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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镜中石观音 ...
第五十七章
无花一行人将要归来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被传递回罂粟谷。扶柳立刻去见司徒静,“少夫人,公子很快便要回来了。我听天涯说,龟兹那个地方,富庶倒是富庶,可就是难见降雨,干热非常。也对,在这边,也只有绿洲之中,方能见到一丝阴凉。”不由感叹道:“夫人,”顿了一下,“别的不提,眼光倒是极好的,当年挑中了罂粟谷这样的地方。”突然想起来道:“方才得到消息,属下便去求见夫人,不过似乎夫人不在。”
司徒静听道扶柳送来的消息,面上便浮起了浅浅的笑容。无花当初说的对,如果抛开罂粟谷中诡异不合常理的地方,再稍微避着点石观音,这里倒是一块安乐之土。司徒静在神水宫这种地方长大,即使嫁给无花之后,也摆不出主母的架势,慢条斯理地和扶柳说起:“母亲应该是出谷了,带着长孙红姐姐一起去的。”扶柳也不在意,“以夫人的武功,自然是无需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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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绿洲。
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几人,命不该绝,水尽粮绝之时,遇上了琵琶公主。龟兹王好客,又出于一些心照不宣的缘由,招揽江湖中人,遂在大帐之中款待几人,并以“极乐之星”相诱。“极乐之星”,这个已经听过的名字,让几人突然警戒起来,仿佛触摸到了事情的某些真相。只是,让人意料不到的是,胡铁花竟被龟兹王招为东床,以公主相嫁。于是,楚留香几人见到了龟兹王久病的王妃。这位惯于享乐的龟兹王,对他的王妃,却显然爱之已极,就像是生怕她忽又凌风而去。龟兹王妃盈盈坐了下来,她虽然坐着不动,但眼波一瞬间,已是风情万种,令人几乎不能呼吸。楚留香不由心中暗道,琵琶公主已然的纤美如新燕,不想王妃姿容风情更胜一筹。
似乎上天也不乐意见到楚留香几人安得清闲,他们在龟兹王出遭遇刺杀和下毒之后,胡铁花这位小登科的新郎,却莫名其妙地被陷害成了杀害新娘的凶手。原来龟兹王本有两个女儿,小女儿貌美多娇,便是琵琶公主,另一个其貌不扬,甚至颇有几分病容,便是许配给胡铁花,结果却送掉性命的大公主。几人不得不应允为龟兹王找到杀害公主的凶手。好在不顺之后,总有转机。楚留香几人在异地他乡得遇知己好友一点红。他乡遇故知,自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哪怕这朋友一来就和自己打了一架。
如果有人说,沙漠中能行船,那他一定是一个傻子,就像如果有人说水面上能骑马,一样好笑。楚留香几人本以为,在遇见一系列诡异而又可怕的事件后,这又神秘,又可怕的沙漠上,无论发生什么惊人的事,他们都不会奇怪。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也实在做梦都想不到会看见这样一艘船的。
这里已是大沙漠的中心,无水无河之地。只见这艘船长而狭,船头和船尾,都有雕刻得极为细致的装饰,华丽的船舱四面,还悬着珠帘。纵是烟雨西湖上最是逗人遐思的画舫,纵是月影笼纱,夜泊秦淮酒家旁的轻艇,看来也没有这艘船如此华丽。船头上立着一个娇俏的红衣少女,在大漠风沙之中,一尘不染。她是长孙红。
可楚留香几人却笑不出来了,这个红衣少女的行踪诡秘,谈笑间欲杀人,已经和他们起过一次冲突了。他们怀疑这少女和之前龟兹王所说的叛军是一伙人,为极乐之星而来。可是在上船之后,并未见到所谓龟兹叛军。
木船由飞鹰拉动,在沙面上快速滑行,发出鬼魅般的沙沙声。这船,并非龟兹叛军所有。但是它的主人,却比龟兹叛军更加恐怖。
仙子般美丽,恶魔般诡秘,石观音这样的女人,怎不让人惊心动魄。这样的女人正和自己处在同一条船上,楚留香的心里真不知是何滋味。然而,事情总是超出人们的设想。在他们见到石观音之前,先见到了另外两个人,琵琶公主和龟兹王妃。
原来,古老相传,龟兹国上代本有一宗巨大的宝藏,其中甚至藏有长生不老、永葆青春的秘密,平时谁也不可动用,只有在国家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才能将之用来复国中兴,至于宝藏所在之地,也唯有身继龟兹国王位大统的人才知道,极乐之星就是开启宝藏的钥匙。石观音抓来龟兹王妃和公主,就是为了得知其中的秘密。
王妃叹道:“我和王爷多年夫妻,彼此虽然可称得上是相敬如宾,但只有这一件事,他却始终不肯告诉我。我一家大小流离在外,众叛亲离,却身怀这样的秘密,引人觊觎,实在不得安宁。如今谋图复国,可王爷却不肯动用先祖之财……”遂拜托楚留香等人,说服龟兹王,找出宝藏所在,以做复国之用。她语声哽咽,竟连话都说不出了灯光下,只见她纤纤指尖,不住微微颤抖,就像是一朵在狂风中挣扎的小小兰花,若无人扶持爱护,眼见就要被暴风雨摧残,让人不由得不心生怜爱。
黎明时,从船窗中望出去,满天黄尘渐渐消失,只见前面俱是石峰,无边无际,再也难往前走,眼见着这艘船竟似要往石峰上撞了过去。但见前面一座高插入云的怪石奇峰,已如洪荒恶兽般迎面扑了过来。谁知船行一折,竟缓缓滑入了石峰群中。众人叹了口气,暗道:“好险恶的所在,这里只怕就是石观音的根据地了。”又道:“不知石观音从一开始就支持龟兹叛军谋反,亦或只是趁火打劫,想要得到极乐之星和宝藏呢?”
只觉船已渐渐停下,停在一处石坳中。一条幽灵般的白衣人影,手足面目,都藏在白袍白巾里,连眼睛都瞧不见,从船头跃下,冷冷道:“还不下来!”白衣人身姿曼妙,语调虽然冷漠,却掩饰不住女性的柔美。
楚留香仍是出神地瞧着她,还是不说话。半响,叹息道:“姑娘方才是为了要让别人认为姑娘就是石夫人,所以才蒙起脸来,但在下等既已知道姑娘并非石夫人,姑娘为何还不……”
白衣人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竟是说不出的凄厉,“我怎么会是石观音,石观音怎么会是我这样子!”厉声道:“你可是想瞧瞧我的脸”楚留香微笑道:“久闻石夫人门下俱是国色天香,姑娘若肯让在下一睹风采,在下虽死,也算对得住自己的这双眼睛了。”只听白衣人厉声狂笑道:“国色天香……好,我就让你瞧瞧我的国色天香。”
她的手抓起蒙面丝巾,楚留香的笑容立刻凝结住。这哪里是人的脸,这简直是魔鬼的容貌。楚留香再也想不到这体态如此轻盈,风姿如此绰约的少女,一张脸竟是如此狰狞,如此可怕。他忽又想起,那任夫人秋灵素的一张脸,也是这样子的,难道石观音也为了嫉妒这少女的颜色,是以也将她的容颜毁了
只听这少女厉声笑道:“现在你瞧见了么你的眼福可真不浅,以后你也一定要记住,曲无容乃是世上最丑的女人,再没有别人比得上。”哪怕无花再三保证,只要服下解药,她的容貌便能恢复往昔。然则曲无容正直妙龄之时,遇见这般祸事,这些年性情已经是变了太多。楚留香却微微一笑,道:“容貌美丑,只在人们一念之中,姑娘若非绝代风华,容貌又怎会被人所毁,姑娘既然本是风华绝代,形貌被毁又有何妨……只因别人纵能毁得姑娘的形貌,但姑娘的风骨自在,却是谁也毁不去的。”
曲无容面无表情,默然不语。楚留香一揖而行,一点红走在最后。一点红走到曲无容前面,忽然顿住脚步,道:“你不丑,你很美。”他虽只说了短短六个字,但这六个字自他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却当真比别人的千言万语都有力量。曲无容似也想不到这从未说过一个字的人,竟会忽然说出这句话来,她身子竟似微微一震道:“你……你说什么”一点红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大步走了下去。
曲无容出神地瞧着他,深邃冷漠如井水般的眼波,竟似已被投入了一粒石子,而生出了一片片涟漪。楚留香的话语固然动听,可以不过是安慰而已。因为觉得她的处境悲惨,所以才需要安慰。归根结底,他毕竟还是看重女子的容貌,所以被毁去容颜的女子,惹人同情。反而是一点红,觉得她不丑,因为他本不是只在意女子容貌的人啊。
曲无容不再说话,当先领路而行,只见她东转西折,走得似乎十分容易,并没有什么艰难凶险之处。但楚留香却知道,若非有她带路,就算走上一年,走到你生命终结时,只怕还是在原地未动。
这时弥漫的黄沙中,突然出现了三五人影,似乎正拿着帚把在扫地,他们的动作是那么缓慢,却又是那么有规律,看来就像是一群没有生命的傀儡,像是自古以来,就在那里扫着地,一直要扫到世界的末日。走到近前,楚留香竟赫然发现,这些卑贱的奴隶们,虽然蓬头褛衣,竟无一不是绝世的美男子。
楚留香正要上前搭话,曲无容冷冷地嗤笑道:“哪怕再漂亮的容貌,也不过是长在了一堆木偶的身上!”他们早已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石观音,与行尸走肉无异。楚留香觉手脚有些发冷,暗中叹息忖道:“石观音,石观音,你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走了也不知多久,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阵甜蜜的花香。这花香不是牡丹,不是玫瑰,也不是梅,不是菊……这花香甜蜜得竟非世间所有,而似来自天上。气温却越来越暖,简直近于燠热,这整个山谷,竟似已变得一股洪炉,要炼出人们的灵魂。
但再走片刻后,山谷却豁然开朗。万峰合抱间,竟是一片花海,放眼望去,但见天地间仿佛已被鲜花充满,却连楚留香也认不出这些花究竟是什么花他只觉这些花无比的鲜艳,无比的美丽,忍不住叹道:“想不到荒漠之中,竟有这样的花海。”曲无容冷冷道:“此花本非凡俗之人所能梦想。”楚留香笑道:“这花种难道是来自天上的”曲无容竟点头道:“正是来自天上的。”
楚留香此刻只觉得脚发软,眼前发晕,整个人竟已昏昏欲睡,那情况仿佛醉酒,却又比醉酒甜蜜得多。他还是晕晕迷迷的,有时还在发着呓语,已经到了一所屋子里。又有两个少女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黄衣黄裙,另一人绛衣绣履,这两个少女衣裳穿得漂亮,面貌却却不过中上,只是一颦一笑,都很有教养,不似寻常江湖女子。
然而她们毕竟不是养在深闺人,羞怯的闺秀,张大圆圆的杏眼,大大方方地大量楚留香几人。曲无容将人带到这里,便不肯再留,皱了皱眉,扭头走了出去。
楚留香目光凝注着她,忽然长叹了口气。绛衣少女快人快语地道:“你叹什么气”楚留香叹道:“在下见到了两位美丽的姑娘,却又不由自主地为她们担忧……”绛衣少女一张脸渐渐红了起来,轻咬着嘴唇,缓缓道:“我们有什么值得让你担忧的?”
楚留香悠悠笑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带我们过来的那位白衣姑娘,已经皱着眉头离开了吗从年岁上看来,她莫非不是你们的师姐?我这是担心我们惹了那位姑娘不悦,而她或许迁怒与你们啊。”
绛衣少女格格地笑,毫无忧虑地道:“曲师姐才不会生我们的气呢!有时候我都怀疑,像她那样冷漠到的人,到底还知不知道该怎样生气?她呀……只是不想留下来遇见……”她忽而住了嘴,水灵灵的眼睛,用力的瞪着楚留香。
一旁的黄衣少女面上始终带着甜甜的微笑,沉稳的看着众人,这时忽而开口道:“楚留香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她拉长了甜甜的语调,“满口甜言蜜语。”她的声音如蜜一般甜美,悦耳动听。她有着像苹果一样娇嫩的脸颊,她的人也像最大最红的苹果那样,甜到了骨子里。
楚留香毕竟经多了各种场面,套话被发现,也毫不尴尬,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我真不懂自己中的究竟是什么药,怎地如此厉害?才让我说出这样轻浮的话。”他忽又顿住语声,苦笑道:“两位姑娘想必也不会知道那是什么药的,我方才本该问问那位白衣姑娘才是。”
绛衣少女抿着嘴唇不开口。黄衣少女面上甜美的微笑,一如最初,可被她微笑着注视的楚留香,却觉得这比绛衣少女愤愤的目光,更加如芒在背,有着说不出的危险。他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恐怕外面的人,再也想不到,这里竟然有这样美丽的地方。”他的目光真诚,赞美也真心实意,“哪怕只凭着外面的那篇花海,就已经足以和秀丽的江南,想媲美了。”
黄衣少女笑地更加甜蜜,仿佛看着自己心爱的情人,低低地道:“告诉你,你要记好,那花叫罂粟花,那些草叶叫大麻草……”楚留香暗中吃了一惊,口中却道:“罂粟、大麻这名字倒奇怪得很。”黄衣少女却不理会,低低地道:“这本是世界上最迷人的花朵……是我师傅自天竺移植过来的,也只有在这燠热的地方才能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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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楚留香直觉这罂粟花和大麻叶中必有蹊跷,山谷的另外一边,石观音只着了浴袍,惬意的躺在安放在温泉旁的躺椅上,慢慢地品着杯中的红酒。琥珀美酒夜光杯……最好的葡萄酒,总是产自西域。倾一国之力,而收集的美酒,不仅更加的香醇可口,而且这天下只有寥寥几人才能享用。石观音轻轻摇动酒杯,与其说酒的色泽好像最上等的红宝石,晶莹透亮,不如说更像一抹嫣红的鲜血,妖娆动人。酒不醉人人自醉,就像自己马上就能尝到做女王的滋味……
轻舞的飞纱,被一只柔荑撩开,也将石观音从微醺的世界唤回来。“母亲。”石观音的侍女和弟子们,是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的,她们都在几十步开外的地方,等候石观音随时地传唤。出声的人是司徒静,这个女子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娴静柔美。可她到底继承了来自母亲性格中的一部分特质,心里隐藏着百折不回的决心,一旦拿定了主意,往往大胆的让人出乎意料。相信这一点,无花很有体会。
不过现在并不曾有什么艰难纠结的事情,需要她去拿定主意。司徒静只是低垂了眸子,声音不高却并不含混,“母亲。枫郎近日就要归来了。”在她的身上,似乎总保留着一些矛盾的地方,她能够大胆的向无花示爱,却又常常羞怯于称呼他夫君。于是,在知道无花本姓天枫之后,便称呼他为枫郎。不过想一想阴姬和雄娘子,这对世界上最奇怪的夫妻,司徒静的性格,便不足为奇了。
石观音是不悦的。不论是谁,在最舒服最得意的时候,在野心勃勃勾勒属于自己的王国的时刻,被人打扰,都必定会不快。何况石观音又比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更加的任性,更加的自我。哪怕这个时候在她面前的,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亲生女儿,她都会不高兴。何况,司徒静只是儿媳而已,是别人家的女儿。
石观音风情万种,动人心弦的视线,紧紧地盯在司徒静的身上,让人不寒而栗,似乎在考虑怎样惩罚惹她不悦的人,又似乎在等待司徒静认错求饶。然而她的嘴角却又微微的勾起。如果有人此时抬头观察她的神情,而又未被其美貌所惑的话,或许会发现,虽然并未再一起生活太久的年岁,石观音和无花到底有着某些相似,并不只体现在容貌上,又比如唇角轻轻勾起的弧度。
从某种角度来看,司徒静是一个相当坚韧的人。她在神水宫长大,目睹并熟知阴姬的神通与可怕,却又将其视为杀母仇人。她在心底隐藏着对阴姬的仇恨,从未曾因为畏惧,而放弃报仇。虽然,这事实上只是一场阴差阳错,但到底是极大的影响了司徒静的性情。她就像一颗种子,顽强地在岩石中生长,从发芽、破土,到开花。
如果石观音真正畏惧一个人,那个人必然是阴姬,一个比石观音更加可怕的人,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而司徒静,并不惧怕阴姬。这也是无花当初决定娶司徒静为妻的原因之一。一个不害怕阴姬的女子,哪怕她在石观音面前是怎样温驯安静,甚至似乎怯懦地回避和石观音的相处,无花也很难相信,她会在心底畏惧石观音。他已经有了一个这样的母亲,那也只能去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妻了。
于是,司徒静只是安静地等候在一边,微微低着头,发丝从耳边垂下,飘落在肩上,一如既往地规避着石观音的视线。她好像在等待石观音对于无花要回来了这件事的看法,又好像是恭敬地等待石观音可能会有的吩咐。总之,她耐心地等待着。
或许石观音觉得,和这样一个女子计较,实在并不是值得称道,又或者出于别的什么考虑。她转开了视线,望向了另一个方向,声音像销魂的乐曲:“看来有些事情真是玩了太久……”声如珠玉,在唇舌间滚动,轻声呢喃,“要快点……解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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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精致的密室。美丽而温馨的,淡淡的灯光里,依然弥漫着醉人的甜香。几乎没有人能想象,在这大片大片妖娆罂粟花围绕的谷中,在这亦真亦幻一派奢华迷醉的地方,有着这样宁静温馨的地方。现在,石观音已回到这里,看来,也依旧是那么安详而美丽,仿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令她有丝毫改变。
墙角垂着一面天青色的布幔,拉起这布幔,便露出一面晶莹而巨大的镜子,镜框上镶满了翡翠和珠宝。但就算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也不能夺去镜子的光彩,这镜子本身,就像是带着种神秘的魔力。
无论谁走到这镜子前,几乎都会忍不住要向它膜拜下来。石观音站在这面镜子前,也不知站了多久,她痴痴地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上渐渐泛起了可爱的红晕。
石观音笔直的站着,痴痴地瞧着自己。她终于满意地叹了口气,悠然道:“一个像我这样年龄的女人,还能将身材保持得这么好,除了我之外,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吧!”镜子里的石观音也在微笑着,像是在说:“世上永远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的。”
石观音吃吃笑道,镜子里的人也在大笑着,像是在说:“他们本该知道,你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留恋的。”石观音笑道:“只有你,我的心意,只有你知道,只有你了解,我悲哀的时候,只有你陪着我难受,我高兴的时候,也只有你陪着我欢喜。”她笑容变得说不出的温柔。
忽然,她神情一凝,又淡淡一笑,道:“你既来了,为何不进来”
楚留香果然走了进来。他凝注着镜子里的石观音,石观音也在镜子里凝注着他,过了很久很久,楚留香才叹息道:“我知道你这一辈子都在寻找,想找一个你能爱上的人,我本来一直希望你能找着,但现在才知道你是永远也找不着的。”石观音道:“哦”楚留香一字字道:“因为你已爱上你自己,你爱的只有自己,所以你对任何人都不会关心,甚至是你的丈夫和儿子。
石观音坐直了身子,这个动作让她更加的充满诱惑,但她的神情,却无比的冷酷,这风姿永远是那么优美,言笑永远是那么温柔的女人,现在竟像是忽然变成了一只凶兽,被戳中了痛脚,要择人而噬。冷冷地道:“你可知道,多嘴多舌的男人,总是活不长的……”
就在楚留香满以为石观音要发作的时候,谁知她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温柔而动人的微笑,瞧着楚留香柔声道:“你应该原谅我的失态,我并不是有心这么样做的,你总该知道,对于一个妻子和一个母亲来说,这样的指责,实在让人承担不起。”
楚留香怔了半晌,先前的言语,不过是试图激怒石观音。而他心里,从未设想过,石观音这样的女人,会和天下所有平常的女人一样,也会嫁人、生子,也会有丈夫和孩子。”喃喃地自言自语道:“我很难想象,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男子,才会让石观音情愿嫁人,而这样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又会是怎样。他想不出,实在想不出。这个事实,实在匪夷所思,如果不是由石观音亲口说出,哪怕是换了他最信任的朋友,最亲近的女人说出,他也只会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石观音嫣然一笑,接着道:“香帅认为妾身是个自私的女人,对任何人都不会关心,丈夫和儿子也不例外。可是妾身的儿子,却是个十分的孝顺的人呢。”她仿佛像小孩子一样,因为能够驳斥楚留香的指责,而开心不已。这样简单的满足,让她的神情中,似乎带上了些天真的得意。这是石观音这样的年纪的女人,几乎最不可能拥有的。哪怕妖娆美丽,不可方物,她也早已经与少女时的天真无邪,渐去渐远。
楚留香好奇道:“在下不得不承认,十分好奇令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哪怕是身处这样的地方,面对这样的高手,楚留香仍然不减风度。石观音悠悠道:“你来的十分不巧,他恰好刚刚不在,否则……故人相逢,倒也是一番妙事。”楚留香一愣,若有所思。
但不等他想到什么,石观音继续道:“香帅和你的朋友们难得来到大漠,本来妾身很应该一尽地主之谊,留你们多活几天。可是,犬子就要归来,他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虽然犬子十分孝顺,是不会违逆自己的母亲的,可是如果他发起脾气来,倒也……十分……令人头疼……”站起身,“妾身做事,还请香帅放心,到了下面,必定有人相伴……”
楚留香失色道:“他们……他们难道已……”他咽喉的肌肉似乎忽然抽紧,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石观音不再多言,闪电般攻出了七招。一个人本只有两只手,但在这一刹那间,她却像忽然多出五只手来,这七招竟似同时击出的。就在这一刹那间,楚留香的咽喉、双目、前胸、下腹,身上所有的要害,都已在石观音的掌风笼罩中。
楚留香也曾遇见过不少出手迅急的武林高手,有的人甚至可以在茶杯从桌上跌到地上之前,将茶杯伸手接住,杯子里满满一杯茶,竟连一滴都没有洒出,还有的人可以用筷子去夹苍蝇,用一根鱼刺钉住蜻蜓的尾巴。但这些人的动作若和石观音一比,简直就慢得像老太婆在绣花,楚留香实在想不出一个人怎能在刹那之间,同时攻出七招。这七招看来竟没有一招是虚招。石观音敢于轻蔑地品评少林武当的武功,可不是没有底气的。
这样快而诡异的招式,让楚留香在刹那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想起了一个熟悉,或者说曾经熟悉的人。他在考虑,自己如何最简单地避开如此狂风暴雨的招数,不过楚留香到底是楚留香,眼珠子一转,索性不避不闪,忽然大喝一声:“住手!”
如此凌厉的招式攻出后,本来绝对无法收回的,但楚留香却算准石观音一定能收回的,而且一定会收回。石观音果然在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停住了手。这有如狂风暴雨的七招,竟又在一刹那间奇迹般消失了,石观音就像是根本未曾出手似的,瞪着楚留香道:“你还有什么话说难道你已改变了主意”
楚留香背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湿透了,这一下赌注实在下得太大,石观音若不想听他说什么,他就得将性命输去。在心里默默把石观音的武功估计得更高一些。能够用出这样的招数已然让人心惊,但更难的是还能够收放自如。现在他虽然侥幸赢了这一手,但一颗心已几乎跳出了腔子,只不过他就像一个天生的赌徒一样,心里就算紧张得要命,面上也绝不会露出来的。
他反而瞧着石观音笑了笑,淡淡道:“你就算要动手,也该先穿上件衣服吧你可知道,你现在这模样,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全身都红通通的。”他这样说,石观音就算真的想去穿衣服,也来不及了。可是石观音并不羞涩,反而莞尔一笑道:“香帅也觉得妾身美吗??
楚留香忽然一笑,道:“我本来的确很想回答你是的,只可惜你实在太老了,你就算很会卖弄风情,但我只要一想起你的儿子已与我差不多大,就倒足了胃口。”对一个美人迟暮,拼命想挽回青春的女人说来,就算将世上所有最恶毒的话加在一起,也没有这句话这么伤人。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钉锤,重重的敲在石观音的痛脚上。
她努力想保持的优美风姿,动人笑容,一下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都发起抖来,嘶声道:“你一定要我杀了你”楚留香淡淡道:“不错,我宁可死,也不愿对着你这样的老太婆,你穿着衣服还好些,现在只会更令我恶心。”
他还怕石观音不冲动,说得一句比一句恶毒,因为他知道唯有令石观音气得发疯,他才能有一丝致胜的机会。他的目的果然达成了。石观音气得连胸膛都发了红,她虽然明知楚留香是在故意激怒她,但还是没法子控制得住。
而楚留香的话音未落,就已出手。江湖中人都知道楚留香出手之际,骇人听闻,就连中原第一快剑一点红和他动手时,每攻七招,他已还了十招。可是这次他抢先攻出三招后,石观音才出手,等他攻出十招时,石观音也还了十招。
石观音确实发怒了,如果看了她现在是身手,那么最开始的几招,确实只能算作是开胃小菜了。
楚留香全身又再度落入她的控制中,她攻出十招,楚留香竟连七招也还不出了。他现在才相信石观音的武功,的确是无人能及。普天之下,无论哪一门,哪一派,哪一个人的武功,楚留香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但石观音的武功,却根本不似人间所有,普天下无论什么人的出手,楚留香多多少少都能将他们招式的来龙去脉,变化方位看出来一些,但石观音的出手,却如羚羊豹角,无迹可寻。
当今天下武功最强的人,楚留香至少知道有四五个,有人说少林南支掌门天峰大师,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有人说饱宝宗主雷霆上人的武功才是天下无敌,还有人说神秘游侠“血衣人”的剑法,比任何人都强得多,自然也有人说“血衣人”之所以能始终纵横无敌,只不过是因为他没有遇见楚香帅而已。
但楚留香却知道,这些号称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若和石观音动手,没有一个能支持三百招的。楚留香也知道再过五十招,自己就必死无疑。这时石观音的出手已慢了下来。别人的出手若像她这么缓慢,楚留香一眼就可看出她要攻击自己什么部位,轻轻松松的就可避开。但石观音的出手虽慢,却还是令人看不出她攻击的部位,她的出手竟越慢越凶险,越慢越可怕。只因她一招使出后,力道纵已使出十分之九,还是可以再生变化,而她剩下的一分力道,也已足以致人死命。
她一招攻出后,楚留香竟已几乎不敢招架,不敢闪避,只因他招架闪避之后,力已用尽,那时石观音的招式再一变化,他就躲不过了。像这样的打法,自然是苦不堪言,楚留香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如此狼狈。
楚留香突然想起了无花,他和石观音的武功,有相似之处,也大有不同。相似在于同样身法诡异,快慢无常,不过心法套路,绝不相同,这点眼力,楚留香还是有自信的。但在这不容分神的时刻,楚留香心里却渐渐冒出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是这样的荒唐,荒唐到楚留香一点都不觉得它有可能是事实。
现在,石观音已随时都可将他置之于死地,就算将那七大剑派的掌门人全都找来,也是救不了他的。就算有人能在一刹那间,将普天之下,各州各道的兵马全都聚集到这里,将石观音踏成肉泥,但她还是能先杀了楚留香,楚留香还是活不成的。
楚留香想要活命。想从石观音手下活命,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石观音不肯手下留情的时候。更何况,楚留香已经骗了石观音一次。如石观音这样聪明的女人,是很难再被骗第二次的。不过,楚留香还是决定赌一把,不赌是死,堵了至少尚有一份活命的可能。
石观音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楚留香的脸上却没有即将命丧黄泉的恐慌,却变得十分诧异:“无花!你怎么来了!”石观音一怔,楚留香身子忽然一缩,反手一掌击了出去。这一掌竟非击向石观音,而向那镜子击去,这一击若击向石观音,自然无法击中,但镜子却是不会动的。
只听“呛啷”一声,镜子已被他掌力击碎。
镜子里的石观音已被击碎了。
若是对别人,这一着实在毫无用途,但石观音实在太美,也太强了,这许多年来,她已只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在这镜子上,她已爱上了自己。但她却不知道自己爱的这镜子里虚幻的人影,还是有血有肉的。镜子里的人和她已结成一体,真真幻幻,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呛啷”一声,镜子里的人被击碎,镜子外的石观音也像受了重重一击,整个人都怔了怔。高手相争,怎容得她发怔。
这一刹那间,楚留香已闪电般出手,像石观音掠去……
===========================修改分界线=============================
虽然中间有一部分是引用了古龙的原文。镜中石观音那部分,让我想起了白雪公主的后妈,但是远比童话中的王后更加扭曲,至少后者只是出于嫉妒。在第一次看原著的时候,哪怕古龙用过很多语言描写石观音是一个可怕的人,但其实当时没有特别感觉到这一点,直到看到这一段,石观音照镜的时候,真是觉得,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原来她的心理状态竟然是这样的!让人有点不寒而栗!如果要用花里比喻石观音,那估计就是罂粟+水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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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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