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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和凌子的陈芝麻烂西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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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开学典礼你没来真的幸运,靠,转得我脖子都酸了,黑压压的脑袋里竟没有一个是美女!”是凌子的短信,调调里全是狠狠的感觉,我看了乐得直撅嘴。
“得了,都博士了,没听说么?都叫第三类人,性别都没有了,还帅哥美女呢~”。这是我回的,意味深长。
我,舒淼淼,个头不高不矮,身材不胖不瘦,没有前凸后翘,没有妩媚动人,总的来说,长相还算清秀可人。
凌子,我的朋友,与我同居多年但俩人绝非蜜友,更确切的说,我是房东,他是房客。
说起来,我和凌子穿开裆裤时就认识了,那时我是称霸幼儿园,打遍上下无敌手的“武林女盟主”,而他不过是个黑黑瘦瘦不起眼的小豆丁。
如今却物是人非,我的海拔到了162公分那一日后就不再挺拔,而凌子就像被浇了超级肥料的玉米竿子似的,身高直冲190公分。
哈,幸好,我的战斗力还是没减弱,总之体力不行了,身高跟不上了,我的嘴上功夫却越发历练起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的——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常用这话教育凌子,不为别的,凌子本来就是个君子,而我嘛,不过是个连骨头芯都是黑色的小人。
概括的说,我和凌子的关系错综复杂,源远流长,不过在这个市场经济的大背景下,啥事情都讲究效率的社会里,什么东西还不都讲求一个“简而言之”嘛——所以,我可以在这里负责任的说一句,其实,从开始到我和凌子,我和这个身高一米九的帅哥不过是多年的房东和房客——这个情况有点复杂,所以一切,还得从头说起。
其实,我和凌子最初相识的那一幕,我已经早就不记得,我那时只是在小学入学的第一天发现坐我前面的小个子居然是幼儿园里毫不起眼的小豆丁——而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我也没有办法,多少让人觉得有点遗憾,一个你面对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从完美主义的角度出发,至少应该在女主角变成老姑娘之前萌发一点点暧昧情愫,或者来一些些青梅竹马的小浪漫,可惜,天神就是这样不公平,在长达二十多年的人生历练中,没有赐给我一点点可以用来对儿孙日后吹水的幻想因素。
一切原本看起来那么平淡无奇,然而人生就是喜欢玩弄一些峰回路转的小游戏,我的小小人生很快有了自己的漩涡,它席卷了一切,把我面前本来平坦的康庄大道扭曲成荆棘遍布的羊肠小道。
事情发生在小学,妈妈在和爸爸爆发了他们婚姻最大的危机,我作为他们中间最为重要的一粒棋子,毫无悬念的被大人们的疯狂撕扯卷入。幸好,狂风暴雨后的结局不算太坏,妈妈与爸爸离婚,而我被法官判给爸爸,而妈妈之后带着离婚赔偿金迅速消失,这次的消失是那么彻底,好像她从来不曾在我的人生里存在过,当然,她还是留给我一件大大的纪念品——一套她带不走的空房子。
照常理,作为舒家大小姐的我后来应该与爸爸幸福的生活下去,然而,事情永远不会象想象中那么简单。
在我对浓妆艳抹的后妈冷酷的说了一句“你的结局最终会我妈一样”后,我的人生跨上了另一个新纪元,善良的爸爸被迫挤压在我和后妈的钩心斗角之间,一年多的精神折磨后,老爸掏出白旗对我们俩投降,而我和那个浓妆女人很显然战了一个势均力敌,面对一个29岁波大腿长的漂亮女人,只不过八岁的我在人生中获得了具有标志性的第一个“政治胜利”,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坚信我能比我亲生老妈强,我暗下决心,像妈妈那种选择落荒而逃绝不会是我舒淼淼的个性。
而对于爸爸来说,他只能把自己的时间和人生劈成两半,一半给我,另一半给了那个他认为他爱的女人。
我们住在俩栋截然不同的房子里,在我的坚持之下,我选择了的妈妈留给我的房子——呆在里面让我感觉自己仍是那个被天下人都宠着的“武林女盟主”,而房子里所有的一切都被保留上妈妈温情的影子,而夺走我父亲的女人身上的狐狸骚味则坚决的摒除在外。
经历了这一切,我开始变得异常早熟,我开始理性的思考父亲为我做出的一切,并且得出结论——爸爸给我的一切就好像他付给妈妈的离婚补偿金一样,不过妈妈的那笔是一次性结清,而我的这笔却是分期付款。
如果这个前提正确的话,那么我迟早也像妈妈一样,在爸爸那里面临结算的问题,妈妈的结局是离婚,而我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幼小的我用了自己所能理解的一切逻辑,也是看不到将来,直到那天晚上10点,已经上床睡觉的我被家里的菲佣稀里糊涂的拉起床,说有一个我的同学来找我,我正纳闷会是谁时,就看见凌子这家伙此刻正泪涟涟脏兮兮的站在我家四朝大开的门洞,唉,离现在已经事隔十多年,我依旧记得当时凌子见到我时的表情——那简直就像见到了他的亲娘老子,糊了我一身的鼻涕眼泪不说,还弄到我最后母爱泛滥,头脑发热,当即决定真把他我的亲儿子一样抚养成人,于是,凌子第二天隆重的搬进了我家。
哈,玩笑话不多说,心思城府如我,怎么可能没点划算就莫名其妙的收个手下嘛,在黑瘦矮小的凌子抱着我痛哭的那半个小时里,不动声色的我脑细胞比成人分裂得还要快,我突然想得明白——面对世间险恶,我不能孤军作战,我需要帮手,而凌子明显是我时下最好的选择,他年龄比我小,个子比我小,力气比我小,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我绞尽脑汁想了老久,发现凌子虽然毫不起眼,却是少有的从来没有拒绝过我任何要求的人,他甚至在我作弄他穿上我的洋装纱裙后,被所有的小朋友嘲笑后,仍然傻傻的问我:“这样真的可以让你高兴么?淼淼?”
所以说,我坚信我选择凌子是选择对了,这个信念一直到初中毕业时被彻底动摇了——站在我身边拍毕业照的凌子莫名其妙的比我高了一点点,我敏感的注意到这个差异——但是有什么办法,只是年幼的我当年很显然已经尽力,以我的认知能力,怎么可能知道人和社会都是一个超级复杂系统,而把关键因素忽视掉的系统变化预测是不具备任何研究价值的。
不到十年,所有一切都不同了:
凌子比我学习好,虽然我也是第二名,但是他总是第一名;
凌子身长高过我,虽然我也不矮,但是真的和一百九十公分的他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凌子长得比我好看,虽然我也不丑,但是和他在学校里如同加强连一般的粉丝团来比,我的追求者加上暗恋者顶多也就拼个小班组。
幸好,凌子对我的忠心耿耿从来没有变过。
而精明如我,怎么可能放过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我很快规划了自己的行为,而且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我首先充当了粉丝团向凌子递交情书的“忠实信使”,然后指挥凌子在我的授意下,对哪位姑娘回信,如何回信——我玩弄着女孩们的心,了解着女人们阴暗的心,倚靠凌子的无条件配合,我成了幕后的上帝——我成为全校最为风云的人物,而我在别人的眼里几乎完美,善良却成熟,高雅不俗媚,而凌子则成了闻名学校内外的“少女杀手”,所有一切都像一场人生的游戏,我沉醉其中,除了时常旁观我小动作的凌子偶尔讥讽我“是否真的因此觉得快乐”之外,总之,我的人生日渐完美。
然后一切普通,按部就班的到了20岁那年,又发生了一次巨大变故。且说那一日,我在某著名政经杂志的封面上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中年男子面孔——越看越熟悉,心下顿时腹疑不已,要知道,自从我迈入青春期的第一日开始,就对长得像我老爸的中年男人敬而远之,在我苦思冥想三日之后,我终于在凌子安置在他床头照片上找到了答案——照片中,凌子抱着这个中年男子傻乐不已——这个人竟是凌子的亲生老爸!!!
我愤慨,怒火直冲脑门,心情复杂——要知道,杂志上可是隆重介绍凌子老爸为××财富榜×号人物!
我的脑袋飞转,好吧,这样的事情只能两个极端的结局:要不就是凌子能够从他老爸那里拿到大笔白花花的银子,从此让我们纸醉金迷;要不就是凌子根本就是被家里轰出了门,老子和儿子彻底决裂,凌子一分钱好处都从家里捞不到。
现在是信息的时代,所谓信息就是金钱,信息就是生命,我必须马上对这个重大事情理清头绪。
于是,在下一秒,我晃着杂志在凌子面前扇得纸张哗哗直响,咆哮如雷:“靠,富成这样也好意思对这我这么多年白拿白要!”
谁知凌子竟然岿然不动,满脸不屑:“那是老头子的钱,又没有我一分。”
“啊?”我含泪抽搐,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一分钟前幻想的优质股票居然真的跌停板。
“真的,你没脑子啊,你也不想想,要是他真那么看重我,为什么这十多年都不来找我。”凌子大笑,没有一点伤心的情绪。
“嗯……。”凌子的话太有逻辑,原本满腹想法的我最后只能无奈的把感慨放下,这算什么,自己算计多年,看来不过把能量耗在无用功上,早知道,就帮凌子好好包装包装,让他成为他爸爸眼中的乖宝宝,这样不比什么都来得强。
“喂,你老爸每个月给你的钱也不少,怎么还怎么喜欢钱?”凌子一瞬间好像瞧透了我的心思。
“哼,哪有人嫌钞票多的,”我有些余怨未了,凌子这样的藐视正是撞在我的枪口上,“我是不管了,等你有钱了,就要开始还我的钱……。”
“什么钱?”凌子试图装傻卖疯,嬉皮笑脸。
“这么多年的房租!”我理直气壮,把这句话说得地动山摇。
女人总归要遭遇男人,这个遭遇往往从父亲开始,然后从丈夫那里结束,失败的爱情会把女人变成一块狂风不倒的石头,然后女人有了自己的主心骨,坚硬无比的岩石表皮让女人们忘记了岁月摧残留下的纹理,这是一个痛苦的人生过程——这是我的爱情观,我只和凌子说过,凌子听我说这话后只是瓮声瓮气的回了一句:“或者可以和丈夫永远延续下去呢?”
“你脑壳坏掉了,你见过持续一生,无风无浪的爱情?”我反驳。
凌子住了嘴,他其实同我一样,也不相信爱情——他的母亲是自杀的,在他的父亲对她没有爱之后。
人生就像炼狱,没有磨难常常不会有收获,我开始年复一年的寻觅可以历练我的男性同胞,蹉跎了3年,交了3个男朋友。头两个我踹了他们,第三个飞了我,这让我在那一年过得尤其苦涩——倒不是因为爱得多深,只是,开始常常对着镜子顾影自怜的我严重怀疑着这个世界上男人们的审美观——开玩笑,名校毕业,聪慧如我,命运自然不可能会苦若黄莲……。
不过,现实残酷,总是用数学模型的估算复杂学术问题的我却常常如睁眼瞎般看不见自己的未来,暗自焦躁的情绪自不必言。
偏偏在迈入新年的旧历大年夜里,凌子对我已经脆弱的心头伤上加撒了一把盐。
那时候,对着冬天的月亮,听着倒数的钟声,凌子转脸看我,脸上有神经质般紧张,我登时警惕,有了来者不善的先知先觉。
“我看,淼淼你嫁我算了!”憋了老半天,凌子突然这样说出来
“啥?”我瞪大了眼。
“嫁我嘛~。”面对我的火眼金睛,凌子的语调瞬间如同被嚼软的口香糖般含混。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搞笑!”我发狠,凌子比我小两岁——相信我,让一个比自己年轻的男人嘲笑的自己没人要不会是什么好滋味。再说,活了二十多年,我不可能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如果凌子是我喜欢的那一型,我俩早该“来电”了。
幸好几个月前我已经开始有了新目标,而且已经有了相当的进展,所以,当凌子屁颠屁颠跑去参加学校博士生开学典礼妄图从荒地里刨出点成年旧玉米的时候,我已经盯紧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好吧,我承认,我的目标就在眼前——实习单位里我的顶头上司,徐浩胤。
对于这份爱情,我步步为营——虽然徐浩胤的条件太好,追求者挺多,但是现在的我却具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优势。
而这一切需要感谢上苍——这年头像我这样执着于偏门专业的女人已经不多——办公室除了我,清一色的男人,我的地位算是得天独厚。
我和徐浩胤相遇在机场,我那天因为赶时间破天荒买了一张头等仓机票,那次,坐我身边的就是徐浩胤,他冲我很温柔的笑,眼镜下的神采飘飘,只是三秒钟,我的芳心就举手投降。
徐浩胤是很帅的男人,给人“狼”一般的邪魅感觉,该怎么形容第一眼他给我的冲撞——好像在面对复杂的多元方程组时,突然发现这个答案就在眼前,并且解答唯一而简单,就是一加一等于二。
那次,我们聊得很好,他很诧异能够在飞机上偶遇一位专业如此精湛的女生,而我则一路上忙于掩饰自己的心潮澎湃。
差不多两个半小时飞行旅途让我得到了这份可有可无的工作,也攀上让我觉得“事关生死”的爱情枝桠——或者说得有点严重,但是历经茫然,前途突然豁然开朗,激动再所难免。
那时候我已经确定了博士的入学,硕士论文也已完成,于是,我开始专心攻坚自己的爱情。
慢慢的,我开始在徐浩胤心底有着一定分量——作为他的临时助理,我常常可以看见他对我忽闪而过的关注目光,而这正是我所想要的。
西派如徐浩胤,我在他眼里一定是完美的独立新女性——我一方面有着无穷的客户交际精力,另一方面我还能每天很好的协助他完成各类分析报告,而这些工作每一项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其实,这不是真实的我,我心里清楚,但是来自徐浩胤的关注对我来说像是吗啡——它让我上瘾了。
其实,我根本不是女超人,每次回到家,我都赖上床上好像一滩烂泥,所以,每次加班加点帮我完成报告的是凌子——凌子足够胜任此职,虽然我的专业不弱,但是和我相比,凌子的智商更像一个变态天才,他原来在学校同时修了几个学位,其中就包括我的这个,理由居然是为了让我们俩人的同班纪录能延伸到无人能及,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凌子帮我写的报告会出什么纰漏。
“喂,你很缺钱么?为什么现在还这么拼命的工作,别人给了你很高的薪水?”凌子熬夜帮我做完报告时,顶着充血的双眼这样问我。
“喂,你知道的,女人需要独立……。”我避重就轻的狡辩,其实,徐浩胤给我的薪水还不够我买一对名牌皮鞋。
唉,天知道,所以我对凌子撒谎了,这是头一遭,在以前,我从不和凌子隐瞒自己与男人交往的事情,虽然凌子从头到尾都对我看男人的品味嗤之以鼻。
“他们连我一个衣服角都比不上。”虽然是三个不同的男人,凌子的评语却是同样的一句。
凌子知道我对交往男人的要求——能够给我心跳的青春感觉,却不能在最后离开时把我碾成碎片——我需要把自己炼粹成一块刀枪不入的岩石,这需要时间和挫折的搓磨,而且要适度,所以这个男人最终不能毁灭我,只要促使我蜕变就好,这种程度的精确把握需要非常非常小心,要知道,我现在不过是个骨头芯黑色的小姑娘,还相当脆弱。
这次,凌子还会不会这样评价徐浩胤呢,办公室里,接了凌子的短信,我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切,那个自大狂。”我开始自顾自的轻笑,眼前几乎浮现凌子不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