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八豆

35、第 35 章

　　当柳文宣监禁的小屋的门再次打开，刺眼的阳光照进去的刹那，连空气里的漫无目的的灰尘都清晰可见。
　　角落里，还是那个位置上，柳文宣蜷缩着，一动不动，没有生气。
　　看门的家丁吓坏了，他首先上去察看片刻，朝我们摇摇头。
　　我与王管家也上前去看，她……死了。嘴角，鼻子，还有眼睛，都有血迹。手边是包白色粉末，散开着，嘴角也留有粉末的残迹。自杀。
　　我得眼泪擒在眼眶里，在王管家回身过来看我的时候，一颗硕大的眼泪珠子坠落而下，使地面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印记。
　　“夫人……”王管家叫我，却没有后文，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带来柳家人全死了的消息，紧接着唯一的柳雯也死了，这样的我，好比在突然之间，孤苦伶仃。
　　接着，他只能转而对小翠道：“扶夫人出去。”
　　小翠也在一边错愣了很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来到我身边，为我抹掉眼泪，但泪珠子就是一刻不停，不知停息地下来，无声的。
　　一瞬间，我像老了好几岁，我对小翠道：“我没有哭……只是……”
　　“姐姐……”小翠看不下去了，一把将我揽入怀里，我这才放肆地号啕大哭起来，“你还有我呀，你还有小翠呢！你还有将军，还有小少爷！”小翠安慰着我，我的样子太让人痛心了，王管家在一边，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小翠带着我去看晓翀，王萧郎不在，这是唯一能让我减轻痛苦的方式。
　　我呆若木鸡般地坐在床沿，盯着地板发傻一样，小翠从丫环手里接过晓翀往我怀里送：“姐姐，小少爷来看你了，你抱一抱吧。”
　　我呆滞的表情中，两眼珠子终于挪了挪，看了小翠怀里的晓翀一眼，又移回去，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晓翀很乖地躺在小翠怀里，他已经时常会睁眼了，两只小手没事情总会露出来动。他的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小翠，像在说话。
　　我的孩子多可爱啊，晓翀将来定是个漂亮的孩子。
　　但我现在不能抱他，我抱他说明我心软吗？不，我抱他说明我没有为柳家的事痛心难过，柳家是我的娘家，我“爹”，我“娘”，我所有的亲人都在里面，我在其中生长了十几年，现在全都不在我，我还在这里抱自己的孩子？这才是奇怪的。我不该抱晓翀，而晓翀这时候应该哭，这样才显得我对死去人的想念，才能凸显出我的痛苦。
　　柳文宣是谁杀的？当然是我杀的，但她也是自杀，我只是给她一包药粉而已。
　　小翠一直全程跟着我，这当然难办到，但那时候我让小翠去开门，就在她转身的去的那一点时间里，已经足够了。
　　我对柳文宣说：“你是想就你一个，还是……”
　　那个还是后面没有说其他的，全靠她自己体会，我当时是想让她以为是柳家全家，但现在想来，也是。不一样的是，估计当时柳文宣之所以失魂落魄的原因是她猜到柳家人已经全死的，而我这么问就表示还没事，那在她当时已经为了柳家人变成那个样子的前提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进这个陷阱里。
　　好极了。

　　王管家再次来找我，在我已经停食了两日，小翠都要跪下来求我的时候。
　　王管家说，不知道那包药粉是怎么进去的。但给柳文宣送食的人在前一天开始就发现放在门口的东西柳文宣已经不吃了，估计是那时候就死了。而又在两天前，我去看过她。
　　当时我依旧像傻子一样靠着床沿，我已经见过柳文宣的样子，要学出来并不难，但要像她一样两眼睛哭地只剩下两条缝，这个有些做不到。
　　而王管家这么一问，我没说话，第一个讲话的是小翠。
　　“王管家，你难道没看到夫人现在的样子？！你这么问就是怀疑她？！我告诉你，我一直都跟着夫人，她什么都没做，她什么都不会做！有谁会去害死自己的妹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小翠情绪很激动，我甚至猜她可能青筋都暴出来了。
　　王管家是将军府的领事，从来没有哪个下人敢逆他的意思，而这次，小翠将王管家狠狠批评了一顿不说，王管家居然也没有怒。
　　王管家沉默了些许：“好吧，我已经将事情通知了将军，将军自会回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