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月》莲妖千秋

1、第 1 章

　　又是中秋。
　　整个长安街上，处处都是一片盛景。高挂的明月将世间所有的物事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黄色。
　　过了中秋，就是三年一度挑选宫女的日子了。所以今年的灯会格外热闹。各家未有婚事的女子，都把自己好好的打扮了一番。提着自己亲手做的灯笼在街头有意无意的逛着展示自己的容颜。
　　都说侯门一入深似海，长安街上也总是不断的散播着皇宫后院或哀怨或得意或嚣张的消息，但是再多的恐惧也挡不住荣华富贵的诱惑。总是有着一批一批的豆蔻少女将自己的青春年华赌上了这一场富贵，赢的皆大欢喜，从此高人一等，衣食无忧，输的赔上了一生，直到寂寞老去。
　　这是一场赌注，赌青春，赌美丽，赌才智。
　　我靠在柳树旁，河面上不断的有灯飘过，不久已经是烛光点点，如满天繁星，与天上那一轮明月相呼应。
　　姐姐把头靠在我肩上，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人会来注意我们。是的，我们只是乞丐，别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的乞丐。
　　我不记得我们已经流浪了多久。捏着姐姐的一缕长发。那时候，我最爱看她一头青丝飘散在风里，带着淡淡的属于姐姐的独特香味。如今，那一头长发早已经是杂乱不堪，她终日都会在脸上抹上一层黑黑的泥土，然后穿着一件七零八落的衣服。连我也很久没看到她本来的面目了。
　　“姐姐，天上有两个月亮吗？”我把她的头发在指间缠绕着，轻声问。
　　“是啊。你看”姐姐伸手指向人群“他们看见月亮都是那么的高兴，而我们却只会越加的悲伤。”
　　“弟弟，你累吗？”她沉思片刻问。
　　“累。”我以为她是在问我今天身体是不是累了。于是答得很爽快。却不知道就这一个字让我后悔了一辈子。
　　“你想看看他们的月亮吗？”她也不等我回答，一个人独自低语着“其实那样的月亮我也看过呢！很大，很美，美得像是让人掉进了蜜糖里。姐姐真的好想把那轮月亮摘下来给你，看着你幸福一辈子。”
　　“姐姐，你一个人在说什么呢？”我望着她嘴角浮出的笑容，很久没见她笑过了。自从我们变做了乞丐，我就不曾再见过她的笑颜。如今她是想起了什么终让她一展愁眉。
　　“没什么呢。帮我做个花灯吧。我想乞求我们再也不用看到这愁煞人的月亮。”
　　“恩”
　　我在路边捡了纸张，折了些枝条，花灯很快就做好了。
　　她盯着灯，冥想了许久，然后把手指放到唇边深深一口咬下去，指间顿时有血涌了出来。
　　“姐姐…”我来不及阻止她。她向来是刚烈的性子，要做的事怎么也拦不下。我的心都痛了。都怪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让她沦落到了如此田地。
　　今生我该拿什么来还她？
　　只见她指间来去，写就了“绝愁”二字，我才明白原来她问的那句话。
　　她，累了。
　　我在她的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她总是拼尽一切的保护我。是我无用，总以为自己还小，凡事都可以靠着她，却从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我拨来一盏飘过的莲灯，折下一半蜡烛，装在我们的灯上。烛光照透了四壁，让姐姐的血字刺得我满眼生痛。
　　“弟弟，你以后要好好的学着照顾自己。姐姐今年就十八岁了，能再这样照顾你的日子或许并不会太多。你要学着坚强，好好的读书，好好的练武，把身体养好。”
　　“恩”我点点头，“姐姐，你等着我长大就将那个我们都看不见的月亮摘下来给你。”
　　“我的好弟弟。平日果然没有白疼你。姐姐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过得高兴就好。”她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浅笑着。那一刻，我发现原来姐姐是那么的美丽。我看过了整个京城的女人，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的。
　　那一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姐姐化做了嫦娥，广袖飞舞，在寂寞的空中，她对我说“弟弟，我去给你摘月亮了。”
　　我的心里一阵不祥，就怕她一去不回。伸手抓去，却是一阵空。我一惊，顿时从梦中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依旧睡在柳树下，只是不见了她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