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八章 坐青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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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妆容完毕，服侍我用完早饭，又换穿上了贵重的翘头绛底、鞋面绣了长乐字纹的丝履后；王娃不再多说，只把我拉到了北屋外的天井里。
只见院子的西南角早已搭起了一个青色帐幔——这就是青庐？！之前和荀睿的大婚，我根本就没见到，这会子就特别新鲜。
王娃面带羞赧悄声道：“屋舍狭陋，此庐甚小，娘子勿怪。请娘子上毡席。抵青庐坐候。莫要误了吉时。”
我无语地看着地上的青石板，心中无比抓狂：居然还有红地毯——毡席！
从晋国的习俗，我约莫推断他们的习惯风俗和中国古代很是相近。可是！难道中国古代结婚就已经开始踩红地毯？！我的老爹啊！我从来都不晓得啊！您咋从来没给我解惑过？！
“坐庐至何时？”
我无力地问身旁的王娃。这青庐坐帐不是要闷死我吧？一个人傻愣愣地坐在那里，坐多久？
王娃偷偷瞟了我一眼，发现我正盯着她看，赶紧又低下头回答：“至黄昏人定。三郎来迎娘子回屋。”
我摔！
黄昏人定，那是几点？？黄昏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人定那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也就是从七点到十一点，祁志随便啥时候来拉我回去，都是合理的！如果他晚上十一点才来，现在才早上五点多一点，差不多要等十八个小时！
我死了算了！
如果给我个IPAD，再加INTERNET联网地球，八十个小时都OK！但是！你现在是啥都不做，干坐十八小时啊。有没有人道啊？！
“不要。”
我想也没想，一口回绝，掉头就要走。
“娘子！”王娃慌忙拦住我，“娘子，今日午前吉时只得卯时一个辰点，眼见寅时将过，莫要任性，误了喜事。”
这时候，赵十二娘也收拾完内室，走了出来；正瞧见我同王娃在拉锯，估摸原委也该听得差不离的一耳朵。因此故，这妇人也赶紧急走两步上前，在另一侧拉住我，和王娃一起劝导：“娘子，三郎知晓娘子不喜枯坐，特置祭礼于午食，并愿与娘子同进膳食。如此，并不坐太久，娘子可喜？”
啊，什么？
十二娘说，祁志知道我不耐烦枯坐在青庐里，所以把祭礼——类似于中国现代的年夜饭——安排在中午那顿，然后我可以不坐帐，参加宴席……
太好了！
我一下子从沮丧排斥变成了欢喜，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细致体贴的。看来对我还不错嘛！
啊，不对不对！
我猛地想起，我原来根本就不用玩这种家家酒啊！第一，我早结过婚了。第二，我本来就只说和祁志私通，谁说要跟他行大婚之礼了？是他自己龟毛，硬搞出来的烂事情嘛！
这坟蛋！带累折腾别人还要引人感激他，什么嘛！我咬牙切齿地给自己打清醒剂：注意，注意事情的关键。不要被迷惑了！
不过，我确实是挺高兴的。不用傻坐六小时啊。
无需照镜子我就晓得自己的脸皮早已自然而然地送下来，带着点欣然地乖乖听由两个死命拉拽我的女人，把我弄进那个名为青庐的帐篷里头。
而之后，王娃陪我坐在青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陪我聊些没营养天地人事物的情况，就更让我满意了。
我并不喜欢和不熟的人聊闲天。
但我更不喜欢关禁闭的感觉：那叫一个度日如年啊。
记得老爸总喜欢在暑假搞个模考训练的时候把我抓去代他监考，从此我就特不爱这种一坐两三小时，啥都不能干的活动。
早两年教育系统还没那么严格的时候，逢中考高考只要他简主任搭边的活儿就派我一个小学生考务干干。万分感谢杭州市教育局后来出台非教师资格人员不得参与正规考试的政策，膜拜跪谢！从此才减轻了我部分负担，让我脱离个别苦海……
“娃，你悦三郎。否？”
我突如其来地问，面上犹带笑。
——王娃啊，你喜欢祁志，对不对？
听到这样的问话，王娃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但是令我奇怪的是，她这个绝对不是正常的表情。一般女子被问及心悦之人，有羞涩有喜悦有忐忑有微怕有惊讶；却绝对不会有这样恐惧的神情。
我注意到，王娃在被我问到的时候，浑身一震，面颊变得煞白，嘴唇立刻哆哆嗦嗦起来。
她半天都没有能说出话，一直维持着呆若木鸡的状态。
这，这是怎么了？
喜欢祁志这件事被人知道是那么可怕的么？
我不解地皱起眉，忍不住问：“娃，是便是，否便否，何由惶惶？”
——这样的事情，要么应不是，要么应是，有什么缘故要这样惊慌失措呢？
“娘子，娃惶恐。三郎尊贵，娃卑贱之奴，不敢望想。”
被我一问，王娃如梦初醒。她急急切切、如临大敌地为自己解说着，像是我会立刻把她打杀一样。
我差点笑了出来。
眼前的女子说，祁志很尊贵，她却是卑贱的奴籍，所以不敢思慕祁志。可是，以前也许是；但现在祁志不是和王娃一样，都是奴籍么？
难道王娃不知道祁志因罪被籍除没入贱籍（注1）了？
不，王娃不可能不知道。她同潘三等人既然能从原来的地方——大概就是商都了吧——一直追随到苏城来，那么祁志的情况她肯定是了解的。
这是奴性太重的表现么？
我惋惜地看着这女孩子。
她二十岁左右，和祁志差不多大。如果在我的世界里，他们正好是同学的年纪。挺般配的。
在晋国，真可惜。
王娃还在不停地重复自己绝不会妄想主子的观点。到最后，她都五体投地地趴伏在青庐内的地毯上了，一边磕头，一边明志。
原本因我觉得气闷，被我放在一旁的黑色蒙头纱縠都被王娃压住了，那褶纹纱显得越发的皱了。
“娘子恕罪。是娃错了。”
王娃在那里凄凄地重复这八个字，听得我都锁紧眉头。
“收声。”我薄怒喝道，“我不怪娃，娃何必喋喋自怨。不胜烦也。”
本来就是啊，我根本就没怪她的意思，她却一个劲地在那里道歉，拼命说自己错了……烦都烦死了！
我想了想，放缓了口气说道：“娃，女子心悦男子，人之常情也，无需自怨。哭哭啼啼，徒惹人厌。且行如斯何由也？莫不是意以奴逼主？”
娃啊，女人喜欢一个男人，这是人之常情，你完全不需要自怨自艾。我没有说出口的是：就算是因为律法，你和喜欢的人，两者的身份不允许有正式的婚姻，但喜欢是一种情绪，没法子自如控制。
但是你哭哭啼啼的，拼命喊着自己有罪，哪怕我根本就没责怪你。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难道你想意图逼迫主人，强行获取怜惜来达到目的吗？这样的话就太可恶了。
“阿盼所言正合吾意。”
祁志的声音骤然出现在帐外。
王娃一时呆住。
她大约是越发的惊恐，想要挣扎着爬起来转身向帐外的祁志行礼；又想要继续对我跪拜求饶。如此一来，竟是反而痉挛着彻底跌倒在地上，怎么都起不了身了。
祁志撩开帐篷风门处的帘子，轻巧利落地进来。皮靴踩在毡席上，一点声响都没有。他没有看地上软瘫的王娃，只淡淡地同她说：“出去。”
王娃连滚带爬地出了青庐。
我有些不解，又有些无奈。
这不是我的本意。
我原本只是在这几日发觉王娃对祁志的思慕，所以想要和她聊一聊，顺便打听一下祁志的情况。
我以为，她会愿意说的。
要知道，在晋国，如果大妇同婢女谈论郎主，那就是暗示许可这名婢女接近男主人。这是大部分心慕男主人的侍婢最喜欢的话题。
如果他们不晓得我和祁志的真实关系，如果他们确确实实以为祁志是打算娶我为正妻的，那么以上情况就很容易顺利进行了。
事实上，祁志应该给了他们这样的错觉。
这一点，从潘三几个对我的态度上应该可以推断出。
否则，以名门世家的奴仆来说，他们也许不会对主人的宠妾、外妇无礼，但那些宠妾、外妇是断然难以支使得动他们的。
潘三的能力说明他即使是家仆，但身份却不会很低。而这样一名世仆却对我这样敬畏，我的命令他无有不从，从来都办得极其妥帖……我不会以为这是我的个人魅力；更不会以为一个形同货物的妾侍即便得宠就能让潘三如此对待——那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归根结底，是祁志。
祁志样样都依着我，又打算和我大办婚礼；又在国外都这般隆重。潘三他们，就误会了。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自己不信祁志，也一直没打算成为祁志的妻子，却还要利用这个身份去骗人，顺势获得需要的情报。
如祁志所说，无他，自保耳。
我没想到王娃会是这样的一个反应。她居然这样害怕！这里头又有什么玄机呢？是祁志的原因？还是……还有其他？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坐青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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