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禁]罪与罚》黑白未央

1、序章

　　瑠实在睡觉，说起来这是平常睡觉的时间，大部分人已经如同瑠实一般浸入黑甜的梦乡，除了某些特定的人，那些在夜里潜伏着的怪兽以外。
　　就且让我们把这一夜称为与平常没有两样的夜晚吧。

　　黄泉川爱穗回到公寓房间里时看到的就是已经睡着了的瑠实，客厅桌上，洁白的盘子里整齐地摆着切好的苹果——黄泉川爱穗记得最开始还被削成兔子形状，被她说了句小女孩风之后就变成了块状——被牙签插着等人享用。

　　瑠实最开始来到学园都市的那几天，她在会面最初本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不免吃惊。
　　当时呈现在她眼前的西川瑠实，跟印象中的那个“瑠实”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相差程度之大，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那个瑠实还有个孪生姊妹。

　　而没有什么双子把戏，也没有记忆出错。现在十五岁的西川瑠实，完全在数年间蜕变为了另一种样子。

　　吃惊是吃惊，但多少清楚对方境遇的情况下，吃惊也仅限于表层了。
　　那时黑色马尾的瑠实向她露出拘谨小心的笑容，那么怯生生的带着不确定，她不禁回想起过去的那个——精致的卷发，洋装，娇滴滴又永远不正视别人的双眼，世界都要围着她转，要什么立刻就能到手，小恶魔一般的，纤细的手足像是雪雕成的大小姐……
　　再见西川瑠实，冰雪承接不住毒辣日光，她的过去已经仿若其他的一切，全部消散融化，无可寻迹。

　　“爱穗姐？欢迎回来。”
　　从自己房间出来的瑠实打断了她的思绪，少女穿着一身淡粉碎花的睡衣迅速地帮她挂好了外套，“又是警备员的工作么？还想吃点别的什么吗？需要放洗澡水吗？”说着她手下不停地把苹果盘子端了过来，歪头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吃苹果？”

　　面对这种灿烂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笑脸，其他的话语是没有说出来的力气了，黄泉川爱穗默默地拿了一个苹果块。瑠实很满足地笑眯眯坐在她对面继续问：“需要洗澡吗？还想吃点别的什么吗？”

　　少女的笑容就像砂糖蜂蜜，甜美却带着小心的，这是黄泉川爱穗已经发觉的一点——这个孩子在讨好她，就像是拼命想做出贡献以免被抛弃的宠物一样。

　　学园都市在黄泉川爱穗的眼中实在算不上一个好选择，但瑠实那时却含泪露出笑脸来：“我已经无处可去了，无论如何，这里能给出容身之所。”
　　少女不符合年龄地露出凄然的神情来，唯一一次在她的面前落泪了。

　　“对了，前几天说过的那件事，他们明天应该就会来了。”

　　瑠实的眼睛眨了眨：“嗯，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女孩子就跟我住一间对吧？”
　　似乎是看出她的犹豫，瑠实露出开朗轻快的笑容道：“没有问题的，反正有足够的房间。再说了，爱穗姐才是这里的主人，请不要顾忌我呀。”

　　想到明天就要到来的那两个孩子，黄泉川爱穗没有把握说她完全是不担心的。她总觉得这样的安排有哪里让她感觉到了不安，却在瑠实的恳求下消散了。
　　瑠实生怕自己的存在妨碍到她的安排，一个劲的重复说不要在意她。
　　“况且这周之后宿舍的申请已经办好了。以后我大概会住在那边。”
　　最后她这么说。

　　瑠实来到学园都市后，以优异的成绩被长点上机学园录取。

　　长点上机学园并不仅仅单一追求于能力者的吸收，同时也注重学生们拥有的能力之外的才能。尽管如此，瑠实能够被这所学园都市排名第一的名校录取也超出了黄泉川的想象范围。
　　但瑠实的确是抱着稳操胜券的心态进行的入学考试，并如愿以偿地进入了长点上机学园。

　　“这是人生规划中的一步。”
　　那时的瑠实如此解释道，只有说这句话时她才显得坚定而不可动摇。

　　○
　　瑠实起了个大早，离这里不远的超市有减价活动，她把早饭做好留给熟睡中的黄泉川爱穗，又留了个纸条后就出门去了。
　　要来寄住的人似乎会在中午左右到，那还是得做好午饭的准备，她迅速地盘算了一下食谱——鳕鱼丸子、橙汁茄棑、炸土豆丸子、罗宋汤……还有什么来着？还需要别的吗？

　　她拎着包，觉得自己像个家庭妇女。要是哥哥还在，必然会毫不留情的大声笑她。
　　可现在已经没有来笑话她的人在了，她对于这种事也已然习以为常。

　　等瑠实拎着更多的大包小包从超市杀出来，再继续往回走到了楼下停车场时，正好看到了黄泉川爱穗跟月咏小萌老师在那边站着，便在原地跳了一下：“爱穗姐！月咏老师！”

　　“啊，小瑠~”
　　身型相当娇小的月咏小萌（括弧：老师——她有没有讲台高？）冲她摆摆手，这位粉头发的老师因其万年不变的萝莉外表被喻为不思议之一……瑠实也觉得相当奇妙，但这座学园都市里多的就是科学难以解释的事情，她释然地觉得不差这一件了。

　　“是下来接人的？”瑠实看了看腕表，“就要到了吗？好快。那我也得加快速度了！”
　　瑠实告别两人小跑到电梯旁，在等电梯的时候蹲着把袋子里的东西理好了。她的动作很快，但东西仍旧分的很紊乱，只是她已经知道什么在哪里，就能加快点进程。

　　自从看了黄泉川爱穗令人咋舌的做饭方式，瑠实就再也不想让她靠近厨房一步了，而且寄人篱下，她总是需要体现自己价值的，就主动请缨拦下了厨房的一切事务。
　　原来的瑠实会对厨房呲之以鼻敬而远之，觉得亲手处理食材的一天绝对不能到来、而现在的瑠实对付血腥肉块和蔬菜已经有点得心应手的意思，瑠实站在电梯里对着不断上升的数字发呆，衡量不出其中的好坏。

　　其实她也相当明白，无论是以前的瑠实还是现在的瑠实，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人，回不到过去的一个人，所以，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了。

　　回到屋子里后，她洗洗手就投身于煎炸烹煮的大业里，就在她把最后一个茄棑码到盘子里做好造型，又把土豆丸子下了锅时，门开了。

　　瑠实听见有小女孩子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在客厅响起，就对着汤锅皱了皱眉。瑠实自认不喜欢小孩，觉得他们既吵且闹没有优点。所以也可以说成她讨厌聒噪的孩子，但小孩子没几个不活泼吵闹，于是还是说她讨厌小孩来的笼统正确。

　　不过来的人并不是她的房客，而是黄泉川爱穗的，瑠实对对方能收留自己已经心存感激，当然不能去说三道四，只是对未来状况并不乐观。
　　她心事重重地尝了口罗宋汤，味道鲜美，汤汁浓郁，只是还欠缺一点时间，瑠实对于食材，自来都是完美主义者，她从小吃的就是最好的东西，对于食物也是能要求多精细就有多精细，只是后来失去了要求完美的能力，很多事只能作罢。
　　那两个人是到达了，瑠实想。
　　其中有一个是学园都市的超能力者，另一名则似乎卷进了一起大型试验中，黄泉川爱穗从未有意向她遮掩什么，只是她初来乍到，了解的少。而且除了这里令人赞叹的科技，她并没有对学园都市产生什么好奇心，有些事知道的越好越能过得好，这点观念她打算贯彻到底。至于房客究竟是什么人又遇到了什么事才导致跟她一样无家可归？这不是她想知道的范畴了。

　　瑠实撑撑嘴角摆出一个笑意来，然后就这样笑眯眯地端着炸土豆丸子出了厨房。沙发上有人在闹腾，是女孩子欢乐的声音，她当做没听见一样笑容满满地走过去了。
　　把盘子放到桌上，她正好撞在来人的眼神上，心一下就虚了不少——这是让她讶异的身体自然反应。

　　这是名白发的少年，有着血色的眼瞳，模样端正却被神情中的不耐给打退了几分，但除了表面能看出来的神情，更有一种暴戾锐利的东西在这个少年纤瘦的身体里徘徊。
　　瑠实心想真是可怕的人啊，这就是那个能力者。表面上，还要带上一副笑脸来应对。只是这微笑没有她想象中的好，看上去像是有点抽筋。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会有自己不愿意而仍需要产生的笑和泪，总是有人奉承讨好她，却没人敢让她这样做……她现在总想着原来，再也不能回去的原来，被想起只是一种辛酸与悲伤，明知道这样不对，就是不能放弃。

　　“月咏老师呢？”

　　“啊，她还有事，先回去了。”

　　“那……来吃饭？”瑠实提议，一旁的芳川桔梗欣然应允：“自从瑠实来了，你们家的伙食是提升不少。”尽管原先也不错，可那烹饪过程着实让芳川桔梗打怵。
　　瑠实红着脸颊，垂头笑着不说话了。
　　她取出碗筷，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五个人的份。她特意为将要来的小女孩子准备了一个带着凯蒂猫的粉色系餐具，看上去淘气又可爱。

　　小姑娘嗖地从沙发上蹦下来跑到了饭桌前，肉嘟嘟的小脸粉嫩嫩的，她眨着眼睛说：“好香——御坂御坂一边偷窥有什么菜一边表扬道——”

　　“多谢夸奖，不过你还没洗手呢吧？来，我带你去卫生间。”瑠实心想无视那针一样的目光吧，笑盈盈地主动上前拢着小姑娘的小肩膀向卫生间推。小姑娘的肩膀在她手下，她才感到这个女孩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肉，肩膀骨感十足，是个瘦弱的小女孩。
　　“来吧来吧。”
　　她一边在嘴上说着话，一边背对着那名少年暗自皱眉头，小姑娘还好，可这个人看上去却非常危险，这应该不是她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