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琉璃蓝泽

2、第二幕：仍然没到纺锤尽头的故事开头

　　托德•迪尔，斯拉夫•迪尔。
　　双生子。
　　出身贵族家庭，斯拉夫•迪尔——长子，托德•迪尔——次子。

　　虽然有一张被虫蛀地乱七八糟的长长家谱，但在二十一世纪早就揉揉丢进废纸堆里。然而就算这样，让弟弟义愤填膺的是去其精华取其糟粕，按着不知哪年传下来的破规则，身为长子的斯拉夫•迪尔继承了祖上的城堡和财产——托德不屑地称之为废墟，屋漏阴雨连绵摇摇欲坠的样子明明地昭示着危房勿入。托德不得不还像17世纪的次子一样漂泊游学——虽然就是很正常的上大学，托德还是异常苍凉地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大学是几乎完全晃荡掉的，但从小就立志当个黑客的托德总算勉强靠着兴趣学了些技术便于宅在屋中不上班也养地起自己，闲时还可以万花丛中过。至于斯拉夫，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听说当了律师还很有名——然而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逍遥自在的生活是忽然间被打破的，某日自己回家邮箱里就躺了封信，大致内容就是斯拉夫童鞋想过来见见自己。无事不登三宝殿非奸即盗，脑补自己哥哥有事相求的托德幸灾乐祸地等待着。
　　斯拉夫没说自己什么时候来，托德也就左耳进右耳出，结果某天带个女友勾肩搭背回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一百瓦的电灯泡，要命的是那种气氛还是瞬间浇他成落汤鸡的冷水式沉稳。
　　僵硬地歪歪嘴角扬起笑。
　　“嗨，好久不见，斯拉夫。”
　　女友也很知趣地松开手。
　　“我记得给你打过电话。”声音是轻柔的，然而含着独特的硬质音色，压迫感。托德开始有转身溜走的冲动。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托德心中含泪地看着能跑的跑了，感觉到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深吸一口气。多年不见，本来就显得面瘫的斯拉夫似乎在律师生涯中更加磨砺出威望。
　　“大概手机调静音了没听见。”
　　场景：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中手机努力地吱吱叫被主人直接忽视了。

　　斯拉夫闻言拿出手机按了一下。
　　飘出一阵音乐声。

　　“你没看未接来电？”抬了抬眉毛，斯拉夫说。
　　没看未接来电=一路没碰手机=手机不会从静音调至铃声。
　　“斯拉夫！你有完没完！”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吼完一声，此时托德豁然开朗地觉得自己刚才为什么这么怕他，胆气顿生。

　　斯拉夫抿嘴一笑。“担心你而已。”
　　看吧看吧，就是个此强彼弱的纸老虎。

　　等等，情况有些不对……
　　“斯拉夫！你居然擅自乱动我房间！”
　　“你也不看看原来脏乱成什么样子，垃圾堆能住人么。”
　　“要你管！你又不住这里！”
　　斯拉夫接下来一句话惊得他一跳。“谁说的，以后我要住在这里。”
　　“凭什么！就算你的律师所破产了我也不会管你。”闪念间托德飞快地回自己房间，整齐明亮宽敞。
　　一阵悲惨的哀嚎。
　　“你居然乱扔我的东西！！！！我的游戏盘我的限量纪念版手办！！！！！斯拉夫！！！！！！我要告你私闯民宅！！！！！”
　　蹬蹬蹬裹着铠甲挥动长矛似地一阵风冲下楼来，却在看到兄长身影的时候又一瞬间泄气了。
　　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沉静的冷光，好像翅膀在背后伸展开一样的庞大庄肃。
　　“过来。”
　　声音温度很低，带着浑然天成的威严。
　　他忽然觉得面前的人陌生得不能再陌生了。

　　动了动发干的喉咙，他走过去。
　　斯拉夫冷不丁地伸手拉住他手腕，一用力就倒在对方怀里。

　　大脑顿时啪地当机了。
　　握住的手紧紧环过腰，然而抚在头顶的手很温柔。
　　“斯……斯拉夫你这是干嘛。”全身骨头僵硬的当事人。
　　“很瘦，饮食作息不规律？”声音软软的担忧。
　　你能不能别干点小事都弄得这么一惊一乍的！！托德在心中愤怒地咆哮，一把推开他。
　　“说吧。斯拉夫，你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他现在不在这里。”口气很寂静。
　　托德皱了下眉。
　　“你说谁不在这里？”
　　“斯拉夫•迪尔，你的双生哥哥现在不在这里。”
　　托德像看怪物似地上下打量着他。“斯拉夫，我发现你一本正经说冷笑话的能力真的很强，你完全可以去做搞笑艺人的。我早就说过你那种冰山脸配上……”
　　“他不在这里。”
　　独特的硬质音色，寂静地没什么能使之动容的口气，仿佛说出什么来都会相信，都要相信。
　　托德想了想。
　　“莫非是三胞胎？我不记得他们说过家里原来还有一个被隐藏的兄弟啊。”
　　“不是，你们只是双胞胎而已。”
　　“你是他的克隆人？！”托德瞪大了眼睛。
　　‘斯拉夫’神秘莫测地微笑了一下。
　　“这不是科幻小说，清醒一点，托德。”
　　托德愣愣地望着他，心底忽而浮起一个猜测。
　　“那你是谁？”
　　“现在来说，我就是他。”
　　“他在哪里？”
　　“已经死了。”面前的人回答说。
　　心如溺水的人般慢慢沉下去。

　　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下心绪。
　　“随他去，我早知道他活不久的，迟早闹出事来。”
　　“看起来你也不是很伤心。”
　　拨开百叶窗的折叶，夕阳的余光照在脸上，只觉得寒冷。
　　“我跟他从小情分就很淡，长大后来往地更少，早就说了，死了也不管他。”松开手，折叶啪地合拢回去，随手拎起桌边的一瓶香槟酒。“如果你能待我比他更好，我不介意你做我哥。”他举起手中的酒，“要不要庆祝一下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你真是冷血。”对面的人淡淡地说。
　　“能杀斯拉夫的你没资格这么说我。”
　　他慢慢站起来，朝托德微笑了一下。
　　看准时机，手猛地挥过去。

　　却被轻易地攥住手腕拉过来，接着就昏地不省人事了。

　　醒过来的时候满眼都是金星，迷糊地想自己是不是睡得太过头了还是太早了，橘黄灯光很柔和，什么时候房间这么干净了？一清醒过来顿时就是一身冷汗，幸而那个人不在这里。正在考虑对策的时候他听到脚步声过来，立刻闭眼装睡。

　　门咔哒打开了。
　　依旧是那种独特的声调，明明很温柔，却硬质地没有感情。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他刷地把被子掀开跳出来。
　　“斯拉夫•迪尔！我早就知道你那种冰山脸压抑着自己的感觉以万事不动容为骄傲其实就是个渣！这下出问题了吧？人格分裂这么严重也从来不告诉我一声，好了，闹到现在一点用都没了……”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都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样子很难看。”想帮他擦掉眼泪，对方眼睛瞪地像小松鼠一样后退，“总之你不要拿和我一样的脸做这样的事。”
　　“你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你又不是我哥！”虽然确实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算是自己哥哥，虽然自己对原来的他也不是那么关心……
　　伸过来的手垂下来，再次开口的声音显出低沉的阴郁。
　　“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你的兄长。”
　　“你想怎么样？”他敏锐地觉察到了危险。
　　“把我弟弟叫醒。”
　　托德觉得目前的状况理解不能。
　　“你弟弟？你不会是指……”不祥的预感呈水银柱状直线上上升。
　　“我可不是斯拉夫•迪尔的人格分裂。”对方答非所问地抛出一句。
　　“莫非你是……”
　　“这件事情稍微有点复杂，准确来说是……”
　　“鬼啊！！！！！！！！！！！！！！！！！！！！！！”
　　深夜里一轮金黄满月亮亮地照耀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