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天黑请闭眼》北炊子

6、Chapter6．冰冷的风暴

　　七月十九日晨。

　　今天相较于前两天的好天气，实在可以说是很糟糕。
　　清晨醒来的时候就看不见阳光，阴沉沉的乌云聚拢在天空中，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从别墅的玻璃窗看出去，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乌云下灰暗的大海翻滚着白浪，狂风卷过那片树林，树叶一片一片的可以看得很清楚，在风里颤抖，呻吟着，可以想见它们在摩擦时的嚓嚓作响。
　　‘可惜，离得太远，什么也听不到。’
　　幸村精市用指尖划过眼前因为他呼出的热气而变得模糊一片的玻璃，有些遗憾地想。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眼前这暴风雨来临前的景象有一种吸引着他的美感，让他移不开目光。
　　一时间，什么也不愿去思考，什么也不愿去想，忘掉这世间的一切，暂时忘掉网球，忘掉立海大，忘掉冠军的执念，忘掉杀人案。
　　就像之前得了‘疑是格里-巴利综合症’的时候，站在医院的楼顶上，透过防止病人自杀的绿色铁丝网眼，看着医院外的风景，听着楼下停车场的鸣笛声，那种微微寂寞悲凉的感觉，缠绕在心脏里，根越扎越深，绝望得像是随时都会死掉一样，像是被囚禁在这医院的囚徒，再也逃不出去一样。。。
　　那句话怎么说呢？热闹都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那现在呢？自己还是离开了那个充满消毒水的地方，只是从此闻到药水的味道就恶心，看见大片的白色就会产生恐惧感。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是一样的悲哀呢。
　　现在又被卷入了这个杀人案。
　　人一个一个死掉，脆弱得就像蝼蚁，无法与外界联系的孤岛，这种感觉，就像之前被困在医院楼顶时那种惶恐一样。
　　不想死，不想死。
　　不想呆在这个地方。
　　这个声音在时隔几个月后竟是那样熟悉而陌生，在跨越了地点与空间之后，再度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灌溉了下面柔软的小草，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开出一地的记忆与忧伤。’

　　“幸村君，你的病复发了。”
　　“虽然暂时看不出来，不过再过几个星期．．．”
　　“从以往的病例来看，这次再做手术的话，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不到，不过不要放弃希望，你已经创造过一次奇迹了．．．”
　　为什么不能放弃希望呢？
　　为什么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打入万劫不复呢？
　　为什么你的声音带着那么明显的同情呢？
　　明明我还好好站着不是吗？
　　明明我还在笑着不是吗？
　　我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啊！
　　我从来不相信奇迹，我只相信梦想与意志，但这一次，我差点溃不成军了。
　　已经不是梦想能支撑的事了。
　　已经很累很累了。

　　“我知道了，请不要告诉我的家人。”
　　现在想起来，当时自己居然可以那么冷静。
　　那为什么现在开始难过了呢？
　　难过得，想要掉眼泪了。
　　可恶，可恶！
　　真是太难看了。

　　他靠着墙蹲了下去，使劲掐着自己的手指，掐出一道血印，只是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或者说，只是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
　　在一阵猛烈的咳嗽后，他看着手上的血丝，自嘲地笑了。
　　连哭的权利，都不给我了吗？

　　“幸村，幸村！”他听见门外的带着焦急的呼喊，缓缓站起来，用手抓了抓头发。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他还有他的伙伴，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这次本想在打完日美对决赛后再说的，但没想到．．．

　　他对着镜子理了下思绪，确定和平时无异后，这才打开了门。
　　门外是几张焦躁的脸，见到他出来后，都露出一种放松的神色。
　　他正想开口，脸上一痛，真田已经一巴掌打过来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开门？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他觉得自己被打傻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微笑着说刚刚在浴室没听到吗？
　　但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总觉得一开口，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对不起，”他声音压得很低，“对不起，对不起．．．”
　　“部长，你不是被打傻了吧？”其他人明显看出了不对，都有点慌神，切原赤也更是直接这么来了一句。
　　“没事，只是有点害怕，”他勉强勾起一个笑容，“这样还真是难看啊。”
　　“没有，你做得很好了。”柳莲二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田还为刚刚那一巴掌有点尴尬，他看了他一眼，像是转移话题一般，声音低沉地说道：“幸村，华村葵，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呢？
　　这三个字在他脑子里打了个转，这才慢慢翻译成有用的信息。
　　“她，怎么了？”这时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死了，在她的房间里。”仁王雅治的声音有点干涩。
　　“哦。”他的眼里一片茫然，竟然对这个结果毫无感觉。“我去看看吧。”

　　华村葵的门开着，大伙儿都站在外面，低着头不说话。
　　高木嘉一看见他们，不再像之前一样粘上来，她把身子缩了缩，好像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小田杏背靠着墙，肩膀一抖一抖的，无声地哭着，听见脚步声，也只是双眼无神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觉得那个眼神很可怕，比即将要面对的华村葵的尸体更让他胆颤，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不是也是那个眼神。
　　他忽然没有了面对的勇气。

　　但他最终还是走了进去，长谷川佑正在给尸体作这检查，幸村精市看着华村葵那发紫的脸，昨天那张脸上还是优雅与高傲，此刻的死状却那么可怖。
　　“她死于窒息，”长谷川佑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也没回头，就那么静静地说着，“从之前的发现来看，是煤气中毒．．．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没有挣扎的痕迹。”
　　难怪从刚才开始就感觉很冷，原来不是错觉，为了通风，他们打开了窗户，外面的天越发阴暗了，看来马上就要下雨了。
　　“她之前说过，她一向浅眠，那么，昨天晚上她喝的水里，有安眠药吧。”这些话出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么冷漠。
　　长谷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观点。
　　他舔了下有点干裂的嘴皮，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煤气来源是在哪？”
　　“不知道，还没仔细查看房间。”
　　“是谁最先发现的？”
　　“上岛千。”
　　“她是怎么发现的？”幸村感到有点疑惑，她们的房间并没有挨在一起，上岛千也没理由一大早就去找华村葵吧。
　　“这个，”长谷川佑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点不确定地说，“据她所说，华村小姐昨晚让她今天把早饭送到房间来，她敲了很久门，没人回应，然后闻到了煤气味，感到有点不对劲，就去拿了备用钥匙，打开房间就发现她已经死了。”
　　这个理由听着有点牵强，幸村压下了心头的疑惑，开始检查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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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死了。
　　又少了一个。
　　“复仇者”颤抖着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本来是不打算杀华村葵的，但是没有办法。
　　“他”不想杀人啊！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报仇，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做了那些事，“他”不想啊。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一个一个地死去，没有停下的余地了。
　　早一点结束这一切，然后把自己这条命，也终结在这个岛上吧。
　　这个恶魔与罪恶的岛屿。
　　那个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们已经发现煤气的来源了，现在，必须把戏演好，不，其实不用演，自己现在的恐惧不是装出来的，真的，快到极限了。
　　快点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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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空气越来越压抑了，天空交织着一种矛盾的昏暗与明亮，空气中有某种不安分的粒子在震动，这是一场暴风雨，起先只是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不多时，随着乌云间第一声雷鸣的震响，那些雨水像是都被震下来了一般，从空中泼下，冲刷着这个岛屿，不时会有一阵惨白的闪光，接踵而至的就是震天的雷鸣，在这个时候，就像在人们的耳朵边上炸开一样，让人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场雨本来该是带来清新与凉爽，但大家只能感到越发的压抑。

　　“把窗子关了吧，雨飘进来了。”幸村精市看了眼窗外越来越明亮的天空，淡淡的说。
　　“哎，好。”站得离窗子最近的凤长太郎愣了一下，马上忙手忙脚地关上了窗。
　　冥户亮不太赞同他这种命令的语气，但只是皱着眉压了下帽子，什么也没说。
　　“这个孔还真是隐蔽，如果我们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长谷川佑弯下腰，看着床头灯后面的那个孔，感慨了一声。
　　“不过，这种设计本身就很不合理吧，为什么会把厨房的煤气通到这里来？”忍足侑士不解地思考着。
　　“我记得那个管家说过，这个别墅有很长年头了，”柳莲二看着手中的笔记说，“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以前留下的取暖设备，重修的时候没有拆除，所以留下了隐患。”
　　“开关是在厨房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幸村冷冷地说，他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空白的一点，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他的眼前黑了一阵，幸好大家都在检查别处，没有注意到他晃了一下身子，差点站不稳。
　　时间不多了，希望还能再坚持下去，但是，至少这几天不能倒下！
　　二十一号第二批次的人就会到达，只要过了这几天就好了。

　　“我受够了！”刚刚一直低着头没动静的上岛千突然发难，她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了血丝，再没了初来时的傲气凌人， “到底是谁啊？到底想干什么啊？要把我们一个一个杀光才有意思吗？！来啊，我就在这里，来杀我啊！老娘受够了！”
　　她的头发凌乱着，眼神狠狠地瞪着他们，像一只随时会吃人的老虎，那样的眼神，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上岛小姐，”幸村没有感到丝毫恐惧，他看也不看她，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我们每一个人的处境都和你一样，你以为我们想呆在这里吗，就算你想一只发疯的狗一样在这里狂吠，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终于抬起头瞟了她一眼，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真是太难看了！”
　　“你！”她愤怒得像要扑过来把他撕碎一样，但真田高大的身影已经拦在了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靠近一步。
　　柳叹了口气：“幸村，你也少说一句吧。”
　　“抱歉，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放开我！”上岛千一把甩开手，她愤愤地跺了下脚，“我咒你下一个就死！”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一个人的房间是在二楼，大家沉默着听着她上了楼，她的鞋狠狠地踏在楼梯上，发出暴躁的响动，比外面的雷声更让人心惊。
　　小田杏和高木嘉一早已被这一幕吓着了，现在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走吧，别呆在这了。”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不，不要，不要了。”小田杏忽然颤抖起来，“不要再杀了。”
　　“你没事吧？”幸村皱着眉头，尽量放柔声音，轻轻地问道。
　　“没，没。”她毫无神智地摇着头，脸色苍白得可怕。
　　“看来她是被吓着了。”忍足走上前，认真检查了一下，“严重的睡眠不足，她需要休息。”
　　“不，不用。”小田杏用力晃了下头，回复了一点理智，“我和你们呆在一起。”
　　“那我们去大厅吧。”忍足叹了口气，轻轻扶起她。
　　幸村看了眼旁边依旧瑟缩着的高木嘉一，伸出手，扶了她一把：“这里太危险了，和大家呆在一起吧。”
　　高木嘉一颤抖着，抬起头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犹豫什么。
　　那个时候，他没有看懂她的眼神，直到不久以后，他才明白那其中的挣扎。
　　只是现在，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感觉不到她的颤抖，他扶过她，也只是为了掩盖自己正在失去知觉的事实。
　　窗外的暴雨依旧在下着，一滴一滴地砸落在他们心上。
　　喘不过气。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