如何搭话,在健身馆,超级市场,书店……分别有不同招数应付。
更有幽默女作家出书著述,题为《我在哈佛商学院学到的》,将狩猎男人当作MBA案例来做,制定目标,检讨进度,预见风险,势要百发百中。
数年过去,从东到西,又从西回到东,身边并无人相伴。
不,并不是定力够,而是没碰上她的那杯茶。
智慧,名利,甚至美貌,均已经自己争取到;同走人生路的另一半,却总是欠缺那么一点点运气。
尽管识人无数,是以两人仍然独身。
既是寻找终生伴侣,随着自己能力渐强,对对方要求自然也相应提高,不然怎么并肩作战?
童年眼光早已改变,明白皮相并不代表一切,能力,体贴,幽默感,无一不需计分。
理智是一回事,目光仍然贪恋在美男子上。
然而又有什么关系呢。
子萝已交过数个男友,但均无结果,姿态愈见潇洒,似乎立志要游戏人间。宁宁比较保守,一旦觉得对方不是理想人物,立刻退缩。
子萝也嘲笑过宁宁:“象你这么小心,又有什么乐趣?这游戏是要投入才好玩。”
宁宁回答:“人各有志。”
社会风气日趋开放,独身已婚均为个人选择。更重要的是,她们的父母从未给任何压力。
也有多嘴亲戚暗示 “看见子萝舞会上穿梭似只花蝴蝶”,曲太太毫不动气:“她穿得起戴得起,生的又美,怎会可能作壁花?”
或有人说:“宁宁起早落夜,多么辛苦,何不早点嫁人,可以休息。”储太太亦做困惑状:“我们也早已买定大屋专给宁宁做嫁妆,谁知她两年升三次级,现下自己的公寓比我们的还大,你说是怎么回事?”
周末下午,宁宁接到子萝电话,声音沮丧。
“宁宁,可否帮我一个忙?”
“发生了什么事?”
“朋友生日,我喝醉了。”
“呵,是否将自己绑上丝带当作礼物送上去?”宁宁讥讽。
“不不,”子萝吞吞吐吐。
宁宁静默不发一言,待子萝在那边整理思绪。
子萝终于找到合适字眼:“我在一个陌生人家中过了一夜,他是我同事的朋友,但我本人并不认识他。同事把酒醉的我留下,自顾自散去。”
“嗯,”宁宁继续倾听,希望不是那种老土的One Night Stand故事。
子萝像是知道宁宁在想什么:“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但当我醒来时,我已足够尴尬,于是立刻夺门而出。
“然后,仿佛事情不能更坏,我把手袋漏在他处。”
“怎么这样不小心?”宁宁终于不禁责备。
“我甚至不知道过程。”子萝懊恼。
“那你打电话来诉苦?我的耳朵已出借完毕。”
子萝像是回复往日精明:“不,是那只手袋。你替我过去一次可好?”
“你想要我帮你拿回来?”宁宁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我马上要去加州公干,三数个星期后才回,届时那只手袋不知流落何方。”求人的人反而理直气壮。
宁宁知道她的意思,留下一件半件亲密饰物在男伴家中,姿态浪漫。可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只有尴尬。自然是早了早好。
可是这种事情,让她怎么去插足。宁宁一口回绝 :“No Way” 。
“储宁宁,别忘了你曾欠我一个人情。”子萝神气活现:“中三时候,同班的□□仔考了第一,抢了你的宝座,我仗义出手,在路上教训他一顿,你准备怎么谢我?”
宁宁呆住,六月债还得快,没想到这子萝记性反而如此之好,陈年旧帐记得牢牢,还懂得加收利息。
宁宁刮肠搜肚,想找出一件半件幼年债项同样向子萝讨还,许久不得要领,只得长叹:“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姓明,我已打过招呼,你随时上去均可。”
宁宁记下地址,无可奈何:“我明天就去办。”
“那对你想要的大溪地珍珠耳环,我买来送给你好了。”子萝嘻嘻笑。
“还不如陪我去看红叶。”
宁宁名言:“作老姑婆没有关系,但是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作。”
宁宁特地选在天清气朗的午后上门,她才不要受夜之诱惑。
随便让女性留宿的人,大约也君子不到哪里去。
地点在一个中上住宅区里,宁宁反而更加谨慎。
那些自视甚高的女性夜路都少走,怎么会沦落到泥泞肮脏的黑暗后巷?还不多是在这种看似高贵安全的地方着了道儿。
开门的正是那位小生。
宁宁有些发呆,子萝没说这明嘉言是如此英俊。一管鼻子又直又挺,嘴角微翘,十分动人。
一时不知如何措辞,明嘉言微笑看着她,也不出言催促。
宁宁连忙咳嗽一声,说明来意。
明嘉言道:“你是曲小姐的朋友?来取回那只手袋?” 宁宁说是。
他便回房去取,并不多言,姿态十分大方,宁宁不禁对他有些改观。
宁宁留在门口等,有过前车之鉴,她不要踏足半步。
不多久他便回来,手中握着那只手袋。那么女性化的手袋给他柃着,倒也不觉得突兀,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
他将手袋交给宁宁,道: “你看看可是这只?”
宁宁大奇:难道他柜中尚有数只其他女性留下来的手袋,保管妥善,专等失主上门领取?
不禁有些脸红,象明某这般长相漂亮的小生,总难免让人有些联想。
一边取过细看,银扣古姿手袋,正与子萝描述的相同。
她致谢,告辞。明嘉言也不挽留,送她至电梯口后分手。
宁宁在电梯里才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居然那样漂亮,不要说不受诱惑,甚至想主动去诱惑他也并非不可能。
此时又有点佩服子萝,平日里活泼非常,彼时竟把持得住。
也许,其实,可能,她和宁宁到底是一路货色,平时说得嘴响,真正见到惊为天人时,难免犹疑却步。
男女不同,男性见到美艳异性,往往早已将理智抛诸脑后;女性则衡量盘算,甚至会想到是否值得托付终身。
再见子萝,已是三个星期后的事情。宁宁找上门去,子萝正在为一个户外舞会试新衣。
宁宁倚熟卖熟,坐在子萝床边,看子萝换衫。她曾笑说,如此香艳闺中镜头,她愿意拿来拍卖,一定有人竞投。
她问子萝:“是次应酬,是公是私?”
子萝答:“也公也私,公司客户间交际,顺便留神其中有无心仪男士,预约作圣诞舞伴。”
难怪现在事业女性越来越多,坐在家中,怎么去结识异性。旧小说女主角往往下嫁哥哥的同学,或者同学的哥哥。
子萝衣柜五彩缤纷,不同宁宁,打开衣橱,一色黑衣。虽然都是今年最新款式,含蓄中带着别致。
天气渐冷,子萝挑件丝绒裙,一边嘴上抱怨,这丝绒来来去去几个颜色,不是银白珠灰便是紫红深蓝,闷坏人。
宁宁想想,从首饰盒随意捡出一纸晶石纹身,正是磷光闪闪的蛇形图案,帮子萝贴在香肩。
子萝眉开眼笑,向宁宁做个媚眼,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宁宁微笑:“挑选男伴,是否首要条件是跳一手好舞?”
“作舞伴,是;做男友,不是。”子萝对着镜子涂上口红。
“子萝,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变得如此现实。”
子萝略带惆怅:“我不知道,小时候心目中的那个人,除了老实负责,总还带其他条件的。”
宁宁侧头想一想,“现在也还是要其他条件的。”
子萝被逗得笑出声来。然而又惊叫一声,“我不跟你说了,要迟到了。” 急急披上钉珠片的牛仔大衣,开水烫脚般提着裙子下楼去。
宁宁叹气,同人不同命,这厢子萝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赴舞会,她还得回家挑灯夜战,把明天要用的会议报告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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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宁宁坐在会议室中,与一众同事,等待新来的区域总裁。
镇静中带些自满,为了这次的报告,她昨晚苦干至凌晨,终于完成,有自信必受赏识。
门开处,秘书恭敬引座,真人现身,宁宁惊讶得把笔掉了下来,这不就是那个明嘉言。
一身名贵西装令他带有几分老成。然而双目仍如寒星,象足武侠小说出来的完美男主角。这样的人,是她老板的老板?
宁宁不敢再看,低头专注于自己的文件夹。
其他女同事无备而来,更受震荡。一时间所有眼光均不由自主,集中在他身上。
会议开始,他侃侃而谈,举止用词与一般高级管理人士无异。
低头甚久,宁宁觉得不太礼貌,只好抬起眼睛,看副经理,看经理,看着明的双手。连他的手都长得比人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光洁,要命不要命。
整个会议过程均如此紧张不已,目光不知该落在何处,心思更是欠奉,连明称赞她的报告也没听见。
他说:“一向听说储小姐是本公司得力大将,此次报告,确实功力深厚。”
若是平时,宁宁眼观六路,此刻要不故作谦虚,以免树敌;要不趁机表功,以示进取,偏偏这次,她梦游也似,毫无反应。
会后,随明走出会议室,灵魂才来归队,心里暗骂自己,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好了,白白辜负了那份报告。
一路上,不停有女职员向他行注目礼。
明嘉言神情自若,似是见惯不怪。
真是,谁敢吃区域总裁的豆腐。不过看看而已。
男女平等,与其说性别,不如说职位占的因素比较大。
奇怪,不知道他身份时,十足十觉得他如登徒子,一旦得知他业有专长,立刻改观,也算是要人有人,要才有才,要财有财。
真的吗?那天早上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
即使子萝定力足够,他呢?
无数疑问,一丝恍惚,不觉已到明的办公室,他停下,又向宁宁交待数句,便推门而进,并无多余言语。
宁宁松一口气,然而又有些失望。
是晚,正是她和子萝数日一约的日子。节目早已计划好,先吃意菜,再逛街。
席间,宁宁犹疑,想将原委和盘托出。
偏偏子萝先声夺人,无限委屈:“宁宁,我想我见到了Mr. Right。” 配合上天注定不由人的楚楚神情。
宁宁只好略为合作:“有无进一步发展?”
子萝长叹,“连名字都未及细问,只在上次舞会上一个照面而已。”停一停,喝口酒,继续道:“简直惊为天人,连忙整理衣裾,准备上去搭讪,可是一错眼已不见,直至席终,都再未见伊人身影。”
宁宁心里闪过一句老好宋词:“此时堪恨昧平生。”用在眼前这位美女身上,却最合适不过。
见她精致小脸无限惆怅,宁宁亦心生恻隐,连忙安慰:“不怕不怕,一定仍有机会。”
子萝一副不甘心:“明天我便取舞会名单逐个对照,迟早找到他。”然又略显沮丧:“还得设法见面才知,我连他的声音如何都无头绪。”
宁宁反觉放心,当作正事这般来做,倒也打发时间。即使找不到,相信届时也仍有两位数男生争着约子萝同赴圣诞舞会。
如此拖延,正菜经已上完,宁宁终于提出她心头疑问。
“若是自觉并不般配,是否玩火?”
子萝此刻反而无比冷静,她深深看向宁宁:“只要结局自己可以承担。”
人生如盛宴,三五七道菜丰俭随意,菜式任选,亦可选择先吃甜品,但席终后,需要自己付帐。
宁宁反复思量,两人均心不在焉,一顿饭疑疑迟迟吃完,正待道别,子萝却见到朋友,过桌子聊天去了。
宁宁准备结账先走,却见明嘉言走来。
灯光下,明嘉言面容更显秀美,宁宁意志几乎有些薄弱。
他道:“宁宁,我有话要跟你说。”
宁宁以为他要谈重要公事,倾身凝听。
“我在想,为什么你的目光,总是避开我?”
宁宁涨红脸,然强作镇静,道:“我也有一个问题。”
“请说。”
“曲子萝是公认的美女,那晚你为何把持得住?”
他轻笑:“我又没有喝醉。”
接着又道:“怎样,我们是否可以成为好友?”
“请容我考虑。”
若是女方貌美,男方平庸,一般说辞是一朵鲜花如何如何;但若是女方外貌稍逊,世人的眼光其实更加刻薄。
“还要考虑?”明嘉言大奇:“我应该携一面镜子,让你看看你是否猪八戒。”
宁宁想开,既然一向重视男生外表,机会就在眼前,何不把握,又不见得就会陪上终身。
两个月后,子萝猎艳行动,似乎仍未见进展,也难怪,那次舞会宾客足有五百人。
而宁宁宣布订婚消息。
她约子萝晚饭,正是介绍嘉言出场。
宁宁订好台子,刚刚落座,便见子萝过来,显见十分重视这次约会。
子萝笑嘻嘻:“难怪你失踪这许多日,原来有了心上人。”
她十分兴奋:“我俩将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与伴娘。”停一停,又道:“听说,你未婚夫极之英俊。”
“你没见过他的样子?”宁宁大吃一惊。
正在此时,明嘉言进来,宁宁指向他:“我给你介绍,这便是我的未婚夫。”
子萝见到,惊艳表情不似假装。
然还有下文,只听她道:“宁宁,他才是我跟你说起,舞会上的Mr. Right。”
一时气氛有点尴尬,明嘉言更是摸不着头脑:“什么舞会?”
三人均是错愕不已,终于宁宁最先想通其中关节:“不,子萝,在这之前,你确已经见过他。”
“什么?”
“他便是明嘉言,你勒令我去取回手袋的那位小生。”
子萝不能置信:“我竟然不知道,你的他便是那个人。”
宁宁奇怪,追问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派对在的士高举行,之后才移去他家。其时我已微醺,根本不知置身何处。”
“你在他家超过十二小时。”宁宁不敢置信。
“我整夜沉睡,醒来时,尴尬不已,连忙离去,他正在厨房做咖啡,我只看见他的背影。”子萝懊恼,“我今日才知道他如此英俊。”
明嘉言笑吟吟,挽住宁宁的手:“太迟。我已选定宁宁做我终身伴侣。”
宁宁欣慰。
子萝跺足。“真是手快有,手慢无。白白给我错过机会。”
宁宁连忙劝道:“机可再失,失必再来。”
子萝毕竟豁达,早已释然:“是,以后,我必定喝完咖啡才离开。”
想一想,又笑道:“除了做伴娘,我还要你们请多一次谢媒酒。”
宁宁和嘉言两人齐说:“自然自然。”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