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错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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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是缠绕于你柔软的藤。
在你心里发芽生根。
彼此依赖而生。]
李火接到一条短信，本以为是哪个爱慕他的女生抄给他的唧唧歪歪的情诗。却出乎意料地发现发送短信的号码是方鑫磊的。
他回复道：[你是藤？我是火。正好烧的你连渣都不剩。]
方鑫磊没有回复，李火便收起手机。专注于眼前事。他和姥姥正面对那栋楼而立，两人手中各提着一只袋子。里面装满了纸钱。
这是太阳刚落山的傍晚，楼前的路上行人稀少。一阵阵的凉风吹过，袋子里的纸钱便跟着花花地作响。
姥姥捡了一个楼角背风处，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把纸钱从袋子中一条条地取出，开始烧。
因为楼角的阻挡，夜风在这里折回头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小旋风，围绕在李火身边打转，带着火星的黑色纸屑不由人控制的四处飞扬。
李火紧盯着这些飞屑火花，生怕它们会被吹远，再到什么地方引起一场无谓的火灾。所幸，这些火星的生命力并不强，甚至都飘不过楼前的石板路，便在空中偃旗息鼓，缓缓落下，就如同一片片恶魔的皮肤，堆积在李火的脚下。
李火观察那些火星时，无意间看到楼的侧面写着的几个大字：[此楼周围禁止烧纸！请楼内居民自觉遵守。]
看来很多人都会到此烧纸。且不分时间。这个楼俨然更像一块被人祭奠的墓碑。
李火不禁猜测，这些烧钱的人大概都是来打发萧老头的。也许萧老头真的毁坏了很多人的家庭。为了让他安息，大家不惜年年‘进贡’。经过这七年，在阴间的萧老头一定富可敌国了吧。
可是人死后真的有灵魂么？
如果有，萧老头一定会为自己的死感到极其的愤怒和冤屈吧。
这样想着李火也跟着姥姥低声念叨起来：
“冤有头，债有主。虽然你是蠢死的——就算我没有把你的啤酒换成汽油，你那么蠢也早晚会死的——你要报仇，就来找我。别搞我爸妈，更别搞我姥姥！我等着你来单挑。”
……
烧过了纸，姥姥要去老房子里看一看。
“这房子里，任何东西我都没有动过，就想着你妈妈醒来的时候，她就能够直接回家了。”姥姥站在门口向房间里打量着，却不肯真的走进去。“七年了……”她喃喃地说。“她还不回来。”
李火看着姥姥掉眼泪，也禁不住难过。但他已下定决定做个冷静的人。“把房子卖了吧。”他说。
姥姥摇头：“我没能力给你哥俩留下什么，把你们家的房子卖了？你们哥俩将来拿什么娶媳妇？”
“娶媳妇？那是多么遥远的事啊！卖了钱给你治病才是眼前最要紧的！你要死了，我和我哥连个家都没有了！”
姥姥砰地把房门关上，重新锁好：“说不卖就不卖！回家。”
隔壁萧老头家的房门忽然打开了。姥姥被吓了一跳，抓紧李火的手：“那里有人住的吗？火灾之后他家不是就没活人了吗……”
“老姐姐。我一听就是你的声音。”李火见过的那个老女人缓慢地从房门里走出来。看到姥姥她显得非常高兴。“老姐姐。怎么那么惊讶？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李平安。萧无灾的老伴啊。”
姥姥做恍然大悟状：“是你？我记得，记得。你不是，不是早就不住这儿了吗？”
“我以前跟儿子住。后来老萧死了。我就搬回来住了。”李奶奶说。“快进来坐会儿吧，咱两这么久没见了，要好好唠唠。”
李火看得出姥姥并不想进去萧老头被烧死的房子，但又因为很想打探别人家的隐私，便硬着头皮进去了。
李火也跟了进去，陪着姥姥坐在又旧又硬的沙发上。
“咱老姐俩有十年没见了吧。”李奶奶很是热情，把冰箱里的水果都悉数拿出来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有了。”姥姥说。“十多年了。你后来不跟老萧过了，我听说你被他气走了。我就不明白你，过了一辈子都老了你还走啥呢。”姥姥说向四周看了看，向李奶奶再次问道，“你就自己住这儿？”
李奶奶点头：“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还敢住这房子？呵呵。老萧都死了我还有什么怕的？他活着的时候，不是个玩意，耍酒疯，每次都动手，我本指望他到老了就能好了，可根本没见好，我能不走吗？现在他都死了，还能把我怎么样？我也是要入土的人了。没什么怕的。”
李火被李奶奶的话逗笑了。“萧老头不是玩意？”
“说什么入土啊，多不吉利。”姥姥说。
“我倒是觉得早死早解脱。虽然有儿子却常年不在身边，以前有个老伴还不如没有的好。现在我一个人过的倒是最舒心的时候，就是孤单了点。老姐姐你怎么样呢？”
听到李奶奶的话，李火不知为何想起了方鑫磊的那个问题——人是不是一辈子都有这么多烦恼？
在李火的经验里，身边人，不论老与少，大多数都是烦恼的。
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就像短暂的泡影，似乎只是被人们用来追忆和回味的。人们被迫应付着各种无常的变故。少年时烦恼，老年时也烦恼。人生真的只是这样吗？怎样才能成为例外呢？
想到这里，李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姥姥回头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叹哪门子的气？！”
“呃，我在同情李奶奶。”
“你还是同情同情我吧！我还不如你李奶奶呢！”姥姥说，转向李奶奶抱怨道，“你看我比你年纪还大，现在还得拉扯两个外孙，老来清闲半点也享不到。为了这两孩子，成天把自己当三十岁的人使唤。”
李奶奶反而不认同姥姥的抱怨：“我才羡慕你呢，你看起来是累了点，但好歹还有个奔头。我活了一辈子，身边什么都没留下，就有这空房子，和那该死的老萧的鬼魂。”
李火忽然插嘴：“你真的看见过他的鬼魂？”
姥姥又瞪了他一眼：“怎么什么都问？你李奶奶那不过是个比方。”
李奶奶笑道：“我前晚上还梦见他，他嚷着要喝酒让我给他买酒去呢。”
李火惊讶地追问：“那只是个梦吧，还是他真的要喝酒？”
“反正我给他买了。”李奶奶回头看了一眼餐桌上摆的酒瓶。“有了酒，他就不给我托梦了。昨晚就没梦见他。”
李火只觉得后背发冷。
他看得出姥姥也不自在了。“我下次给老萧带两瓶酒来。”姥姥说着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李奶奶极力挽留：“我这儿平时没人来。好容易有个能说话的人，你就多坐会儿吧。”
“我家里还有一个外孙等着吃饭呢。改日我再来看你和老萧。”
李奶奶依依不舍地把他们送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前一段时间有警察来过。拿着你家外孙的照片。”李奶奶说着对李火眨了一下眼睛，脸笑的像满是摺的包子。“是你的照片。”
姥姥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她：“什么？”
“他们问我有没有见过照片上的人，我说见过。又问我哪天见过的。我说，日子我记的很清楚，因为那天正好是在老萧七年祭日，我还记得两个孩子好像是来做人口普查的。后来他们又问我是几点来的，几点走的。”
“噢。”姥姥看向李火，双目喷火。也许是她从没想过那晚李火和方鑫磊真的在这儿。
“我对警察说，两个小孩是在我要睡觉的时候来的，走的时候我已经过了睡觉的时间，就怎么也睡不着，一个人看电视到天亮。”李奶奶说着又一脸笑容地看着李火，“我告诉警察说，你们来的时间是在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李火默不作声了。
也许是李奶奶的脑子出了问题，她完全记错了他和方鑫磊来过的时间。那晚他们九点之前就离开了这栋楼。十点半之后方鑫磊继父的病房才被发现着火。如果李奶奶所说的那个时间他们在这儿，他们就有了完全不在场证明。
原来警察采信李木编造的故事，是因为有了李奶奶的证词。她错乱了的记忆，和李木的故事正好吻合，成为救了他和方鑫磊的关键一环。
但是李火却说不出谢谢这两个字。他只觉得事情真是越发的诡异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错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