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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05/08/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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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改变不能接受的,要么接受不能改变的。
格兰•戈登这辈子奉行的信条都是“绝不跟自己过不去”,当然深谙此道。然而,饶是他自以为在去警局的一路上做好了各种心理建设,到头来还是没法表现得像事务所的前辈们那样老奸巨猾处变不惊。“受害人已经承诺为嫌疑人支付任何数额的保释金?”重复了一遍,他有意加重了“任何”的语气,得来的仍然是礼貌的肯定。办事员微笑着从一副樱桃红框的眼镜后看他,她是个年过半百的女人,说话带着明显的南方口音:“戈登先生,类似情况有过先例,而且你还可以打电话给卡罗斯•费洛斯先生确认。”
“多谢,我会处理。”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反应很有少见多怪之嫌,格兰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边走向法官办公室,边认真考虑着要不要公报私仇——比如罔顾客户利益,去努力争取一下增加保释金的数额。……
“那你最后到底有没有这么干?”听到这里,埃瑞克忍不住隔着晚餐桌子问道。察觉这位从小就眼里不揉沙子的好友大有兴师问罪的趋势,格兰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当然没有!职业操守永远高于私人恩怨,这我还是知道的。再说,我是多么有原则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他话音未落,外面就是一阵雷声滚过,哗哗的雨声又大了起来。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场飓风在佛罗里达登陆。”埃瑞克放下了刀叉和勺子,大碗里还剩一半路易斯安那风味的意大利海鲜面。“这里难免也受到了影响。”
“一到夏季,不是酷热就是飓风,”格兰恼怒地咕哝,“我本来一直以为,洛杉矶才是最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
“那取决于你是不是更喜欢火灾和地震。”埃瑞克毫不留情地指出,“这次的飓风似乎是叫……卡特里娜?”
“虽说飓风命名是男女兼有,可为什么给我留下印象的几乎都是女人名字?”格兰若有所思地咧开了嘴,“这是否从一个侧面说明,女人通常破坏力更大?”恰在这时,长相好似甜美洋娃娃的女侍者过来收拾他们桌上的餐具,格兰的笑容转眼就从促狭换作了无辜:“还是说,她们通常对世界更有影响力?”
埃瑞克抬头研究起天花板上的铁艺装饰,显然不打算附和他的说法来同流合污。等女侍者端着剩下的食物打包去了,他才收回目光:“既然受害人不打算追究,你这个案子想必会庭外和解了?”
“这可未必,”对好友这种天真幼稚的不合作行径,格兰早已习以为常,也不以为忤,只不过提到案子,他还是夸张地叹了口气,“因为我的客户——也就是嫌疑人——没有领情的意思。”
一应手续办完,格兰终于见到了恢复自由的哈莉•霍尔德曼。他一边公事公办地自我介绍,一边在心里感叹世事荒诞——要知道,现场照片里,那个险些提前引发暴力纠纷的鳄鱼毛绒玩具赫然在目……
而且,她真的不算漂亮。既不高挑,也不白皙,哈莉•霍尔德曼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坚硬。尽管被拘禁了几个小时,她却完全不像寻常女人那样惊慌失措,仿佛新奥尔良的警局无异于她自家的后院。
难怪她能把那样一个男人打成轻伤。格兰联想到资料里她和卡罗斯•费洛斯的身份背景,暗自咋舌,略作寒暄就打算尽快转入正题:“霍尔德曼小姐……”
“昨天把你卷进来,真是抱歉。”她开口就打断了他,还开门见山地提到了他以为双方都该默契忽略的前缘。
“没什么。”格兰压住心底的叹息,报以职业微笑。你们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我可没兴趣顶替朱丽叶的堂兄。“费洛斯先生先前对我有点误会,仅此而已。”
“误会?”她脸色一沉,摇了摇头,“不如说是迁怒。”
这次格兰决定不去接话,于是清了清嗓子:“恕我直言,费洛斯先生既然表达了不会追究的意愿,我们——”
“戈登先生,他的‘好意’,我不会接受。”她断然否决了他还没能出口的提议,“我不介意跟他法庭上见。”
那你就要多付律师费,我又何乐而不为——格兰保持着微笑腹诽。“那么,检方多半会提起‘故意伤害’指控,届时您希望我辩护无罪?”
“不止如此,”她看着他,“我要你为我起草另一份文件,起诉他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原来这位朱丽叶不但不情愿,而且是个狠角色。点头应承之余,格兰突然好奇那位卡罗斯若是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何种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