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买卖 ...
-
抱着一肚子疑问,本以为定然要失眠了,哪里想,才一沾了枕头,人就睡过去,黑甜一梦。第二天端容是被咚咚的敲门声惊醒的,这样缭乱不成调,如同催命。
她爬起来,腰酸背痛里一展腰肢,却来不及理容理妆,敲门声急越急,她只趿了鞋子跑出去。
两扇门一开,现出陈妈拉老长一张脸,一见了端容,马上硬挤出笑:“哎哟沈小姐,我还以为屋里没人,不想原来你在!”
端容想这老妈子安份没几天,好像又要死灰复燃,连说谎都这样漫不经心,既以为没人,你又这样作死得敲什么门!但她没力气计较,勉强回以一笑:“什么事?”
陈妈自把一只木盒子推到端容怀里:“少爷让我送过来的,说女孩子脸上留下疤可不得了,所以拿了这药,特为给你治伤去疤的。”
看陈妈这样一副不情不愿的功架,端容实在不想接东西。但听说这是顾三特为给她的,她心里又欢喜,舍不得推拒,到底给接过去,道了谢,就要关门。
陈妈忽又送过来一只食屉:“这也是少爷嘱咐给你的,要你记得吃饭,不要饿着自己!”说的时候很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架势,但忌惮着顾三,怕端容到顾三面前去说她坏话,也只能强笑着,“沈小姐快收了吧,都是少爷一早跑出去亲自买回来的。”
端容哭笑不得,既然顾三一早出去买了回来,为什么这老妈子这时候才送来给她,是不是觉得她人微言贱,不足以影响到顾三,也没必要放在眼睛里?
陈妈似猜透端容念头,马上分辩:“少爷说不许太早过来吵了沈小姐休息,所以我这时候才过来,里面的东西,我都才热过的。”
这也才像话。
端容却有疑问,他为什么不亲自过来,偏要这看自己不顺眼的老妈子过来?因为昨晚他对她的“情不自禁”让他觉得没脸?羞愧?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被“冒犯”,这至少证明他果然是对她有心的,并非逗弄而已。
然而他要发乎情止乎礼,她也不好不矜持的找上门去,多么贱!更何况,他们之间这一种身份的差距,并不能因为两人的互相喜欢便消弭于无形。
她更不该这样执意,执意只显出她的急切和廉价,哪怕是装一装呢。可是忍不住,在陈妈转身要走的时候,她张口问:“密斯托顾呢?”
陈妈当然不懂什么英文西文,但听得多了,耳濡目染,虽不知道“密斯托”是什么意思,却明白端容问的是顾三。她一下又笑,这次倒笑得很真心真意:“少爷么,去上班了呀,沈小姐不是知道么,安小舅爷给谋的职业。”
原来他不是不想来,不是躲着她,他是真不能来。
她安心了,又客气几句,强忍着心下欢喜,不许笑容爬上脸,打发了陈妈回到屋里,才敢让笑意肆无忌惮。
本以为到晚上总能见到顾三了吧,但等到很晚了,并不见他登门。端容坐不住,等不急,借着夜色盖脸,跑过去敲门。陈妈见了她,一愕:“沈小姐,可有事?”
“密斯托顾回来了吗?我是想向他道谢……”她越说越是脸红,觉得这完全是谎言,因为她的真心与目的并非如此,这不过是她来见顾三的借口。
陈妈脸马上拉下来,显出几分不悦,也许她觉得仅凭借这幽幽的一线灯光,端容是不容易看清她脸上表情的,再者大约也不会注意到。
她想了想才说:“少爷今晚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端容一惊,“他,回家了么?”
陈妈像有点为难,但她实在是太快乐了,要尽量得把这快乐压抑着也不能够,不自觉地泄露:“哎,哪里回什么家呀,少爷怕要被小舅老爷给带坏了,他们是去了夜来香,夜来香你知道吧,很出名的舞厅嘛,说今儿晚上要通宵达旦玩个尽兴!”
这样一双努力地大睁着的笑里藏刀,绵里藏针,兴灾乐祸的眼睛!
也许她满心以为端容会失魂落魄,伤心欲绝。但她太高估端容了,他与顾三的那一点点“交情”,连喜欢也不敢明目张胆,甜蜜也遮遮掩掩的“交情”,端容实在还没有伤心的资格。她只是呆了呆,然后还陈妈一个笑:“我知道了,谢谢,打扰了,我这便回去了!”
陈妈又诧异又惊愕,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错误,怎么这丫头倒没事人一般的呢。但也无心去关注端容,只苦闷一会儿,便放下不管去睡了。
而端容,她也实在说不上伤心,只是有点,怎么说呢,是失落——并没有证据证明顾三现在正在寻欢作乐,和一个或是几个舞女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她不信他是那样的人,这少年有双太干净清冽的眼睛,与堕落或是不明誉这样的字眼儿,风马牛不相及。去舞厅当然不能说明一个人怎样坏,怎么样堕落,或者是单纯的应酬。陈妈的这一翻强调,不过是为了打击她,为让她对顾三死心。
她不由地冷笑了,但到底,是有点失落。
这之后七天,端容却都未能见到顾三,她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但心裂了口,起了疑——顾三是不是在躲她?
这认知一下子把她推入冰窟,盲目的欢喜与热情都跌得粉碎——是她太自以为是,他根本也不把她放在心上——不,这样说他太不公平,他是那样一次次地关心与救助过她!那么,他是从来不曾想过把她放在“可以喜欢可以爱可以相伴一生”这样一个特殊的位置上,也许他对她只是单纯的同情,忽然一下子失了分寸,被她的无助可怜相引诱,做了出格的事,现在,根本是追悔莫及了,又怕她赖着不放,要他负责,所以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她越想越觉心灰意冷。
上帝却不给她舔伤口的时间——
白登派人来叫她去一趟。
还是那副横恶的架势,他笑起来像只含笑的老虎,总像不怀好意:“这次端雍可是要做票大买卖,我看,你就别管了吧!”
“我要管也管不了,只希望白大哥,能把他要做的事情告诉我,让我心里也有个底,也好做准备。”
“这,却不好说。”
“有什么事不好说……”
白登一抬手,止了她的话,自顾道:“不瞒你,实在我也没问出来他要做的是一件什么事,我一去,他就猜出来是你请托的,所以无论如何不肯对我实说,只说这是一票大买卖,做好了,你和他,此后自然锦衣玉食。”
端容却不太相信这个话,你看这双恶狠狠闪烁不停的眼睛,显然是在说谎。
他忽然给她使个眼色,她一怔,还未得明白,他忽然叫:“来人,送沈小姐回去!”
怎么就送她回去?事情还未能说得清楚呢,她简直莫名,莫名的愤恨。
两个大姐儿却不管她怎样恼怒,自管把她往又拉又推,她们手劲儿这么大,端容全无用武之地,要做泼妇大喊大叫,又实在没有那样的勇气,最后只好被扫地出门。
在端容被“扫地出门”后,端雍自楼上转下来,嘻皮笑脸地对白登打拱作揖:“这回,真谢谢大哥,不然我也不知这丫头这样大胆子,那真正要坏我事了。”
白登一摆手:“你现在放心了吧,那给我讲明白,这到底是桩什么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