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我思》小人参

25、Chapter 25

　　顾悠悠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要问出那一句话来。也许是她发神经，也许是这一段时间丁子航的很多行为让她觉得有那么点隐约的迹象。不管怎么样，这个念头，这个疑问，就这么冒出来了，然后她不经思索地说出来了，就这么简单。
　　可是说出来简单，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简单了。等顾悠悠意识到她说了一句什么话之后，她已经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跑？丁子航还箍着她呢。
　　解释？怎么解释她都没想好。
　　装睡？那也太假了。
　　挣扎了一会儿顾悠悠还是什么都做不出来，就只剩全身紧绷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需要反省。最近做事说话都不过脑子。明明知道是敏感时期，却更加不经考虑，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只是现在，她没法专心反省。

　　顾悠悠就这么听着空气里沉甸甸的沉默。
　　然后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丁子航的一句：“我不知道。”

　　顾悠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到了丁斯的房间，锁上了门。
　　她脑子里真真是乱了一团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那个问题。如果她不问，气氛就不会这么尴尬，至少她还能安稳地睡个好觉——在自己的床上，还有丁子航在身边给她捂着。
　　是她自己一句话给毁了。
　　但是她也不得不想，丁子航又是什么意思呢。他完全可以说：“你想多了。”那也一样的，可以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这样的话，他那么抱着她，又算什么呢。
　　说回来，还是他自己惹得她脑子不灵光的吧。是他自己，把她的心打乱的吧。
　　他没有回避她的问题。没有不回答。只是他的回答，让她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在耍她吗？他自己都不知道，那这么吊着她算怎么一回事？如果他喜欢她，为什么他还舍不得跟秦可菲理个清楚？如果他对她完全没有感觉，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她离婚，去跟秦可菲和好如初就是？
　　说来说去，怎么都会扯到秦可菲。
　　原先顾悠悠从来没有想过丁子航会对她怎么样。她从来都深刻地认识到只是她自己在一厢情愿，丁子航不过是空窗期跟她过家家似的相互搭理一下。她一直都觉得，他们俩之间没有可能真的发生什么的。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的确，她潜意识里可能是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有了点敏感，所以她才会不过脑子地把那句话问出来。只是丁子航这样的反应，叫她怎么办呢。
　　她原本一颗已经坚定下来只等着走人祝他和秦可菲幸福的心，一下子就被撬动了。有了点不甘心，有了点期待，有了点恨铁不成钢的舍不得。
　　人世间的事情果然是没法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她原以为到时候只要丁子航一开声，她走人，就都可以完满结束。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了。

　　坚不可摧果然只是表象。

　　顾悠悠搂着睡梦中的丁斯，头一次羡慕小孩子。只有他们心里的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带到一天的最后。
　　如果是小孩子的话，至少睡梦中是不被困扰的。

　　丁子航没有过来敲门。顾悠悠有点失落，但随即又松了一口气——总归能让她安静一点。她已经觉得自己够丢人了。
　　至于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他的解释，或者回答，也等到明天吧。

　　顾悠悠刚刚醒来的时候觉得心情还不错，挺好，但是等她清醒些了，想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她就抑郁了。
　　她现在可是在丁斯房里。每一次晚上她的临阵脱逃，都没有考虑到第二天的尴尬。
　　而尴尬的根本原因同时也是直接原因，就是她穿着睡衣跑出来，把所有的东西都忘在卧室里，以至于不得不回去。

　　此刻顾悠悠站在卧室门口，就觉得想哭。
　　她为什么总会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呢。

　　在顾悠悠酝酿了很久希望丁子航跟上次一样已经不在卧室然后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她听见丁子航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里面没人。”
　　顾悠悠吓了一跳，回头看他。他的确已经穿戴整齐，就在她后面几步的地方看着她。
　　“我要出差，三天。很快就回来。回来那天给你电话，晚上的飞机，你愿意的话等我吃饭。”
　　他一边扣着袖口一边说，语速稍微比平时快一点，可能是有点赶时间了。顾悠悠就看着他，耳朵听着，花了点时间才反应过来，呆愣愣地应了一声。
　　丁子航扣好了袖口，抬头看着她：“今天周末，不要上班。”
　　顾悠悠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是在叫她不要急着换衣服——顿时觉得自己脑子秀逗了。连今天是周末都忘了。她刚才还真是打算换衣服去上班的来着。
　　好在丁子航已经没有时间来嘲笑她了，走过来把她因为刚刚洗脸贴在脸上有点湿漉漉的头发拿下来：“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个人当心一点，下了班直接回来就不要再出去了。”
　　顾悠悠晃了那么一下神，然后有点懊恼地腹诽——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差，倒还要叮嘱我了。好像哪回你不在家我就搞出什么事儿了似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当然顾悠悠永远都是腹诽的，所以她表面上还只是闷闷地点头。
　　丁子航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等丁子航真的走了，顾悠悠站在家里，才觉得真是空落落的。最近好像丁子航还真是很少出差，甚至几乎都不会有夜不归宿的情况。所以他猛地一下要在她视线里消失三天，她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她又想，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昨天晚上的突发事件，他这么一走倒也还是有好处，给点缓冲总是好的。
　　虽然他一句话都没有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叫她心里很不舒服。

　　剩下就是顾悠悠跟丁斯在家里相顾两无言。丁斯倒是能找到事情做，看书，看电视，打游戏，他都可以消磨时间。顾悠悠就只能上网。可是最近她上网都没有什么好心情了。
　　或者说，今天她干什么都没有心情，不在状态。
　　要是她有个闺蜜什么的该有多好。那么这个时候她就可以打电话叫闺蜜出来玩。
　　她顿时觉得悲哀。自己认识的人少之又少，什么人脉在她身上就是白搭。

　　顾悠悠刚这么想完，她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恐以为是老板叫去加班了，看到“萧江”的名字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然后马上又紧绷起来。
　　她最近一直都没有跟萧江见面。他发来的短信她都一般只看不回，有的时候看都不敢看，怕被旁边的人发现她跟萧江有来往，那她怕是好一会儿都说不清，而且绝对是一场麻烦找上身。
　　所以现在她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

　　良好的交际习惯让顾悠悠最后还是接了电话。萧江好声好气，没有怪她接电话接得慢，只说了一句：“你起来了啊。”
　　顾悠悠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才八点。
　　“啊。醒得早。”
　　顾悠悠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丁子航在不在家？”
　　萧江紧接着就这么问，顾悠悠心里有点疙瘩。
　　鉴于他之前放的话和最近的诡异表现，顾悠悠不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的。只是现在，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个准备。而他这么直接的问题，她说不清心里是不爽还是郁闷。
　　“不在，出差去了。”顾悠悠还是如实回答。她向来不擅长说谎。
　　那头萧江的声音马上轻松起来：“那好，省了事。你要不要跟我出来玩？你答应过陪我玩儿，上次还只吃了个早餐而已。”
　　顾悠悠盯着自己的指甲盖，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下还是说：“我觉得我们俩单独出去不太好。”
　　萧江的口气依然无所谓：“为什么不太好？你又不真是他老婆，跟我出去又不算出轨。”
　　顾悠悠被他这种逻辑说得有点好笑又好气，想回驳的时候他接着说了一句：“顾悠悠，你就这么舍不得给自己一个新的机会？真要吊死在那枯树上？不对，是不是枯树，要因人而异的。”
　　顾悠悠坐直了身体，赌气似的说：“你别唧唧歪歪了。出去就出去。”

　　挂了电话顾悠悠盯着手机盯了好几秒。
　　看来这个萧江不是什么低调，而是不想说话的时候不说，想说的时候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一点也不顾忌，一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会不会讨厌。
　　不过，这样的人，总比伪君子要好。
　　而像丁子航那样的，成天没个脸色的，看着就觉得他活得累。她是有点被萧江刺激到了。说过要往前看的人，怎么能一点行动都没有。还真不能吊死在这只对她而言的枯树上。
　　虽然她不知道她另寻的这棵树，算不算一棵好树。
　　萧江真要追她的话，她试试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总好过最后是一个没人要的离异妇女。对丁子航，她都已经那么直接地问出来了，虽然是不过脑子的，可总归也是她一直憋着的心事。他只要一句话，或者一个字，她就可以结束这样纠结挣扎的日子，可是他没有交代就走了。

　　她要为自己努力一把。

　　顾悠悠就抱着这样的悲剧心态，叫丁斯收拾收拾，自己也捯饬了一下，然后两个人出门了。
　　再怎么样，她是不能丢下丁斯一个人出去玩的。虽然要约会的话带个小孩子是不怎么方便，但是她需要丁斯在旁边给她完全感。
　　或者，她需要丁斯在旁边提醒她自己，万事没有妥当的时候暂时不能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也是提醒萧江她没有那么快地就忘乎所以了。
　　虽然萧江在听说她要带着丁斯去的时候顿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算你狠。”
　　顾悠悠听到他那句闷闷的话，直接就笑出了声。
　　萧江，还真是一个能让她笑出来的人。
　　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