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纪事》GIVENCHY

3、二

　　二
　　当我羞涩的和LEE姐握手时，林凡音的注意力早已经转向窗边的望远镜。对面也是一栋普通的居民楼，有些窗口已经星星点点的亮起了灯光。
　　“一直没动静？”
　　林凡音转过脸来，问道。
　　“没有。AK这小子肯定躲起来了。”
　　说着，LEE也点起一支烟放在唇边。
　　“LEE，你先去吃饭。”
　　LEE点点头，转身走了。林凡音说完，便招呼我坐在望远镜边，吩咐道：
　　“从上面数第二排，左数第四个窗户。任何情况向我汇报。”
　　我从望远镜里找到那个窗户，一片漆黑，玻璃上反射出一点微光，看久了就觉得是有人在房间里活动。我不敢怠慢，目不转睛。
　　“什么？！……我马上到！”
　　林凡音接了一个电话，几乎直接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AK出现了，但是七星的人在追他。我去和LEE会合，你继续在这里盯着，有任何情况给我电话。”
　　说完，不等我回答什么，他便拉开门跑了出去，一扇破旧的木门几乎被他从门框上甩了下来。我继续盯着对面的窗户，尽管那里仍旧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动静。一想到林凡音和LEE在楼下追逐逃犯的样子，我不由得有些兴奋的发抖。又过了二十多分钟，我的手机响了。
　　“林队？”
　　“停车场。”
　　他说完这三个字，电话就断了。我冲下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停车场，果然看见在林凡音的车边有四个人影。
　　“开车。”
　　林凡音看见我，远远的就把车钥匙丢了过来，我赶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这时我才看清林凡音和LEE各自拷着一个人挤在后排。
　　“回所里。”
　　“是！”
　　我飞快的发动车子，向着夜色深处驶去。紧张的气氛不言而喻，我尽量稳定的加速，还不是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被抓住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AK，我辨认出了那张普通的脸。另一个则完全陌生，非常年轻，有种虚张声势的怒气在他脸上漂浮着。一直到看见派出所门口那一盏灯，我才第一次感觉到那种贴心的安全。我们三个人押着他们两个进去，值班的同事赶紧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
　　“打架斗殴。你们去给他做笔录。”
　　说着，他把那个年轻的陌生男孩推给了我，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二话没说就押着那家伙进了讯问室，把他按在椅子上，狠狠铐住他的手腕。这时，同事拿着纸笔走了进来，往桌上一甩。
　　“老实点！”
　　我假装若无其事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有些想笑：没想到他还这么爱演！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和同事一唱一和，把那个倒霉孩子绕的云里雾里，最终不过是被拷在椅子上度过这个夜晚。我自己整理一下笔录，便悄悄走到另一间讯问室的门口，静静的听了起来。
　　“……你不知道？你却找七星干什么？”
　　LEE的声音有点嘲讽，房间里沉寂了下来，许久才听见林凡音的声音，但是我几乎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脸上，……这时七星打的吧？……他原本答应给你多少钱？或者，连材料钱都是你自己垫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AK的声音细细的，似乎除了胆怯，更多的是无奈。他的话音刚落，我便清楚地听见一声嘲笑：
　　“刚刚是谁追你呢？谁？……你别说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让我们把你赶出去，让七星立刻派人来给你灭了口？”
　　林凡音先开了口，我静静的听着，想象着AK左右为难的表情。隔了一小会儿，LEE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但不是朝门口而来，只是来回踱步。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下来，无人开口。
　　“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七星，……”
　　AK要开口了！我心头一阵雀跃。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找到我的。反正就是有一天他来找我，让我帮他做件事，成了之后给我十五万。我就答应了。”
　　“他让你帮他做个炸弹？”
　　“是。”
　　“你知道他把这个炸弹用在什么地方吗？”
　　林凡音问道，紧接着又补了一句：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警官，我是真不知道，我问了他的人，人家也不告诉我。”
　　AK提高了声音，明显是有点着急了。他继续说道：
　　“交货那天，他们开着车到接头的地方，然后我告诉他们如何使用之后，他们就都坐进车里……”
　　“几个人？”
　　“一共四个人。”
　　“后来呢？”
　　“他们坐进车里，戴上了头套，然后就开车走了。那时候，我大概猜到他们可能是去抢银行，然后我就赶紧走了。”
　　“什么车？”
　　“墨绿色，沃尔沃。”
　　对，就是犯罪现场出现的车。我在心里默默回忆着今天下午看的资料。
　　“你确定他们是七星的手下？”
　　“确定。第一次去的时候，他们带我去见了七星。”
　　“名字？”
　　“我只知道一个，可能是他们的头儿。”
　　“名字！”
　　“bang哥，他们都喊他bang哥。”
　　“哪两个字？”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我就是听他们喊的。”
　　“再看见他，还能认出来吗？”
　　“我想，能。”
　　“说说其他三个人。”
　　“全部都不认识。”
　　“长什么样子总记得吧？”
　　“只记得有一个人脖子上有个纹身，好像是凤凰还是什么的。其他的都没太注意。”
　　AK的声音里透着烦躁和无奈，林凡音顿了几秒钟之后说道：
　　“给你十分钟，好好想想！”
　　说完，我便听见林凡音和LEE的脚步声潮门口走来，我往后一躲，门开了。我下意识的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对上AK的眼睛，让我不由得心头一颤。
　　“都听见了？”
　　林凡音问我。
　　“嗯。”
　　我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只能老实的点点头。
　　“省事儿了。你赶紧帮我查去。”
　　说着，便把笔录往我手里一塞，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是！”
　　我响亮的回答着，慢慢走回自己的桌前，脑海中却被无数的问题塞得水泄不通。突然，身后响起了LEE的声音，
　　“别在那儿发呆了，进来。”
　　“哎！LEE姐！”
　　“林队就是爱为难人。”
　　她笑笑的，站在林凡音办公室的门口，招呼我赶紧过去。走进办公室，LEE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和林凡音一样沉重起来。
　　“看来还是需要给他做个催眠，我应该可以把那个纹身的大致样子画出来。”
　　“好。”
　　说完，LEE便拿着笔录再次消失在门外。又过了几分钟，门再次被推开，Chris出现在我的面前。但是，我来不及有任何的反应，林凡音已经迎了过去，他的背影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我没事儿。”
　　“你今天都没休息，怎么还开车出来？”
　　“刚才我睡了一会儿的，不碍事。我看看你这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也许，他又那样捏着他的手指，也许他又用那样关切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脸庞……我呆呆的想着，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尴尬。
　　“有什么进展？”
　　“等会儿，LEE会有一个纹身的图样，麻烦你明天帮我查查。”
　　“没问题。”
　　Chris点点头，似乎刚刚发现我的存在，微笑从他的嘴角弥漫开来。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但是，Chris的注意力在我身上只停留了几秒，我的目光却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他得疲倦是如此显而易见，一双狭长的眼睛也显得黯淡无神，紧抿的嘴唇略显惨淡。我的目光向下移动，落在他的腿上。昏黄的灯光中似乎有些模糊，只觉得它们细弱不堪，紧紧靠拢，歪向右边，一动不动。
　　他和林凡音是怎么在一起的？……他又是为什么只能坐在轮椅上？……关于Chris的问题涌入我的脑海，却觉得永远无法获得一个最接近真相的答案。
　　“有了！”
　　LEE推门而入的声音，把我从遐想中惊醒。房间里的四个人一下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LEE手中的笔录上。她的字迹难以辨认，其中还夹杂着很多示意图，我更是一头雾水。唯一清晰的是一张草图，画了一只引颈向上的凤凰。
　　“AK说这个纹身是彩色的，色彩相当艳丽……”
　　“这个不用查了。”
　　Chris说完，便看向林凡音，神色凝重。
　　“这个纹身我昨天应该见过。是不是在颈部右侧？”
　　“是。”
　　LEE兴奋的回答道，但随即意识到很有可能这个纹身的主人已经身亡，又有些紧张。
　　“……”
　　“你确定？”
　　林凡音问道。
　　“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人死于枪击，子弹没有找到，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
　　Chris说完，林凡音脱口而出：
　　“七星太狠了。他显然是要把参与银行劫案的知情人都干掉。”
　　“可以AK怎么办？我们现在根本没有警力保护他。明天他走出这里，很可能就会被……”
　　LEE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凡音的脸上，等着他做出决定。
　　“我现在就去找陈副局长。你们……海潮，你陪Chris去他的办公室拿尸检报告，然后送到市局，明白？”
　　“是，林队！”
　　我用力点头，跟着Chris来到他的车边。然后极其尴尬的看着Chris勉力把自己挪进驾驶座，赶紧低头帮他收起轮椅，拿在手里轻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一定要开这么高的车？”
　　我上车之后，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但是Chris只是淡淡的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自觉说错了话，有些尴尬的向他道歉。他不以为然的笑笑，让我别往心里去。他的笑容里都透着疲惫，但是和他相处的轻松感仍旧给夜晚的街道带来一股春风般的气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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