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嫁》阿修罗飞天舞

38、第三十七章 李子高

　　看来我真的不适合宫廷╮(╯_╰)╭。
　　你看，像我就根本想不到：我们这一行人不为人知地改了道，刚从含光门内的尚食局出来，就被右勋卫旅帅李峻给截到人，这当中是不是快得太有内情了点。
　　可荀睿就能一闪念间想到，并犀利无比地指出来。

　　换了我，一个内命妇当然没资格去对一个勋卫旅帅指手画脚的；或者说不是资格不资格的问题，而是不合礼仪。但这是其次，最主要的问题在于我根本就想不到改了道和对方迅速找到我们的情况有何关系瓜葛。
　　估计就算想到了，大概也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可能我会傻乐着想，哎，禁卫果然厉害，不愧是皇宫里负责巡逻的，做事真到位，能力很不错啊。

　　李峻听了荀睿的话，脸上神色不动半分，镇定自若。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思王既然问出未卜先知否这样的问题，就绝对不是内宅妇人之间的明嘲暗讽。
　　他是在切切实实地问你：你一个禁军右勋卫军的旅帅，到底是怎么知道宫中任何地方的动静，且能如此快速得知的。如果李峻的回答不能令三皇子殿下满意，接下来，只怕就是面圣解释的事情了。

　　今上非昏聩不明之君主，思王这疑问确又问到了令所有君主为之忌惮的点上：你保卫皇帝直属禁军里的旅帅，实力强大到宫禁之内所有地点的一举一动一变化尽都了然指掌之间、即刻得知的地步，这也太让皇帝不放心了。
　　万一你来个宫变啊挟天子啊助新主控帝啊之类的，那可咋办啊？！
　　你要是皇帝的私人暗卫，单线同皇帝联系，又另当别论了╮(╯▽╰)╭。可惜你李峻不是。你手下还有五百个禁军勋卫。此外，晓得你是不是还跟左军三卫、右军三卫及其他率府诸卫（注1）有联系瓜葛的……

　　正在我三口两口啃完蟹黄毕罗，又掀开盖子从簠篮里拿出一个樱桃毕罗塞入嘴巴，并同时很不厚道地旁坐观好戏的时候；李峻温文且恭和有礼地躬身回答：“回殿下话，卑职并无巫史卜师之力。卑职自昭阳宫曲台殿出，本待往奇华道方向去，为陛下阻，告应改向含光道。”

　　是皇帝让李峻走含光道的？我一块面皮塞在喉咙里，有点不上不下卡得慌。不可能吧？！皇帝下令可比李峻临时改道更早，这不更未卜先知了？

　　可李峻不可能撒谎。
　　他面前的是皇帝的三儿子。有些话别人不敢问，荀睿肯定是可以问的。
　　阿父啊，你儿子我临时改走含光道，您咋晓得的呀？太厉害了有木有？！只要荀睿是个智商大于木头的皇子，就能不动声色地在某时某地把这事儿甩出来。探听消息加下眼药神马的，一举数得的事情做得不要太顺当哦！
　　综上，李峻要是拿皇帝做挡箭牌撒谎，那真是傻透了。

　　荀睿明显接受了这个百分之八十五无法伪造的解释，他笑着道：“如此。”

　　接着李峻同自己的表妹夫兼亲妹夫（李华是他妹子，又是简珠随媵，被封孺人，勉强算）恭敬禀告：“卑职出昭阳门前，太后身边大长秋（注2）传令言说，卑职可引思王妃至天霁苑。”

　　哦，大抵是皇帝要和儿子谈话，不耐烦旁边有个木头——且这个木头还是个得让人照顾的木头，所以皇帝他妈太后殿下就很体贴地帮儿子孙子把这个麻烦给接过去鸟。

　　闻言，荀睿却皱起眉来：“子高是内兄，我亦不避讳言。阿盼遭变出府，今日方劫后重生，至尊本欲亲见，以示安慰。如何大母又召唤之？阿盼原不能同她说笑解闷。”
　　李峻默然，顿了一瞬方回话：“太后接见简妃，许更荣宠之事。殿下何发愁？”
　　荀睿眼一瞥，眉一挑，问道：“哦，子高看出孤有愁？”
　　李峻：“卑职不敢。”
　　荀睿淡笑：“不敢，而非不愿。若时移势易，必是敢了？”
　　李峻亦淡笑，微微躬身：“卑职不敢。”

　　啊啊啊啊，这俩无聊的，就在这含光宫道上打起机锋斗起嘴来了。
　　我戴着帽子罩着黑纱，脑袋不动双目两下里一转，算是明白了！你看，轩车的左右两边是帘子，可风吹帘子动的时候眼角余光瞟到的内容，再加上正前方的动静：
　　很明显，荀睿就是看这里没啥人，不是他自个儿的仪卫就是李峻的手下，根据与当事人有亲厚关系或隶属关系的人的证词无效的各个世界普遍适用条款，所以就剥下他仁厚的面具了是吧？！

　　打从第一次见面，不对，是听声，我就晓得这货不好相与；基本就属于腹黑牌，天赋加在阴谋系上。
　　嗯，第一次么？
　　我忽然觉得有点奇怪起来，以荀睿的个性，虽然当时他只有十七岁，纵然他极度不满和愤懑，可是他会被怒火冲去理智继而在崇国公府的内花园里，说出那样的话吗？
　　不过，可能我那便宜老爹简伯茂是荀睿的人？！或者是皇帝的人？！或者当时没啥人，所以荀睿就放心大胆地口出不逊了？！
　　啊啊啊啊，我果然不适合宫廷，这么稍微想了一想，我的脑仁就疼起来了。看来，我还是安心吃我的毕罗，得过且过，且行且看，比较合适……

　　那边，李峻和荀睿终于达成了一致：
　　李峻带我去天霁苑，荀睿自己去曲台殿正殿，过一会儿再去天霁苑接我，一道儿拜见我那至尊至贵的公公。
　　从含光道到昭阳道，李峻、随行十二名右勋卫和荀睿及十二名仪卫一起走，到昭阳宫，李峻的十二名右勋卫随荀睿走，荀睿的十二名仪卫保护简妃——对，就是你家姑娘简单我前往天霁苑。等荀睿来接我，再各自归队。

　　听了他们的安排，@_@，我觉得好晕。有必要这么复杂咩？有必要咩？有必要咩？有必要咩？有必要咩？真的真的有必要咩？
　　（修罗：我真的真的不是来骗字数的。）
　　当然，据我所知；呃，不对，是据以前哥舒温末赫连她们所说，再加上坊间传说；这个宫禁内，皇子们做出更稀奇古怪的命令的都有。
　　只要不妨害规则要例，没有恶意……那么，就是皇子们觉着怎么舒服就怎么来。李峻啊李峻，你还真倒霉。在无有力旁证的状态下，撞在傲娇皇子的别扭脾气里了╮(╯▽╰)╭。
　　我在纱幕下轻轻地摇了摇头，无声无息地叹气。

　　未几，九曲十八弯的宫道疾行一阵后，终于入昭阳道，抵昭阳门，进昭阳宫。
　　曲台殿在昭阳宫的东面，天霁苑却在西北角，荀睿下了轩车，另跨上一匹潘钦之牵来的塔孜国矮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潘三和周临之这俩一正一副典军小跑跟上，再后头就是李峻之前带来的右勋卫十二只。

　　方茂之跟着我，还有十二名亲王府的仪卫，也不知是属于亲事府还是帐内府亦或是亲王国下的。
　　李峻走在最前头，他自然是只同方茂之说话，决不来搭理我半句——这不废话么╮(╯_╰)╭他疯了才会跟一个聋哑盲人说话。

　　天霁苑内，太后当然不在。
　　也是，正常来说大家一般也就当我是盆栽。时间到了喂点吃的，定点催我拉撒，至于睡不睡就随我高兴了。阔别一年的被人无视感，其实我很纳闷我竟然觉得很轻松自在，非常适应。

　　方茂之守在苑外，以他亲王府校尉的品级，本来是不能跨入皇城内廷宫门的（注3）；但因为荀睿不太放心别个，所以入宫前思王殿下就为他请了通令和腰牌，便于跟着我。
　　但即使如此，他也只能跟到苑门外为止；和那众右勋卫呆在一起。

　　李峻倒是和天霁苑内出来迎扶我下车的几名上家人子一同进了天霁苑。
　　咳，他是我表哥，又是右勋卫旅帅；我记得他老妈好像也和太后有七缠八拐的亲属关系，算是太后的堂表甥孙？还是就亲甥孙来着？

　　所以他就进来了。
　　毕竟刚才荀睿摆了一副很关心我很重视我的样子，万一我在他手上出事，比如因为底下人没看顾好——其实在宫中这种情况不太可能，谁也不想和自己的吃饭家伙过不去——结果我给摔了一跤神马的，他就很难向荀睿交代了。

　　一进正堂屋内，李峻便挥了挥手，那三四名上家人子鱼贯而去。

　　我按捺住心中的诧异，默不作声地垂头呆呆站在门口处，摆我的标准盆景造型。没多久，李峻慢吞吞地走上前，动作轻柔地掀掉了我的帷帽，抬眼直愣愣地盯着我。

　　皂纱拂到我的脸颊、额头，我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脸，掩盖住额头的青筋：尼玛坟蛋表哥李子高你要做神马？！

　　帷帽落地，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轻微扑声。
　　李峻没有理会，只是在嘴角露出一个无奈而苦涩的笑弧，低了身子，伸手扶住我往一旁的紫檀藤心云纹扶手椅上坐下，顺手往椅子一旁的紫檀小方案上摸了一温瓶，倒了一杯水递到我的口边。
　　接着，他柔声说道：“阿宝，饮。”

　　安陆侯世子先生喂，您在搞神马飞机！？

　　注1：率府诸卫指的是太子、其他皇子出宫开府后及宗室其他王爵府邸的护卫军，一般太子府中的护卫还是分成三卫，亲王郡王嗣王等的护卫就叫仪卫了。
　　注2：大长秋是太后、皇后身边的官卿。一般是宦官充任。
　　注3：晋国皇城分外围三层，内廷三层宿卫制度。宿卫指的是在宫中执勤住宿的各类护卫。外围一般是皇城周围，京城各街道，京城城门这三层；内廷则是前朝（特指朝堂）、后廷（特指宫闱内廷）、帝居三层。

作者有话说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