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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海誓山盟 ...

  •   第四十九章

      “不!”阴姬正欲对无花下手,司徒静跌跌撞撞的奔过来,拦在无花身前,“师父,要杀就杀弟子吧,是弟子去勾引他的!”无花去寻阴姬之前,将司徒静弄晕,等她醒来的时候,就觉察到不好。沿着神水宫动静找过来,正好看见肝胆俱裂的一幕。

      无花神情一松,暗舒一口气。阴姬的确厉害,自己低估她了,差点把性命丢在这里,幸好司徒静来了,幸好……水木阴姬就是再厉害,还是一个母亲。对于天下大部分母亲来说,孩子就是她们无法割舍的弱点。无花用手背轻轻拭去嘴角的红痕,体力不支,上身前俯,靠着拦在自己身前的司徒静。

      司徒静焦急地回身道:“你怎么样!”泪花闪烁,“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无花几乎从来都是优雅而从容的,司徒静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他。

      无花强忍着扯了扯嘴角,手指压在司徒静的唇上,“不!好姑娘,不怪你……”司徒静的嘴唇动了动,还未开口,阴姬怒道:“好一个痴情的妙僧……”阴姬见二人相拥相倚的场景,气不打一出来,“竟来我神水宫表演深情!”

      司徒静身体因恐惧而克制不住的颤抖,她本就对阴姬又狠又怕,只是方才乍见阴姬要杀无花,来不及反应就冲了出来,此时见阴姬怒叱,脸色竟然比受伤的无花更白三分。无花目光微闪,毫不顾忌阴姬难堪的脸色和四溢的杀气,目光温柔地看着司徒静,“若是再有十年,我可胜阴宫主,只是……我怎么忍心让你等我十年……”到了如此地步,孰轻孰重无花还是分得清楚的。司徒静正挡在自己身前,只要能让她做自己的护身符,阴姬必然投鼠忌器。

      无花是司徒静第一个见到的男子,何况无花人又出色,对她又十足温柔、深情款款。司徒静最初找上无花,是希望能借无花的手除掉阴姬,为自己母亲报仇。但是她和无花的手段,实在不是一个级别的,相处了这么久,对无花多少有些不完全是为了有所图谋,不然也不会一时激动冲了出来。

      阴姬武功有多高,司徒静还是隐隐知道的,在自己赶来之前,阴姬没能杀掉无花,那么无花的武功也是不俗,至少比司徒静最初估计的要高。何况他自己也说,十年可胜阴姬。如果无花死了,自己能再碰见一个十年可胜阴姬,并且愿意帮助自己的人,几乎是没有可能的。再说……自己已经触犯宫规,如果阴姬不打算放过自己,哪怕自己现在退缩、求饶,也仍然保不住性命。既然如此……何不赌一把!

      思及此处,心意已定,她的双手依然在不由自主地颤抖,面色依旧苍白,但却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仰起脸,破天荒地直视阴姬,目光坚定,“求师父成全!”阴姬显然没想到司徒静敢这样对自己说话,气极指着她道:“你……你竟敢……”一甩袖,见倚在司徒静身后的无花,怒气更胜,不再多说,叱道,“静儿,你让开!”

      司徒静或许不够聪明,但也并不愚笨,敏感地察觉出阴姬并不想要取她性命,杀意去冲着无花去的。或许是和父亲有关,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但不管到底是为何,司徒静因此有了底气,心中大定。哭求道:“师父,弟子知道错了,但弟子和枫郎两情相悦,求师父慈悲成全……”

      阴姬见司徒静死心塌地的样子,只会更气,深叹她不谙世事,怎么敌得过无花。当初自己因为雄娘子受的伤,不能让静儿再受一次,心中更下定决心将二人分开,无花不能留……

      无花见机甚快,两手如行云流水,穿过司徒静的腋下,双臂成环,将她紧紧抱住,下巴轻轻抵在司徒静的肩上,“阴宫主,我早已不再是妙僧,从我见到令徒的那一刻起。”

      声音十足深情,带起的气流吹在司徒静的脖子上,“阿静,我只恨我们相遇太迟,而聚少离多。若我们不能同生,我愿与你共死……”声音近乎叹息,“得阿静相伴,死有何憾……”言罢,收紧双臂,紧紧抱住司徒静,双目轻阖,唇角勾起,带着满足的微笑,一副任君处置的摸样。二人交颈相拥,俨然一对生死鸳鸯。

      司徒静将心一横,对阴姬道:“师父,你若杀了他,我也独活了!我和他就算死,也是死在一起,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师父,你动手吧!”

      无花心里已经放松下来,只要司徒静毫不含糊地告诉阴姬,要和自己生死与共,那么自己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危险了。无花暗道,话本子中,若是私奔的小儿女被捉住,差不多也是这样一番海誓山盟,数见不鲜。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威胁真心好用。尤其是被威胁的那个,是刚打伤自己的人,就更令人愉快了。

      阴姬心中暗度,自己能为雄娘子做到怎样,静儿恐怕也能为无花做到怎样。无花死不足惜,但是静儿万一……那可怎么办?一阵苦笑。对于自己来说,要让一个人死,几乎是举手之劳,而要一个人生……就太难了。一个人如果要一心求死,那是无论如何都拦不住的。要不然,自己当初也不会放雄娘子离开,而自己一人独留伤心之地。她叹了口气。叱咤风云的阴姬,此时也不过是一个为女儿的叛逆而忧心困扰的女人罢了……

      疲惫地道:“静儿,你抵不过无花的手段,我不怪你……”无花本来就是一个难以拒绝的人。他只要稍稍施为,绝不是静儿能抵得住的。也正是因为这样,阴姬才反对二人在一起。“你可想好了。不要糊涂啊……”

      她看着司徒静的目光难掩忧虑,及至无花,却阴寒如冰,冷笑道“无花的武功才情姑且不论,他的容貌就比静儿你更美上三分!我不出宫门,也能料到江湖上对他心仪的女子不在少数,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的人家,数不胜数!静儿,待到你真嫁于他为妻,当如何自处?”

      阴姬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的疏忽,静儿大了,总要嫁人的。如果自己早些为她选定夫君,她何至于和无花搅和在一起。不过,自己更没想到的是,无花身为出家人,却……哼!若是自己有一分错,无花就有十分!身为司徒静的母亲,阴姬本能地把司徒静所说是她先招惹无花的话语给忽略了。

      阴姬此时真不知道该欣慰静儿的眼光不错,还是头疼她的眼光太好。无花是不错,但不是静儿能驾驭的。若是他再弱一点,能为自己所制,到真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奈何,无花这样的武功,这样的手段,这样的资质,怎肯居于人下,为人所制!

      无花发现自己错了。神水宫弟子不许外嫁,自己违反了神水宫宫规。何况司徒静是阴姬亲女,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而岳父么……阴姬自然不能算岳母的,估计和天下大多将要嫁女的父亲一样,对拐走自己女儿的人各种看不顺眼。

      自己已经料到了阴姬的怒火,担心她对于女婿人心过于挑剔,却不曾料到,阴姬更在意的是司徒静将来的幸福。要是拿风花细雨楼和神水宫来比,自然是自己高攀了。可若是那自己和司徒静本人相比,毫不客气地说,无疑是司徒静高攀。总之,不是自己不够好,是阴姬觉得自己太好了!坑爹呀,有木有~~自己总不能和阴姬说,你看我哪点好,我改还不行么!

      无花一想明白这一点,心里对阴姬多了几分敬佩。与阴姬的武功无关,任何一个为子女殚精竭虑的母亲,无疑都是值得人尊敬的。司徒静有一个好母亲!

      重新理了理思绪,抬起头,对着阴姬缓缓道:“以阴宫主之能,不难知道,我本出生东瀛,盖因我父千里寻妻而至中原。我父天枫十四郎,对我母亲,情之所钟,至死不渝。我长于少林,本不谙风月,奈何得遇阿静,姻缘相系。从此,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一生一世一双人,怎肯辜负鸳盟,致使娇颜萎顿。”肃色道:“我非薄情之人……阴宫主,我已说过,若得阿静为妻,平时必不纳二色。”

      无花一席话,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本就合情合理。而且,无花这些话,说的有八分是实情。而且,他以前二十余年,未遇见让自己心动的人,那么以后恐怕也不会遇见了。姻缘在他看来,也是一种责任,而无花又最是不肯逃避责任的人。纵使,哪一天那个让他心动的人真的出现了,然而婚姻既成,也只会在心底暗叹一句,未在合适的时间相遇,终究只能错过。

      因此,无花对阴姬的承诺,倒实在是出自内心。他用和司徒静的婚事而借势于神水宫,而作为回报,自当用心,让司徒静一世喜乐。何况,当他如星光璀璨的眸子,带着笑意注视着别人,很难有人不相信他的诚意。

      阴姬非常人,但毕竟犹豫了。无花讥诮地道:“哪怕不看我对阿静的心意,阴宫主你也太小看自己了?”意有所指,“以神水宫威势之甚,以阴宫主武功之利,江湖众人,且惧且怕,望风披靡,有哪家的女儿敢罔顾性命,与阿静相争呢?”自嘲道:“就算是在下,也是有母亲兄弟的人啊……”苦笑,“若非为了阿静,这一次,我也不愿意来惹怒阴宫主您。”

      自己一番剖白,承诺不会辜负司徒静,哪怕是发自内心,水母阴姬恐怕也不会全信。如果想要她放心,就只能……先将把柄先交到她手上。不错,一个不算是把柄的把柄。因为自己不打算将来毁诺,阴姬自然也不会平白对姻亲下手。

      水母阴姬觉得自己不甘受制于人,却忘了,她本来就不需要控制自己。高手最厉害的招式,是尚未出手的那一招。无他,威慑尔。好比核武器,没有那个国家会经常动用,但核武器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极厉害的威慑的力量。

      而水母阴姬可以说……就是楚留香世界的核武器啊。如果她不想自毁,谁能毁掉她,至少自己做不到,也不认为别人能做到。传说中的高手还有几个,如薛衣人等,但是难道他们会平白来找阴姬麻烦,最终拼一个两败俱伤吗?像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那样的人,已经很久不曾听闻了。

      无花见阴姬已经松动,轻描淡写,却送出一个让她绝不可能平心静气的消息,一脸温柔地用手轻轻在司徒静小腹处摩挲,“阴宫主,说不定这里已经有了我和阿静的孩子。我们不畏死,只是万一有了孩子,他却没有机会来到世上,”微有哽咽道:“我和阿静对不起他……”

      阴姬惊诧道:“你们!”一把拉起司徒静,掀起她的袖子,右臂光洁白皙,一点守宫砂果然已经不见了。慢慢松开手,长叹一声,“由你!”转向无花冷冷道:“这场婚事,可以如你所愿。但是,你要留在神水宫,终生不许离开!”阴姬本就剑眉浓目,此时目光更加锐利,紧紧地盯着无花,气势排山倒海而且,不肯有一丝放松。、

      司徒静被这股气势所惊,无措地拉着无花的衣袖。对于她来说,留在神水宫自然是没什么的,或者说更好。但是她也知道,无花恐怕是不肯答应的。事到如今,师父好不容易松口,难道要如果功亏一篑,怎么可能甘心?

      无花微微一愣,然后缓缓起身,长身玉立于水边,慢慢拍了司徒静手背,示意无事,近乎傲慢地对阴姬道:“我愿意与阿静同生共死,此心依然无改。只是……总有什么东西,是比性命更加重要的。在下……”

      一字一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勾起一个意味深长地笑容,慢吞吞地道:“何况……阿静,她——与你不同——”

      水母阴姬是神水宫宫主,不能离开,所以当年只有让雄娘子留下。但司徒静不是,她可以随无花离开。最重要的是,自己永远与雄娘子不同。阴姬尚且留不住雄娘子,如何能关得了无花!

      阴姬的心结是雄娘子离她而去,她明知道眼前的后辈不可能知道当年的往事,却觉得回避多年的伤口被重新撕开,摊在阳光下,让她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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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花从潭中钻出,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肩头,手指从发间穿过,将额上遮住面庞的青丝捋到脑后,四溅的水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晶莹。无花微微眯了眯眼,手背挡在眼睛斜上方,试图遮挡耀眼的阳光。

      路过的宫南燕讥讽道:“妙僧大师好闲暇,在我神水宫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从阴姬放过无花之后,宫南燕心中气愤难平,只是碍于阴姬的威势,并不敢擅自做什么,只是每每遇见无花,免不了冷嘲热讽一番。

      无花徐步从水中走出,运功蒸干衣衫,漫不经心地抬眼,回答道:“这里是阿静的娘家,在下本不是外人,为何不能自在。”轻笑一声,“怎奈阴宫主太过疼爱阿静,不然,在下倒是想早日把阿静娶回家中。”唇角勾起,拊掌道,“哦。莫要再提什么妙僧,你还是直接叫我无花吧。”话音一转,“当然,宫师姐,在下不介意你叫我妹婿。”宫南燕闻言气极,无论是武功和斗嘴,都不是无花的对手,恨恨地离开了。

      当初阴姬被无花戳破心事,狼狈之下,拂袖而去,之后无花并未再见到她,而阴姬也默许了无花在神水宫养伤。无花让司徒静出神水宫一次,给自己隐藏在神水宫外不远处的下属们送信,之后便安心养伤。细心调养了月余,才堪堪痊愈,心中一阵后怕。若是之前有哪一处有哪一丝疏忽,今日的自己,也就成了阴姬手下的一条亡魂。

      想起和阴姬对战时候的感悟,无花在身体痊愈后,便时常再去水中尝试。奈何当时能有玄妙的体会,实在是在生死边缘的一种爆发,之后无论无花怎么折腾,也未能再次进入当时的情景。无奈之下,只能把之前所得,细细琢磨透彻,境界更进一步,不枉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

      倒是最后破开阴姬水壁的那一招,被无花练习得纯熟。那一招本是妙手偶得之,有太大的不确定性。无花耐下心反复尝试练习许久,才确定下,调动真气的路线和多少,出手的时间和角度等等。此后自创招式中再添一式,名曰水起风生,心情大好。也正是因为此,平常对宫南燕都是视而不见,今日难得和她说了几句话,把她的嘲讽给扔了回去。

      无花兀自从神水宫出口的破庙离开,行至山脚下,从袖中摸出一支小瓶。拔开瓶塞,有异香飘出,不一会儿,草丛中有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一个一身劲装的男子跃出,半跪于地向无花行礼,道:“公子所命,楼中皆以准备齐全,静待公子指示。”

      “唔。”无花若有所思,不语。那人道:“飞花大人,先是将公子还俗,和千华大人一起入风花细雨楼的消息散播出去,接着就传出公子将要迎娶神水宫弟子水母阴姬爱徒的事情。飞花大人让属下询问公子,发给各门各派的喜帖上,婚期定在何时?”

      “婚期……”无花沉吟道:“我今日与阴宫主商议,介时再传信回去。”想了想又问道:“江湖上的反应如何?”那属下稍一思索,“起初江湖上并未料到公子还俗,但近些日已经有门派给楼中送来贺喜,恭贺公子和千华大人加入楼中,以丐帮为最先。而公子的婚事……目前江湖中,大多数都在观望。”

      突然想起一事,道:“再有就是,金太夫人最小的孙女,“火凤凰”金灵芝,一直都在打听公子的下落,等到听闻公子的婚讯后,离家出走。找到千华大人那里,大闹了一场,仍未得知公子的行踪,之后下落不明,似乎并未归家。金家专门派人来和飞花大人打听公子的婚期,似乎觉得到时候金灵芝应该会出现,不过飞花大人给含糊过去了。”

      无花点点头,“金灵芝……”想起那个娇俏的红衣少女。她也应该长大了……发话道:“这件事不必理会,我自有主张。待金家不放更客气一些。”无花从接过娜那人奉上的密信,“莫忘了让人大漠传信,万事已谐,无须挂心。”挥挥手,那属下便闪身跃入草丛中,瞬间隐没了身形。

      四周依旧蝉叫虫鸣,仿佛不曾有人来过。无花转身回神水宫,是时候和阴姬谈一谈了。先去了司徒静的住处,看着半躺在自己腿上的司徒静,慢慢摩挲着她的眉梢眼角,亲昵地道:“阿静,我在神水宫养伤,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了,想去和你师父商议一下,迎娶你过门。”

      司徒静一怔,起身,有些恍惚地道:“什么时候?”这门婚事是她自己算计来的、和师父求来的,但无花提出婚事的时候,司徒静仍然有一瞬间的恍惚。明知道这并不意外,心情仍然很复杂。哪怕心存算计,司徒静仍然是年青明媚的少女,对于自己的婚事,总是有些在乎的。她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以后……就要嫁为人妇了呢……要离开从未离开过的神水宫,去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生活在一起。无花,他的家人、朋友和属下,自己都不熟悉……司徒静对阴姬的感情同样难以言明。抚养自己长得的人,但有和自己的父亲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阴姬很可能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于是,有了怨恨。而且……她又是那样的强大,只要她在,就是神水宫所有人的依靠,司徒静知道自己永远做不到这一点,不仅仅是武功达不到,还有心性的坚定也无望其项背。也许……对她,还是有点小小的敬佩……和羡慕的吧。以后就要离开她了呢……

      无花看着深思不属的司徒静,轻声在她耳边,带着笑意,道:“怎么……阿静是不愿意嫁给我,还是……太高兴以至于迫不及待呢?嗯?”司徒静回身,递给无花一个嗔怪的眼神,“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而已。”反正早已经下定决心了,这时候何必再动摇。无花拥着司徒静,道:“是我着急啊。怕阿静被别人给抢走了,也怕阴宫主反悔,不愿意把你嫁给我了。”

      司徒静明知道无花心里也清楚,这两种情况都不大可能发生,但无花这样说了,她心里还是一阵甜蜜,把刚才的惶恐减去几分。自己的决定……应该……不会有错的吧。无花在他耳边慢慢说着,“我家中还有什么人,阿静你也大概知道一点。父亲大人已经不在了,我还有一个弟弟,南宫灵他很乖,而且我们并不住在一起,你不用担心和他的相处。”

      话音一顿,才微蹙了眉尖,继续道:“我母亲是石观音……”见司徒静面上并无异色,才想到她并不行走江湖,可能并没有听过石观音的名声,“她人在大漠,不爱来中原。她武功虽然比阴宫主稍弱,在江湖上也是数得着的了,性子也因此于有异于常人。”想了想道:“我们的婚事在扬州举行,之后再去扬州拜见母亲。”司徒静一一都听了。

      阴姬的住所自然在水下,就在之前和无花交战的水下,从不短的水道进入,转了三个弯,到达尽头,水面上隐隐已可看到灯光闪动。江湖中人对水母的禁宫曾经有过许多种想像,因为根本从无一人到过这地方,是以就觉得更神秘。有人甚至将这地方想像成天宫一样,其实,这也只不过是间以大理石砌成的地室,并没有什么十分华丽的陈设。“水母阴姬”显然并不是个注重享受的人,她只是将这地方保持绝对洁净,任何地方都找不出一粒灰尘。是以四面的大理石看来,就像白玉般的晶莹生光。

      水道的出口,是个石砌的小池,池畔的石头也并没有什么夸张的雕刻,简单的线条看来反而分外明朗悦目。阴姬居住是石室陈设也同样的简单。石室中只有一床一几、一个并不太大的衣柜,和一些铺在地上的坐垫,除了这些生活上最低限度的必需之物外,这屋子里简直没有一样东西是多余的,可见“水母阴姬”非但洁癖很深,而且生活简单,自律极严。和江湖中人想像中的“水母阴姬”完全不同。

      这几个月来,阴姬对无花避而不见,对他的行动也是不闻不问,于是无花不得不主动去寻阴姬。如同晚辈对长辈那样,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前辈,神水宫毕竟是只收女弟子入门的地方,在下伤势已经痊愈,不便在此多加打扰。近日来寻前辈,是想商议一下在下和阿静的婚事。”

      阴姬不悦道:“阿静尚小,婚事并不着急。”无花微笑不改道:“前辈,但是在下已是婚龄。而且江湖儿女虽然议婚成婚较晚,十八九岁也差不多了,以阿静的年岁,现在成婚也并不早的。”阴姬怒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和阿静的婚事,自然不会打算反悔,或者是为难你!你不信!”

      无花笑道:“前辈多虑了。在下自然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下明白前辈对阿静的疼惜和不舍之情,前辈是阿静的师父,就如同阿静的母亲一样,天下的母亲都是如此不舍得自家女儿出嫁的。只是前辈……,阿静她终究是要嫁出去的。晚一年,早一年,又有什么区别呢。”

      诚恳地道:“而且在下的家业随比不上神水宫,但也是有一些的。阿静身为主母,也该早日了解一二。何况,我来神水宫之前,已经禀告了母亲,不日将携娇妻而归。虽说如果和母亲大人改口,也并没有什么……但是难免,让母亲大人心中不悦。”

      阴姬冷道:“李妍她难道还敢嫌弃本座的弟子吗?”一旁石桌上的石杯应声化为粉芥。无花道:“断无此事。母亲大人自然只会看重疼爱阿静的,这一点我想前辈您最确定,不是吗?只是在下不忍母亲大人挂念啊……”笑了笑,“而且……只是请前辈,稍稍体谅,在下希望早日娇妻在怀的心情。”阴姬冷冷地看了无花半响,才慢慢道:“婚事准备繁琐,岂能怠慢。你先去准备妥当,再来商议婚事即可。”

      无花从袖中拿出一卷长长的礼单,递了过去,“在下思娇,度日如年,期冀早日结成鸳盟,怎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尽心。前辈,在下来神水宫之前,家中就已经准备妥当了。”阴姬并不接,反问道:“你当真如此有把握?”字语间充满了寒意,“你怎么就没想到,会死在神水宫呢?”无花知道阴姬对自己和司徒静的时候,心中一直有气。但是这些话,她也只能嘴上说说,并不能付诸实行,所以,也就毫不担心。笑着解释道:“自然是想过的。在下就是再自视甚高,也没想过能胜过前辈。”轻描淡写地道:“看天意吧……”

      阴姬对无花也很头疼,无花资质好,而涵养更好,或者说脸皮更厚。无论你对他有多么不客气,怎样的威胁,他都依然平心静气,面带微笑的继续他要做的事情,不会犹豫,不会中断。而且无花又快成为阴姬的女婿了,阴姬还真不肯可能再把他打个半死。于是心中实在无奈已极。

      示意宫南燕把单子接过来。宫南燕本来侍立在阴姬身旁,阴姬宫规森严,方才宫南燕并不敢插话,此时在阴姬的示意下接过单子一看,也实在忍不住吐出一句,“欺世盗名!”诚然,任何一个人,如果能拿出礼单上这样多、这样珍奇的聘礼,都值得让人啧啧称叹,何况,现在拿出这些东西的人,之前是一个和尚。

      举世皆称赞妙僧,高洁无双,不食人间烟火,但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能随手拿出这样一大笔聘礼吗?宫南燕人物,说无花一句欺世盗名,一点也不冤枉了他。在无花来向阴姬请求娶司徒静为妻的时候,宫南燕就已经很惊讶了。像妙僧这样的和尚,如果犯了色戒,那是一件令人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而,宫南燕现在发现,无花无疑刷新了他在她眼中的下线。和尚,以化缘为生。宫南燕不得不怀疑无花这样大笔的钱财从何而来,总之,不可能是一蹴而就,一天两天就能得到的。换句话说,大概无花还在做和尚的时候,就没有老老实实做和尚吧。

      “放心,我以后断不会再故意管阁下叫大师了。”宫南燕抖了抖手中的礼单,啧啧道:“真应该让江湖上敬仰妙僧的人看看,他们真是瞎了眼了!”

      “还请前辈过目,在下绝不会委屈了阿静。”见阴姬结果礼单看了起来,无花这才缓缓道:“在下不偷不抢,所得皆由所劳而来。便是在下还俗,不再做和尚了。这样的行事,大概也对得起佛祖了。”

      阴姬不过扫了一眼礼单,以无花的为人,又急于娶静儿为妻,在这方面,断不可能做出让人诟病的时候,自己大可放心。“你想什么时候迎娶静儿。”既然无花万般事情都做全了,说不定静儿心里,亦是恨嫁心切,自己何必再枉做阻拦。

      “在下自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无花有补充一句,“家中众人日日翘首以待。”

      “你和风花细雨楼到底有什么关系。本座不信你甘愿屈居飞花之下。”神水宫只是避世,而并非与世隔绝的桃花源。以阴姬之能,外面的事情如果想知道,还是能知道的。何况无花入风花细雨楼,又迎娶神水宫弟子的事情,可是被大肆宣扬的,根本不是什么秘密。风满楼楼主飞花,为了这场婚事可谓是殚精竭虑。但叫阴姬看来,这真不像是主子对下属的恩惠。无他,无花不是一个愿意束缚于人下的人。无花拒绝了可能成为少林掌门的机会,不屑于留在神水宫,难道会屈尊纡贵,去一个风满楼当下属。荒谬!

      “想来前辈是担心静儿跟着在下吃苦。”无花慢慢道:“前辈放心,在下还是家有薄产的。”对于阴姬的问题,倒不曾规避,“飞花掌管风满楼,而在下手中的,却是风花细雨楼。”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而已。

      阴姬双目突然怒睁,叱道:“好大胆!竟敢来算计本座!”联系前后,阴姬很快明白了无花的目的。自己虽然觉得静儿很好,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才情武功和手段,甚至是容貌,她都逊无花一筹,无花何必非要娶这样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女子为妻?见宫南燕也不曾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心中不由得叹气。宫南燕比静儿还伶俐几分,她尚且看不明白其中端倪,何况是静儿?不过,这样也好。

      无花一拜到底,“是在下的错,前辈息怒。”起身直视阴姬道:“但是阿静的确让在下喜欢,在下决不会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为妻。”自己对司徒静算不上是爱,但也并不讨厌。和她共度一生……也就是这样了吧。反正,自己早就熄了和心爱之人共度一生的念头不是吗。也许这样才是更好。情深不寿,父亲就是如此,前车之鉴不远。

      微微颔首道:“在下对前辈和阿静的承诺,出自真心,依然不假。而且……在下觉得正是因为此,前辈更加可以放心,不是吗?在下一定会善待阿静的。”

      出于利益而在一起,或许不够刻骨铭心,但一定足够可靠。这种说法,不够浪漫,但一定足够现实。阴姬要司徒静幸福,而无花要借神水宫的威势,这样很公平,不是吗?而且阴姬并不需要扶持更多,她和神水宫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威慑。无花不要神水宫的帮助和插手,只要借势,一点点威势而已。阴姬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至于阿静……如果一辈子被蒙在鼓中,未尝不是一种幸福。水母阴姬应该也会赞同这样的想法,所以无花毫不担心。

      “婚事……一切事宜……都由你来做主吧。”阴姬闭了闭眼,在睁开时目光中已经看不出任何端倪,“如果你已经准备妥当。”

      “那么,婚礼就定在下月吧。我记得下月有个日子不错。”无花笑了,这时的笑容显得轻快许多。神水宫或许是一个不错的世外仙境,但无疑不是无花最喜爱的地方。他更喜欢溪云镇,离扬州不远,足够繁华,而他亦有能力在繁华中劈出一处独有的寂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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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花和司徒静的婚事,或者说风花细雨楼和神水宫之间的这场联姻,让整个溪云镇都沸腾起来了。楼主大婚,风花细雨楼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几乎是毫不计较人力财力,以期能布置的尽善尽美。各门各派,接到请帖的来贺喜,未接到请帖的,也来凑个趣。尽管不为大多数人所知,丐帮和风花细雨楼的关系,自然不同一般。

      南宫灵早早就前来帮忙操持,这让忙得焦头烂额的飞花,大松一口气。飞花稍稍轻松,歇息片刻,指挥着手下,需要更改或重新布置的摆设,赶紧布置,或搬或移,或换上新的家具床榻。时间真的太紧了,暗暗叹气自己命苦。风满楼能独当一面的,不止一个。

      然,天涯掌管花间小筑,手下带着一批隐于人海,决不能明面上和风花细雨楼扯上关系的杀手。说白了就相当于暗杀组织的头目。飞花虽然不清楚天涯到底具体做什么的,但和天涯相处久了,知晓他素来是一身煞气,且从左边眼角一道陈年疤痕斜着划过面颊,抱手习惯性的往不易察觉的角落里一站,让来来往往的人不小心吓得一跳。飞花就觉得是指望不上他帮忙了。

      倾城和天涯可以算是搭档,细柳营将快活不下去的孤儿捡来,从小训练,等到他们能出师的时候,偶尔几个入风满楼为暗探,大部分就进了花间小筑。谁叫杀手是无本的买卖,比贩卖情报,来钱更快呢。倾城一个着实漂漂亮亮的姑娘,看起来也很端庄,偶尔还露出一丝腼腆,比飞花还容易亲近。说是大家闺秀,估计也有人信。唯一不同的是,手中拿着一个赤红赤红的长鞭,下手死狠。

      鉴于这位和天涯一样,由于平时工作的性质,这会儿不能自带人马来帮忙,只能先使唤飞花的手下。为了自己已经被折腾的人仰马翻,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手下和还未被折腾出心理阴影,但已经离此不远了的手下,将来的安全着想,飞花只能心里默默泪流,请这位大小姐和天涯一起去歇着了。

      扶柳虽然有个万年不改的娃娃脸,但是不炸毛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不然也不能把雨霖铃管理的井井有条了。奈何此君正在非自愿出差中,被派去大漠送信了,估计还要附带额外任务,比如代公子在太座石观音的身边聆听一番慈训,顺便在没有公子附近支援的情况下,被石观音手下一帮以逗弄扶柳炸毛为乐趣的女子推倒调戏再调戏。考虑到此君将遭受到的重重挑战心理极限的考验,飞花觉得再加以抱怨实在太不人道了,遂决定大发慈悲放过他。

      能做主的自然还有一个怪医千华,作为名义上刚刚加入风花细雨楼的人,理应抓住机会大干苦干,以期表现突出,得蒙青眼。奈何人家名为新近人员,实为资深元老。而且人家上头有人!是和楼主竹马竹马一起长大的师兄。再说你不知道人家是大夫吗?大夫在一群混江湖的武林人士中间,从来都是有优待的么?你敢保证什么时候都不受伤不生病,不被送到千华的手下任人宰……哦不,是被救死扶伤吗?

      在南宫灵来帮忙之前,飞花一度顾此失彼,焦头烂额。无计可施之下,不得不上门求助,千华大笑两声,幽幽地盯着飞花,“竟然有人敢偷懒么?混账,师弟成亲,也敢怠慢!”抓起桌子上的几个形形色色的小瓶子,就跟着飞花出门了。飞花之后,后悔地无以复加。千华此人出于对师弟成亲的无比责任心,从头到尾,定时定刻不定处的进行监工。对于他认为怠慢的人,只要千华多看两眼,此人必无缘无故倒地不起,非战斗减员。

      对着飞花已经板得不能再板的黑脸,千华毫不在意的扬扬手中的瓶子,“我的新药,有偷懒不听话的只管送来。你只管去忙别的,这里我看着!”飞花恨不得再把千华请回去,森森觉得一定是自己出生的时间不对,没有看到传说中少林玄法大师的纯良和善,只看见怪医千华在喜怒无常,在不能以常理看待的道路上越奔越远。

      “这个移到东边!这个靠窗放!”“这个换成檀木的!”
      “菜单让雨霖铃的人准备!顺便让他们把宴客的酒水也定下,再来报我!”

      “新娘子的喜服?说什么?这个是应该娘家人准备的?”
      “神水宫没准备到的,我们要准备,神水宫准备到的,我们一样也要准备好。宁滥勿缺!”

      “迎亲的事?轿子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什么?去迎亲的人选?这个压后再说!”
      “已经来了多少门派了?住处务必安排好!风满楼和气生财!”
      “护卫不能放松!婚事绝对不能有一丝半点的差错!”

      “丐帮的人来的早,去喝南宫帮主说一下,请丐帮的人先去扬州帮忙迎客。哦,南宫帮主他不能走!”
      “溪云镇怎么装饰!只是张灯结彩?俗!太俗!”
      “用绸缎绢纱沿路设帷幔,十里红妆,十里厅幛”

      “镇子上都让他们给我摆好各种花卉!装点的漂亮点!务必要一眼望去如花海!”
      “花不够!早干什么去了!还不立即去找!溪云镇不够,就去扬州城!扬州城不够,就去附近的州县!”
      “别忘了此事请知府大人帮忙,风满楼的银子不是白拿的!”

      千华快步边走边检查四周的准备做的如何,一边不停发号司令,自己忙个不停,也把手下指挥的团团转。手里拿着一沓单子,愁的不知如恶化是好。“这些都要用!去库找!府库不够,立即去采买!”

      管事苦着脸听着飞花的安排,小声道:“大人,这些实在来不及采买了。附近能买到的都被搜罗一空,去再远的地方,就有些来不及了。”其实要管事的说,各项准备的都已经极妥当了,奈何飞花大人,非要把婚典布置的极尽奢华。所需所用,都是规格的数倍。

      加之,虽然早已经有准备,但从公子传信回来也不过几个月,定下婚期,也不过是月余。珍稀的物事,不是一月两月能找到的,都是以前十数年时间慢慢积攒起来的。风满楼家底厚,故而这个倒无需担心。但是各项零零碎碎的东西,往往都是具体操办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要用。而且风花细雨楼以前并没有准备婚典的经验,而第一次操办,就是这样的规模。纵使风花细雨楼平素规矩就很严苛,才能忙而不乱,但终究是有些紧迫的。

      “飞花公子,咱们又见面了。”正在飞花脚不沾地之时,一个醇厚的男声传来,一脸兴奋踏进楼主的,可不就是许久不见的楚留香。“无花入了风满楼,真是在下未曾料想的到的。更想不到的是,连无花都要娶亲了。我实在想象不出,什么样子的女子,让他愿意娶进门。”

      楚留香按照飞花不宣诸于口的误导,去了太原调查无争山庄,还真叫他找出了些奇怪之处。只是原随云何等精明之人,才智不下于楚留香,也稍有发觉。只是不等他二人斗智斗勇,无花的亲事被宣扬出去。虽说楚留香和无花打了一架,但是毕竟没真的找到无花的把柄,何况目前无争山庄也似乎有古怪。本着不能错过无花人生的大事的心思,楚留香便来了风满楼。

      飞花心思一转,和身边人低语道:“去叫……来。”迎上前去,破天荒的给了楚留香一个笑容。楚留香每见飞花,对着的都是一张冷脸、黑脸,这次竟见到飞花的好脸色,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飞花拱了拱手,“香帅想不到无花公子娶亲,在下也同样不曾想到?”

      楚留香剑眉爽朗,道:“这下不能称他妙僧或者无花大师了。琴棋书画诗酒茶,无花有七绝,如今该称呼他七绝公子了。一时改口,还真是不习惯呢。”笑道:“倒是在下多嘴了,江湖上都知道的,风满楼自然更先知道。”

      飞花大大的叹口气道:“七绝公子也好,无花大师也好,如今他的处境还真不妙呢?说起来还与香帅分不开关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海誓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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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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