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包围城市》花深红

9、男朋友

　　严郝憋了一肚子火，直到开车出了温泉花园才稍稍冷静下来。他是一个比较任性的人，脾气当然不可能温良，但绝不至于真的喜怒无常。尽管不愿承认，可刚才那通邪火发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说不清有多少是在迁怒。
　　想到金大宝可能告黑状或是一时想不开换个亲戚投奔，且由此引发的严重后果，严郝很想找面墙撞一下。只不过要他回去道歉，也拉不下脸来。
　　算了，工资还是不扣了……严郝脑中一闪而过那条情趣内裤的价格，心中一阵肉痛，与闻剑通话时充满斗志的激情，瞬间消失了大半。

　　老地方指的是一个叫做“遇见”的音乐吧，由于环境优雅，品味独特，再加上老板的严格把关，保密性极佳，成为会员的基本都是白领精英，总体素质颇高，在本市的GAY圈里算是小有名气。
　　别看严郝出柜的时候很够胆，本身并不喜欢在所谓的同类社交圈里出没——没办法，虽然严郝自己是GAY，也不得不承认，GAY基本上与滥交等不良陋习还有各种丑闻划着等号，圈子里头乱七八糟的事一堆。更何况“遇见”是木梓轩经常出没的消遣场所之一，若不是木梓轩，严郝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如今分手了更是兴致缺缺。
　　要命的是，“遇见”实在称得上本市难得的格调高雅的结识同类的优良场所，如果严郝想找个新男朋友，以他的挑剔性，真没有更好的选择。

　　闻剑比严郝早到一步，远远看到严郝就招手示意，同时咧嘴露出一口灿烂的牙齿，显得十分阳光。他是严郝的大学校友，两人在校时彼此只算脸熟，没想到毕业后反而因为工作有了交集。
　　最初严郝并不知道闻剑也是同类，毕竟有哪个GAY敢明目张胆地盯着男人的屁股吹口哨，并且跟直男肆无忌惮地开无下限的黄色玩笑？
　　或许正因闻剑的无所顾忌，反倒没人怀疑他的性向，甚至交了不少直男朋友，大占便宜。严郝做不出这样的事，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结果很快他就幻灭了，压根不是闻剑这厮有手段，而是这年头人心不古，到处卖腐，就连温主席都与胡哥有不得不说的故事了，越真相越没人信。

　　“啧啧啧，今天打扮得这么骚，真的打算找新人了？”严郝屁股还没坐热，闻剑就故意做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摸着下巴对严郝品头论足。
　　严郝的确是从内到外精心打扮过才来的，不过肯定不会承认。他轻哼一声，随手拿过桌上的酒水单看了起来。他和闻剑是好友不假，但并不喜欢深聊个人的隐私话题。木梓轩的事情，闻剑顶多比这个音乐吧里的其他常客了解更详细一点，仅此而已。
　　“哎，说真的，你就没有想过原谅木梓轩？”闻剑突然轻声问道。
　　严郝听得一怔，有些困惑地抬眼看向闻剑：“我的想法，你不知道？”他曾经与闻剑明确表示过自己的态度，闻剑也是支持他的，现在这么说算什么意思？
　　闻剑一脸神不守舍的样子，好半天才笑了笑：“严郝，我是你的朋友，当然站在你这边，可说到底他不是有意要瞒你，圈子里多少像他那样的，明知道不能见光，总得留一手退路。而且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你，跟那些玩玩而已的人不一样……”
　　严郝一看闻剑那样儿，就知道这家伙八成又跟男朋友暂时性分手了。说起来也确实挺搞笑的，闻剑平时多没心没肺一人，偏偏在感情上放不开，明知道那男的有家室，却不舍得放弃，每回好不了多长时间，总会因为那男人家里的老婆来求分手而闹僵，不用多久，又会被哄回去。
　　严郝对此见怪不怪了，他自己狠得下心，却不能强求闻剑，只不过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
　　他知道闻剑劝自己是好意，可还是冷笑一声，将视线重新移回酒水单上：“他爱骗谁去骗谁，凭什么我跟家里出柜，差点被老头子打断一条腿，他却轻轻松松，一边跟老婆孩子亲亲热热，一边上我？想脚踩两条船？当包二奶还是外室？那也得看我愿不愿意！再说，如果想找情人或是一夜情，我找谁不行？想到他插完了老婆来□□，我没把他直接阉了算便宜他！”
　　闻剑语塞，半晌叹口气：“你又何必？明知道圈子里能长久的没有几对……”
　　严郝不置可否。他嘴上说得硬，心里其实隐隐作痛。他当然清楚，就算是夫妻，若没有孩子做为纽带，想好一辈子都有些艰难，何况两个男人。可他毕竟在知识份子的家庭长大，思想观念很传统，接受不了一夜情或是不负责任的性关系。要真放得开，不介意什么长远稳定，以他的条件，找个高帅富优于木梓轩的不算太难，有必要吊死在这棵树上吗？他错只错在以为木梓轩是对的那个人，而实际上不是。

　　这段纠葛听起来复杂，实际上很简单，比八点档的狗血剧要逊色多了。
　　木梓轩的老婆长年在国外做生意，国内关系也相当活络。木梓轩自己当然很有本事，要不也不会被他老婆看上。由于他坚持男人要有事业，不愿意出国吃软饭，于是他老婆给他找好了关系，空降在严郝的公司里头，正好做了严郝的上司。靠老婆上位说起来不怎么光彩，无论木梓轩或知情人都掩得很紧，所以公司里头没几人知道。
　　说不清谁先看上谁，不过两人能好上，绝对是木梓轩有意勾引严郝往这条道上走。
　　这世上多少人没能踏出关键性的一步，毕竟都知道一旦走出去就很难回头。严郝在没动情之前，也曾想过若实在拖不下去，就找个不讨厌的女人结婚。反正是生活，多少男人女人这么凑合着过。
　　他对出柜不曾后悔，更不会说什么因为木梓轩而怎样的话，既然做了决定，承担后果是必须的。他只是恨木梓轩的无耻——抱着他说爱他，从来不提自己有妻子、女儿，更可笑的是，似乎圈子里认识木梓轩的人都知道，偏偏他蒙在鼓里。
　　伤心之余，严郝不是没有天真过，他强硬地要求木梓轩与妻子离婚，结果只换来木梓轩一句“别闹孩子脾气”，曾经深情的眼睛里装满了不可思议与费解，他甚至从木梓轩嘴里听到“你以后也一样会有自己的家庭”……
　　他当场就觉得像有一桶冷水浇下来，整个心都凉透了。
　　到这份上，严郝终于意识到自己与木梓轩的思想其实并不在一个频率上。已经是GAY了，怎么可能再有正常的家庭？退一步说，如果在结婚之后确认自己的性向，他也许会离婚，但绝不在有家庭的情况下，背着妻子儿女乱搞。的确，木梓轩的做法或许是很多GAY的选择，可严郝不能接受。他宁可孤独终老，也绝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爱人！

　　木梓轩倒是真心不想分手，可扛不住严郝态度坚决，只能同意。他自认有些风度，为避免两人今后尴尬，索性主动申调去了F市旁边的X市工作，动作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他恐怕没有想到，正因这从头到尾的冷静，更加令严郝灰心失望。
　　严郝不能理解，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在一起，似乎总有挥霍不尽的激情，灵魂仿佛时刻共鸣，恨不能永远粘着缠着不可分离，一旦分开却如此轻易——留下的那个人看着走的人提着简单的行李，带走了屋子里的所有回忆。
　　真像一场闹剧！

　　由于这个不愉快的话题，闻剑与严郝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两人静静地喝着红酒，对交谈失去了兴趣，却又不想就这样回家。或许，他们潜意识里都抗拒着回到有对方回忆的屋子里，面对孤寂。
　　严郝与闻剑的酒量还算可以，又闷着不说话，不知不觉间，一瓶红酒已经下去一半。
　　就在严郝意识到不能这样过一晚上的时候，突然一片阴影挡住了光线。他一抬头，发现是个十分陌生的高个子男人，而且看轮廓线条很像混血。
　　严郝比较挑剔，从他隐约对同性有感觉起，就偏好优雅睿智型的同性，外貌多么英俊未必重要。尽管如此，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人帅得连他都忍不住失神了片刻。
　　不过心动没维持多长时间……
　　这位帅哥也算是个奇葩，见严郝看向自己，立刻自我感觉良好地微笑起来：“你好，我叫夏未鸣，今天开了兰博基尼过来，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海边兜风？”

　　“遇见”里头搭讪很常见，不过一般盛行不动声色地试探勾搭，暧昧一番再徐徐图之，毕竟F市就这么丁点大，若是粗俗了，将来在职场上碰到，还不尴尬死？像这样赤裸裸拿物质条件来引诱别人……还真是少见。
　　严郝觉得，这货应该不是“遇见”的常客。不过他自己也不经常在“遇见”活动，不好肯定。
　　“以前没见过你，你对我有‘性’趣？”严郝放下酒杯，微眯着眼，慢条斯理地问道。
　　夏未鸣大概觉得有戏，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笑容里十足的勾引意味：“你很特别。”
　　严郝听了眉毛微挑。
　　闻剑十分了解严郝，他立马就知道严郝接下来想说的话，顿时有些不忍地撇开脸，深呼吸，假装自己不存在。
　　“如果你想应聘我的新男朋友，可以，我只接受未婚健康的男性，你必须提供一份简单的个人简历外加一周之内的健康体检报告，另外在这个音乐吧里找三个担保人，当然，要是老板肯出面，有他一个就够了。另外，我对一夜情没有兴趣，如果你想玩玩，最好立刻起立走开。还有，我只做上面那个。”严郝一开口就振振有词，夏未鸣起初还能保持微笑，等严郝说完，不止笑容僵硬，连脸都绿了。

　　“遇见”最有特色，最为新意的并不是装修，也并非只对会员开放，而是想成为会员必须提供三个月内的健康体检报告，之后每年主动提供一次，若不提供，就当成自动放弃会员资格。这也是严郝愿意来这里的原因之一。
　　当然，尽管有了这么一条制度，来“遇见”的人都很放心，可实行的时候，人人心里总是有些疙瘩，这属于严于待人宽于律已的本能心态。而严郝此时提出的要求，又更为苛刻一些，无怪乎夏未鸣脸色不好看。
　　“哦，对了，我只交过一个男朋友，三个月前分手，这期间没有新的性关系，要是你觉得不放心，等你通过了我的审核，我可以带你回家见父母。”严郝想想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回，夏未鸣没坚持住，直接起身走人。

　　严郝冲着转回脸的闻剑耸耸肩，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闻剑默了好久憋出一句：“我说，你到底是找男朋友，还是招员工呢？”

作者有话说

　　= =这章没有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