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思》小人参

30、Chapter 30

　　接下来丁子航是真的没有再跟秦可菲出去吃饭或者干吗干吗了，照常上班，回家吃饭，晚上跟顾悠悠睡在一起。
　　顾悠悠又觉得日子过得有点浑浑噩噩。说实话她觉得她越来越不知道丁子航在想什么。
　　萧江倒是没安静下来，还是给顾悠悠发发短信打打电话，顾悠悠已经被丁子航一次教训搞得不敢面对他了，况且每天躺在另一个人怀里还要跟他联系的话，实在让她有罪恶感，所以她就每次都是哼哼唧唧地应付他，叫他不要打电话过来了。几次以后萧江再次在顾悠悠上班时给她打电话听到她不愿搭理的反应时怒了，撂下一句“我现在去你公司找你，你给我下来。”
　　当时临近午休，顾悠悠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被萧江挂掉的电话，纠结着一张脸挣扎了半天，还是决定听萧江的不要激怒他直接上来找她的比较好。

　　萧江一肚子火。上次那个严格来说不算约会的约会，让他觉得他跟顾悠悠已经进了一步，她也一直对他巧笑言兮的让他很开心，可是也就从那次开始，直到现在将近一个月，她一直都在有些有意无意地回避他。想来想去他也只能猜到顾悠悠又被丁子航给撺掇了又被他耍了，又在动摇了。

　　这个几乎已经确定下来的猜想在得到顾悠悠支支吾吾的肯定之后萧江的火气就更大了。

　　“顾悠悠，你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萧江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说得顾悠悠愣了愣。
　　萧江继续：“你自己想想你是多不容易下定决心往前看的？现在他那么一句话，你就又回头了？他不过是说他跟秦可菲分手了，你就这么把持不住？顾悠悠，你就不觉得丁子航很混蛋？”
　　顾悠悠没有见过萧江这么气势汹汹地跟她说过话，准确来说没人这么气势汹汹地几乎是吼她。她向来平和与人交往，这样的刺激毕竟少见。所以她只目无焦距地看着旁边，嘴唇微微颤抖。
　　萧江看她这个样子没有熄灭怒火，反而更觉得她一点骨气都没有：“顾悠悠，你二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什么时候脑子多想点问题？你非得等到时候丁子航一句离婚，你灰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就离开丁家？”
　　顾悠悠扭头来看着他。自己一直想着的东西直接被别人说出来，到底感觉不一样。
　　顾悠悠眼里已经泛水光了，看得萧江终于不忍起来，口气总算是软下去：“顾悠悠，丁子航不是好男人。你自己看得到。”
　　然后他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留了顾悠悠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睛瞪得老大，视线却依然模糊地看着面前的桌子。

　　是啊，丁子航这个样子，的确不是好男人，好丈夫。
　　她干吗还这么死守着来来回回举棋不定呢。
　　顾悠悠抬手擦擦眼睛，突然意识到今天萧江完全没有提起他自己和她的问题，除了论述了她愚蠢的命题之外，一句多话都没有说。

　　顾悠悠心情就此低落，一直持续到下班回家，做饭吃饭。
　　丁斯感觉到顾悠悠的低气压，乖乖地吃饭没有开口找抽，丁子航就没有这么识趣了。
　　“你被扣钱了？”
　　顾悠悠被丁子航的声音给拉回来，抬头看着他：“嗯？”
　　丁子航皱着眉：“你心不在焉的，是被扣钱了？”
　　顾悠悠也皱眉：“没有，你不要咒我。”
　　丁子航低头夹菜给丁斯：“那你怎么这么一声不吭的。”
　　顾悠悠味如嚼蜡地咀嚼嘴里的饭：“没什么，就是有点心情不好。”
　　丁子航又看着她，微微一笑：“如果是觉得我忘了什么，就不要想了。我记得。”
　　顾悠悠呆愣愣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话：“忘了什么？记得什么？”
　　丁子航收了笑意，清清凉凉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低头吃饭不再搭理她了。
　　顾悠悠顿时觉得又多了一个让她惆怅的理由。
　　怎么跟丁子航交流就这么困难？他们真是从两个星球来的么？！

　　这个疑问在顾悠悠苦思冥想还不敢辗转反侧因为丁子航就睡在身边一晚上之后的第二天得到了解答。
　　在她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丁子航站在床边，吓了她一跳之后还弯腰对着她笑：“生日快乐。”
　　顾悠悠想了想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说的“记得”，是记得她生日啊。他以为她昨天晚上的郁闷是在怪他完全没有提起给她过生日吗？
　　顾悠悠默默地滴了一滴冷汗。
　　她果然跟丁子航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过鉴于她昨天晚上一直在想丁子航到底说的是什么，反倒让她暂时没有纠结萧江的话了。

　　丁子航看着顾悠悠复杂的表情，以为她正在惊喜加感动中，就伸手在她头上拍拍：“我今天去公司加班，顺便把丁斯送到他外公外婆那里去，晚上我们两个人过。”
　　顾悠悠知道他是想单独给她过生日，只是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暧昧呢……
　　顾悠悠在心里鄙视自己，都已经不明不白跟他睡了那么久了，还暧昧个屁。
　　所以她只好对丁子航笑笑：“好。”
　　然后等丁子航一走，她就再次倒回床上。
　　最近周末总是让她觉得郁结。不轻松不说，还总是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她都已经不在意自己生日了。丁子航也从来没有真正给她过过生日。一般来说他都是送她个礼物，说句“生日快乐”，一点表情都没有。她也是一句“谢谢”打发过去。本来就已经没有了过生日的心情，也知道不可能强求他惦记着，所以并不怎么在意。
　　而现在他这么正儿八经地说要给她过，怎么不叫她觉得受宠若惊。

　　顾悠悠脸埋在被子里，一个念头情不自禁地从脑子里冒出来。
　　丁子航是喜欢她了吗？最近他的所有表现，他对她的态度，他的惦记，都是以前在他身上看不出来的。
　　这变化很明显，只是顾悠悠依然不敢多想。
　　但是，如果趁着今天晚上，她能自己先走上一步呢？会不会丁子航也跟着她往前挪挪？
　　这念头一出现顾悠悠就鄙视自己。
　　先前要放弃丁子航的豪言壮语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却在想要跟他表白了，顾悠悠，你还有没有脸皮。
　　顾悠悠长叹一声，索性拿被子蒙住了头。

　　顾悠悠老老实实在家里待了一天。虽然她已经久不过生日，可是丁子航这么吊足她的胃口，她还是期待的。这种东西，看重的不是具体目的，而是跟谁一起达到那个目的。
　　因为无所事事又不敢随便跑出去怕到时候又被丁子航骂所以抱着电脑看了一天电视的顾悠悠傍晚的时候接到丁子航的电话，叫她出去给他买条家居裤。顾悠悠愣了那么好半天才答应下来然后出门。
　　她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丁子航明明有家居裤还要她买。而且是在这个时候买。好说她今天也是生日，还说要给她过呢，怎么反而使唤起她来了。
　　但是买好裤子之后顾悠悠就灵光乍现了那么一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调虎离山然后去家里布置点什么给她个惊喜？
　　顾悠悠思忖着这个可能性，颤颤巍巍地自我否决——丁子航那样的榆木脑袋，不会有这么虽然俗套但还是有那么点浪漫的想法的吧。

　　就是因为抱着这样的自我否决，顾悠悠回家打开门的时候才会有几秒钟没有反应过来。
　　那餐桌上，放的真是蛋糕和玫瑰么……

　　丁子航淡定地走过来，淡定地从顾悠悠手里把他的家居裤接过来，然后看着她：“进来啊，站在门口干什么。”
　　顾悠悠默默地拖鞋换鞋，走进去。
　　丁子航径自站在餐桌边把蛋糕上插着的蜡烛都点燃，然后在一片烛光中看着她：“许愿吧。”
　　顾悠悠愣了一下，老实地闭上眼睛。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吃过生日蛋糕了。除了在弟弟生日的时候吃过一点之外。这个日子从来对她不重要，除了又老了一岁之外。
　　丁子航果然是个不浪漫的人，知道的招数也就这么俗气了。明明是想要制造一点气氛吧，他的言行却都是硬邦邦的，连个魅惑人心的笑容都没有。光是这桌子摆得漂亮，还是没有电视里面男主角的含情脉脉来得蛊惑。
　　但是她怎么心里就这么乐呵呢。看着这么个根本不懂浪漫的人给她浪漫，心里除了温暖还是温暖。
　　她默默安慰自己，不是她左摇右摆没个定性，是丁子航每次的关心给得太及时。

　　如果许愿真的有用的话，让他爱上她，然后他们俩好好过吧。

　　顾悠悠睁开眼睛，鼓着腮帮子分几次把蜡烛都吹灭了。
　　丁子航没有俗气地再问她许的是什么愿望，只又径自地取下所有的蜡烛，然后切了一大块给顾悠悠：“生日快乐。”
　　顾悠悠接过来，对他笑：“谢谢。”
　　丁子航突然觉得自己被她看得有点心慌。
　　最近一直都在想什么时候直接告诉她他心里有她就行了，省得他总是要为这个那个担心她，也总觉得她心里吊着点什么似的一点也不心安。
　　照着这个气氛下去的话，就趁着今天晚上说出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顾悠悠当然不知道丁子航心里抱着跟她一样的念头，只低头吃蛋糕，吃着吃着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他：“我们就吃蛋糕，什么别的都不吃？”
　　她以为丁子航至少也会准备一桌好菜的。虽然他手艺不如她，但至少心意她总能领到。
　　丁子航看着她：“你觉得吃了蛋糕你还能吃下别的？不要浪费。”
　　顾悠悠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是谁刚才还觉得他有股特别的浪漫气质来着，反正不是她。

　　丁子航买的蛋糕很大，但是他们俩也是拼着命吃完了。吃完以后马上喝丁子航放在一边的果汁缓冲嘴里甜腻的味道，差点打起嗝来。
　　顾悠悠几乎是撑着肚子瘫坐在椅子上。同样是吃撑了的丁子航却站得根红苗正的，一点都看不出来痛苦神色，还伸手来拉她：“不要这么坐着。”
　　顾悠悠哪里愿意站起来，摆摆手：“你站着吧，我坐会儿。”
　　丁子航看她一眼，转身走开。
　　顾悠悠有点惊讶——不会这么就被她给惹毛了吧。撇开今天她是寿星公不说，他也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听到缓慢的音乐声响起来的时候，她心里又是一震。
　　丁子航很快地又站在她面前，微微弯腰，伸出手：“我请你跳舞。”
　　顾悠悠盯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又上移看了看那张带着笑意好看的脸。
　　她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什么事情马上就会发生，而且是让她觉得开心的事情。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还记得丁子航当初教她跳舞的样子，心里一阵柔情蜜意，抬起手就往他手上搁。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被丁子航握住，这气氛就被丁子航刺耳的手机铃声给打断了。
　　丁子航脸僵了一下，倒是顾悠悠扭头看了一眼，收回手：“你先接电话吧。”
　　丁子航心里微叹口气，走到餐桌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就微微变了变。
　　再傻顾悠悠也猜得到，这电话是谁打的。她看着丁子航，一动不动。丁子航也看着她，像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奈何她一个字不说。
　　最后丁子航还是接起来，语气淡淡：“什么事？”

　　顾悠悠看着丁子航皱起来的眉，心里就凉了半截，心里原先那份带着美好的期待，也顿时消失殆尽。
　　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个生日算是白瞎了。

　　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丁子航把电话挂了，一脸抱歉：“秦可菲好像喝醉了在说胡话，人还在外面，我得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顾悠悠手悄悄地握成拳头，又松开：“你去吧。”
　　口气几乎比平时的丁子航还要平淡。
　　丁子航顿时就有一种感觉，如果他真的就这么走了，他就完了。
　　虽然这感觉来得有点不明不白还无厘头，可是很强烈，很强烈很强烈。
　　可是电话里秦可菲那个样子，他怕她真的出什么事。虽然已经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但毕竟还算熟人一场，不可能她出事他也不在意，换做任何一个朋友，他也会去帮。
　　只是，秦可菲这个熟人，有点不一样罢了。
　　但是顾悠悠会这么想么。
　　丁子航就这么看着顾悠悠。她却笑笑：“你去吧，我没事，真的。赶紧去吧，万一真出什么事了就不好了。”
　　丁子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你等我回来”，转身走了。
　　顾悠悠坐在椅子里，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看着面前还带着水滴的玫瑰，突然觉得生日真是个让人厌恶的日子。
　　她无意识地抬手擦着自己掉下来的眼泪，幡然醒悟——萧江每次都是对的，一直傻兮兮的从来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