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冬日的蔷薇》阿塔[danheta]

12、第 12 章

　　十二

　　那一晚，带着阿布罗狄走进教皇宫深处时，指着教皇宫走廊拱顶上的浮雕和石柱上的神像询问他的阿布罗狄，仿佛忘记了傍晚时分的争吵似的，兴致勃勃的凝视着那些毫无生命的存在。很快就着了迷的阿布罗狄，遗忘了他似的，自顾自的走动着，抚摸着那些稍嫌冰冷的石墙，一心一意的仰望着。

　　他有些好笑的问道，“小时候还没看够吗？“
　　阿布罗狄专注的仰着头，漫不经心的回答说，“教皇他很忙的。“
　　他心底不快了起来，中止了这个话题，拉着那孩子的手，慢慢的走在那条照得通明的走廊里。
　　而阿布罗狄却只是浑然不觉的，跟随着他的脚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刚去双鱼宫的时候，晚上不睡觉，一个挨一个的看，就这样，还是看了一个多月才看完的。“阿布罗狄轻轻的摇晃着他的手，愉快而怀念的对他说道。
　　“是吗？连觉也不睡啊？“没有想到那孩子竟然会对这种东西这么的着迷，他微微一笑，问道，“那训练的时候怎么办？“
　　那孩子无所谓的眨了眨眼，说，“忘记了，那种事谁记得。“
　　想了想，然后又说道，“大概就是睡着了，然后又被罚吧。“

　　“那么喜欢吗？“他温柔的问道。
　　阿布罗狄露出了满足的神情，愉快的笑着说道，“是啊，很喜欢。“
　　他心里一动，对那孩子说道，“阿布罗狄，你可以留在这里，想看多久都可以。“
　　“这里？你是说教皇宫吗？“那孩子看着他，露出了一脸怀疑的神色，老实的说道，“撒加，我还不太想死。“
　　“那么进来偷我的黄金短剑的事又怎么说呢，那时你很想死吗？“他挑了挑眉，兴味盎然的反问那孩子道。
　　阿布罗狄看着他的表情变得有点悻悻的，他笑笑，又问道，“怎么样？“
　　“晚上也可以看吗？“阿布罗狄变得半信半疑。
　　“你不睡觉了吗？“他有些好笑。
　　阿布罗狄很快的恩了一声，然后又解释道，“我想快点看完啊。以前从这儿再往里我都没进去过。“
　　“你想什么时候来看都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急着看完呢？“他不解的问道。
　　有那么一阵儿，阿布罗狄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

　　“不想回答就算了。”他也只是这么说道。
　　“撒加，“阿布罗狄停下了脚步，很认真的看着他，就在他以为或许听不到那孩子的回答时，对他说道，“你知道吗？因为我不希望又被你赶回格陵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为什么要把你赶回格陵兰去？“他淡淡的问道。
　　“因为你可以？“阿布罗狄无所谓的把目光挪开了，落在了走廊的拱顶上，看起来仿佛丝毫不在意的猜测着，“或者，你很讨厌我？“
　　他不悦的打断了那孩子的话语，说道，“我怎么会讨厌你，阿布罗狄，我—“
　　他突然狠狠的皱起了眉，停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将那个连他自己也意想不到、却要说出口的字眼咽了下去。
　　吃惊，还有沉默，他凝视着那孩子毫不闪避的眼神，觉得生命中从未有哪一刻比此刻更加的确定，却也是更加的迷茫。

　　每次，每次看到这孩子，就好像他心底深处那沉如夜色的黑暗中打开了一扇门。
　　一次更比一次用力，让他逐渐看得到那线从门外漏进来的光。
　　可惜他知道那不是他应当敬畏的光。
　　那应该是比他的心还要黑暗、更没有温度、更应该被诅咒的颜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那么的通透和纯粹，让他觉得温暖甜蜜，仿佛要照亮那永该宁静，永无光亮的地方似的缓缓落下。

　　他们的心的确有着相似的地方，可是却如同镜里镜外的对影，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当他们靠近时，那尖锐而沉默的棱角便会刺伤对方了。

　　他渴望的东西，他期冀着从这孩子身上得到的东西，和那孩子眼中所看到的、和那孩子可以给予的，大概是完全的不同了。
　　阿布罗狄所渴望着的，他想，大概就如同那孩子曾对他说过的吧，是力量。
　　是纯粹而又强大，能够让人拜服的力量，不是神，而是人类的力量，犹如阶梯一般，一层层的踩过，然后到达顶峰，那种真实却又无懈可击的力量。
　　阿布罗狄渴望看到他的力量，渴望看到他日益强大，看到那美丽而又强烈的力量宛如花朵般的绽放，那孩子在静静的等待着最盛大的一刻。
　　而他。
　　他不得不承认了，他渴望着这孩子，渴望着的是那不应该的情感。
　　那种情感最初是那么的不起眼，只是小小的甜蜜，还有犹如报复般的遗忘。
　　然后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在他以为那不为人知的小小开始已经干枯死亡的时候，那细小的种子在他心底的那片阴影里缓慢而又温柔的成长着，紧紧的缠绕住了他那颗沉浸在黑暗之中、曲折得连自己都找不到位置的心。

　　他凝视着那个孩子，一直以来。
　　透过他所敬畏却又不屑的光、透过他所鄙夷却又顺从的影，他一点点的被那孩子吸引着，那是他从来都未曾经历过的情感，犹如甜蜜、犹如等待、犹如苦涩、犹如誓言、犹如渴望、犹如期冀、犹如想念、犹如嫉妒。
　　那是杯苦酒。
　　当他饮下时，便觉得不甘了，可是却又止不住渴望着期冀着杯底的甜美，想要饮下更多。

　　明知道这渴望于他没有丝毫的益处，明知道这渴望只会令他更痛苦，明知道这渴望不应该了。
　　为什么他还是要渴望着这孩子不会、或许甚至是根本没有能力给予的东西呢？

　　他低下了头，温柔的把那孩子额前的发朝后撩去，认真的凝视着阿布罗狄的眼睛，允诺般的说道，“我不会再把你赶回格陵兰的，阿布罗狄。因为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

　　哪怕这渴望会吞噬他、会毁灭他。
　　即便他走的是一条连神也会唾弃的道路。
　　他终究还是会寂寞，会渴望的。

　　阿布罗狄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困惑的问他道，“我以前是说过要一直陪着你，可是，要是你先死了怎么办？“
　　他笑了起来，为那毫无顾忌的言语，只是他没想到那孩子还记得那时的话。
　　“你还记得？“他握紧了阿布罗狄的手，轻声的问道。
　　“当然。“那孩子坦然的说道，“因为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你啊，很少能有第一眼就让我喜欢的人。“
　　他怔了一下。

　　阿布罗狄的目光又落在了石柱上，凝神的看着那些神态各异的女神像，然后挣开了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朝石柱那里走去，心已经不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那孩子仰着头，一心一意的看着那些女神像的脸庞，漫不经心的说道，“觉得你就象冬天里开放的蔷薇花。“
　　这样的答案并不是会让他愉快和满意的说辞，只是他并不再想问为什么了。
　　因为他觉得再问也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如果是其他的什么人，胆敢对他说出这样失礼又奇怪的话来，恐怕他早已动怒了。只是这孩子对玫瑰的执着、还有那些一直以来奇怪的念头，让他容忍了下来。
　　恐怕在阿布罗狄的眼睛里，所有喜欢的东西，不管是多么的千奇百怪，在那孩子看来，都和蔷薇花一般无二吧。
　　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顺着那孩子异常专注的视线望去，问道，“这几个有什么特别的吗？好像都差不多吧。“

　　他每天都忙于那些圣域内外重大或琐碎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也从未想过要停留下来，为了教皇宫里这些细微而又随处可见的装饰驻足不前。但是当他看到阿布罗狄那专注的目光时，便也忍不住想要认真的看看了，仿佛那孩子喜悦的心情传染了他似的。
　　“才不一样。“阿布罗狄指给他看，“她们的眼神不一样。尤其是那个，就是从这个低着头的往左数的第三个，你不觉得她的笑容很特别吗？“
　　他注视着那孩子所说的神像。
　　的确，那石像的脸庞微微的朝上仰着，静静的凝视着遥远的地方，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嘴角虽然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但眼神中的悲伤和残忍却也不容置疑。
　　“美狄亚。“他喃喃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雕像的神情让他想起那个神话中的女人。
　　“嗯？谁？“阿布罗狄好奇的问道，“你的女人吗？“
　　他吃了一惊，然后大声的笑了起来。
　　“不，阿布罗狄。她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公主。“他没想到阿布罗狄竟然没听过这个名字，这真是有趣。
　　他看着那孩子的眼睛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阿布罗狄耸耸肩膀，孩子气的嘟囔着，“天上的那堆神都够我烦的了，哪儿有功夫去记别的。“
　　他实在想要不露声色，但是到底还是忍不住，便笑着问道，“我说你在希腊的时候，他们都教了你些什么啊？“
　　“应该...教的东西应该都差不多吧。你干吗还要问我？“阿布罗狄悻悻的反问道。
　　“就是因为教得都一样，不知道才奇怪啊。“他摇了摇头，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阿布罗狄，你是不是总在课上睡觉？“他想起来阿布罗狄之前说过的话，便这么问道。
　　“......“阿布罗狄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立刻就毫不客气的对他说道，“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也拿到黄金圣衣了。“
　　“关于希腊神话，你到底知道多少？“他愉快的询问道。
　　那孩子不满的嘟囔道，“有什么关系吗？“
　　“那美与爱之神呢？至少她你总该知道吧？“他故意问道。
　　那孩子的神情马上就变了，冷冷的对他说道，“撒加，你又想嘲笑我吗？“
　　“不是的，阿布罗狄。“他温柔的说道，“这和你的名字无关。“
　　“是吗？“阿布罗狄轻蔑的问道。
　　这种和一分钟之前截然相反的态度，还有胸口那种针刺般的疼痛感，令他想要深深的叹气。

　　可他只是凝视着那孩子的双眼，低声的说道，“我希望她能教会你怎么去爱，阿布罗狄。
　　阿布罗狄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嘴角慢慢的弯了起来，露出了嘲讽般的笑容，对他说道，“撒加，等你学会了，再来教我吧。“
　　如果不考虑阿布罗狄说这话的动机和口气，这句话听起来倒真的象是在调情了。
　　他微微的笑了，并不去反驳。

　　“阿布罗狄，“他叫着那孩子的名字。
　　“恩，“阿布罗狄看着他，好像在等着听他要说什么。
　　“我问你，“他笑了笑，认真的问道，“除了想要我的命，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那孩子审视般的看着他，然后半开玩笑的说道，“您去格陵兰住上三年？“
　　他大笑，说道，“再除掉这个。“
　　阿布罗狄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他想了想，又说，或许可以。
　　阿布罗狄一脸的不相信。
　　“或许等许多年以后，“他握着那孩子的手，微笑着说道。
　　阿布罗狄露出了那种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笑容，只是那张少年的脸庞上天真又孩子气的神态却让他觉得有些悲伤。
　　于是他想，恐怕阿布罗狄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撒加，“阿布罗狄突然对他说道，“其实讲到美与爱之神的那天，我本来是睡着了的。结果因为他们都在大笑，就把我吵醒了。“
　　他知道阿布罗狄并未说完，便等待着那孩子接下来的话。
　　“有人就问，一个从虚无的血沫中诞生的女神，会懂得什么叫爱吗？为什么会叫这样的女神来□□神呢？“那孩子回忆道，“那时大家好像都觉得他说得对，说她大概谁也不会爱吧。“
　　说到这里时，阿布罗狄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的补了一句，说，“迪斯说她大概就知道偷情吧。“
　　他笑了起来，甚至想像得出还是个孩子时的迪斯说这话时凶狠又不屑的神情。
　　阿布罗狄也笑了起来，然后靠近了过来，低声的问他道，“撒加呢？撒加怎么想？“
　　他看着阿布罗狄，忍住了想要吻那孩子的冲动，嘴角带着笑意，故意说道，“我觉得她爱阿瑞斯。“
　　阿布罗狄的脸皱在了一起，好像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似的，又问了他一次：“撒加你说什么？“
　　他一本正经的重复道，“我想她爱阿瑞斯。“
　　阿布罗狄轻轻的皱起了眉，问他，“撒加你开玩笑吗？神话里不是说，她最厌恶的就是阿瑞斯吗？“
　　他不置可否，只是问阿布罗狄，“那你呢？你觉得呢？“
　　阿布罗狄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老实的承认道，“我不太记得了。等我回去看看书再告诉你行吗？“
　　他叹了一口气，好像在自言自语似的，淡淡的说道，“无论如何，我们看到的，也只不过是神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罢了。“

　　阿布罗狄满不在乎的问他道，“对了，撒加，我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可以。“他抚摸着那孩子的头发，微笑着说道。
　　“我可以把玫瑰花放在你那里吗？“那孩子露出了明亮而狡黠的笑容，继续问道。
　　“哪种？“他觉得有些头痛了，三年前的那种感觉他再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我没想过要杀你，撒加。“阿布罗狄认真的说道。
　　“那就随便你。“他允诺道。
　　阿布罗狄又问他，“撒加，我可以和你睡在一起吗？“
　　“你不是要整夜的看神像吗？“他的声音隐约的含着不快。
　　他皱起了眉头，不明白阿布罗狄到底在想什么。他的确有些生气了，大概就是因为知道那孩子根本不是那种意思吧。

　　“可是我更想和你在一起。“阿布罗狄理所当然的说道。
　　“为什么？“等待回答的那一刻，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阿布罗狄认真而又愉快的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那句孩子气的话分明不是爱的表白。
　　可是，明明是只说过了一次的、让人无法相信的话语，再次说出口的时候，就让人觉得如同真实了。
　　让他觉得疼痛了。
　　他笑了笑，容忍般的说道，“我也喜欢你啊，阿布罗狄。“

　　虽然个头在同龄的孩子中也算是很高的阿布罗狄，因为年纪的缘故，站在他面前时，还是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而当阿布罗狄站在他前面，从眼睫毛下面看着他时，他就会忍不住想要亲吻那双犹如月亮湖泊般的眼睛。

　　带着阿布罗狄朝教皇宫深处走去的时候，回想着那孩子刚才仰着头对他说的那句我喜欢你，他的手因为身体深处想要亲吻的渴望而微微的发着抖。

　　他想或许他可以让阿布罗狄服从他，或许他可以教会阿布罗狄□□上的快乐，让那孩子离不开他。
　　这样的念头好像一尾鱼，落在了他的心底深处，安静的游动着，明明感觉得到它的存在，却又看不到踪迹，让他按捺不能。

　　只是心底另一个声音对他说：撒加，你不能这么做。只要阿布罗狄留在你身边不就可以了吗？那孩子不是也这么允诺过吗？
　　你不能强迫他，他仍旧是个孩子。

　　他握着阿布罗狄的手，看着那孩子仰起了面庞，凝神瞧着神像的模样。
　　这一切都让他心底微微发痛，而那犹如钝器般的渴望，也越发的鲜明了起来。

　　他在心底对那个想要劝服他的声音说道：我相信他会遵守诺言，永远留在我身边。我知道那孩子对力量有多么的着迷，也知道他衡量这世间一切的标准了。
　　可是我想要他的一切。
　　我想要亲吻他，想要拥抱他，想要抚摸他的身体，想要永远把他留在我的身边，想要他永远属于我，不论是心还是身体。我不会强迫他，我会教会他。
　　而且...

　　他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问阿布罗狄道，“下个月，你就十四岁了吧。“
　　“是啊，“阿布罗狄好像有点出乎意料，问他道，“撒加你记得我的生日？“
　　“我记得啊。“他微微一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什么都可以吗？“那孩子的眼睛亮了起来，兴致高昂的问他道。
　　他几乎都想答应了。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静静的说道，“你先说来看看。“
　　“摘掉黄金面具坐在教皇座上怎么样？“阿布罗狄挑衅般的看着他。
　　他的笑容消失了，不快的说道，“阿布罗狄，如果没有真正想要的东西，就回答没有。“
　　阿布罗狄看着他的眼神复杂了起来，挑衅般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安静的问他道，“撒加，你为什么要瞒着他们呢？我可不觉得你是会把野心隐藏在面具之下的人。“
　　他并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