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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一并允了 ...

  •   夜尘先是一愣,随即似笑非笑地瞥男子一眼,转身来到桌边坐下,取过茶杯斟满茶水,送到唇边轻沾了一口,好整以暇道,“真是好笑,莫不是还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想让我瞧见?”

      男子见夜尘的神情坚决,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只得沉声道,“公子若是信不过,大可在门外候着。”

      “如此事多,若是误了救治时机,我定将你碎尸万段。”夜尘轻扶住额头,冷声催促道。

      他话音方落,男子在心中暗自一番掂量,也无心与他再做争执,抬脚走到床边,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玉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喂锦言服下后,便颔首站在一旁,默不吭声。

      看到如此简单地一幕,夜尘不禁眨眨眼,似不敢相信地问道,“……就这样?”

      “不然公子你想怎样?”男子暗暗讽道。

      “那他何时才能醒来?”

      “药效需半时辰才能显现,至于何时能醒恕我也不知晓。”

      对于男子的回答,夜尘心中虽然疑惑,但也别无他法,只能陪同他一并在屋内等候。

      傍晚时,屋外飘起鹅毛大雪,很快大雪覆盖了燕州城,也覆盖了整个大漠。

      锦言虽未醒来,但呼吸已渐渐平顺,男子一直紧绷的神情也渐渐舒展下来。

      “在锦言醒来之前,你便留此照料,饭食我会差人给你送来。”夜尘起身打了个哈欠,抬手又轻抚会小腹,对着男子淡淡说道。

      男子点了点头,直到夜尘离开屋后,他又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摸出一个瓷瓶,拔掉木塞,放在锦言的鼻下微晃了几下。

      *

      第二日,夜尘再次来到锦言房内时,那名男子早已不见踪影,而原本送饭食的士兵此刻却躺在地上睡得正酣,身上的衣衫也被扒去。桌上还留有一封信纸,信纸上写着简单一句话:公子已无大碍。

      夜尘丢掉信纸,自嘲地笑了笑。

      接下来的几日里,锦言一直处在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状态,而每次醒来神情都慌乱无措,只有在夜尘抱着他、哄着他的时候,他才能稍适镇静下来。

      锦言虽然多数时间在昏迷,但气色却越来越好,雪白的肌肤显现出健康的光泽,虽然人仍是有些柔弱的样子,但细看下,似乎又有了一点微妙的不同。

      他的眉目秀美柔和,肤光如玉,额间的那朵莲花在肌肤的映照下栩栩如生,瑰丽绚烂,而这奇妙地改变与他渐渐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种动人心魄的气韵。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独特气韵,深深地,柔柔地,让人无法不为之心动。

      *

      转瞬五日过去,西戎大军浩浩荡荡的在离燕州城外五十里处扎营无数,并命人送来战书一封,燕州城城门紧闭,全城戒备。

      锦言再次醒来时,身旁却少了夜尘的守候,心中不禁有些不安,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光着脚摸索着走出了屋。

      沿途已不记得跌倒过多少次,对于旁人的关心他也完全不予理会,只默默地爬起来,神情漠然地朝前走去。

      近日一直在旁服侍锦言的侍女,在回屋后不见锦言踪影,也连忙跑出来寻找。

      然而待她寻到时,却见那人一袭单衣跌坐在雪地里,如墨的长发与洁白的雪地相互映衬,简单地黑,简单地白。

      他缓缓阖上眼,嘴角微微上扬着,似嗔似狂。

      那一瞬间,天地间仿若只有他一个存在,绝世而独立。

      只是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那人又蹒跚地爬起身继续前行。

      大厅内,夜尘忽然心有感应地朝屋外望去,望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心猛地一滞,起身大叫道,“锦言。”

      听到夜尘的声音,锦言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紧接着循声奔去。

      夜尘上前扶住他,心里一阵酸痛,解下自己身上的裘衣为他披上,紧了紧领口,细声道,“醒了多久?怎么一人傻傻跑出来也不穿衣衫,冻坏怎么办?”

      锦言微摇了摇头,模样十分乖巧地说道,“醒来不见你,我好怕,怕你抛下我自己走了。”

      夜尘轻笑一声,顺势捏了下他的脸颊,温柔说道,“不会的,我在那你便在那。天太冷你先回屋等着,好吗?”

      “不,我要等若尘一起回屋。”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定。

      低头看到他冻红的双脚,夜尘无奈一叹,蹙起眉头,拉着他慢慢来到暖盆旁,又命人取来衣物鞋袜一件件为他穿上,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屋内只剩一片诡异的安静,虽早已听闻锦言的遭遇,但今日正式相见,容若君还是不免有些动容,开口道,“二哥,我看这事明日再议,你先陪他回房去吧。”

      锦言拉住夜尘的手微颤了一下,偏头望着他,那双眼睛是一如既往的黯淡。

      “没事的,刚刚说话的是若君,屋内还有皇上和容老将军。我与若君虽为双生子,但性情却迥异,相貌也只有六七分相似,所以区分起来还是十分容易地。”夜尘微笑着解释完后,又对着容若君说道,“不必。锦言也并非外人,我们继续吧。”

      原本一直脸色铁青地坐在太师椅上的容斐,终于忍无可忍地怒斥道,“大庭广众,成何体统!给我跪下!”

      见此,夜尘抬眸瞥了他一眼,随即背脊挺直地跪在地上。

      手瞬间被松开,胸口一痛,锦言缓缓地抬起手,试图想要抓住什么,手却僵在了空中,最后只无奈地一笑,靠着夜尘跪了下去。

      锦言这一生,没有跪拜过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他跪拜,但却在这一刻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锦言,何必呢?”夜尘痛苦地闭上眼,声音在颤抖,锦言是什么人,他夜尘岂会不知。

      “他这般对你,我却不能动他分毫。”他低声说道,语气充满无助。

      夜尘握住他的手,静静地笑了。

      见他们二人这样,容斐气得浑身发抖,“容若尘,你将皇上置于何处,将容家列祖列祖置于何处!若是你在这般冥顽不宁,继续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举,我便替你死去的爹爹执行容家家法。”

      容若君一惊,这家法纵然是像他这种有内力护体之人,受过后也需卧床修养半月,那夜尘还不得去了半条命。

      容若君看了眼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凤重鸣,示意他说些什么,那知那人却恍若未见。

      夜尘面无表情地道,“我意已决,爷爷您高兴怎么就怎么吧,最多一尸两命罢了。”

      一尸两命?

      容斐惊愕地望着夜尘,往事渐渐浮现脑中,若是当年夜尘的舅舅夜凌枫没有爱上男子,最后便不会遭那般下场。

      若不是夜凌枫没有出事,夜凌儿岂会私自出营,书翊又岂会伤心欲绝,最后惨死战场,让他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思及此处,一时悲恨交加,让容斐这个年近七旬的老人瞬间又苍老了好几岁,交错的皱纹就像刻在脸上的刀痕,竟有些慎人。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凤重鸣定定地看了地上二人一会,忽然起身来到夜尘身前,衣摆一掀,也跪了下来。

      容斐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半响才哆哆嗦嗦起身扶住凤重鸣,道,“臣惶恐,老臣惶恐阿…”

      “容老将军,容家世代忠良,这一跪您是受得起的。其实今日借着容二哥之事,重鸣也想将与若君的事向你禀告了,还望你一并允了。这南朝需要容家,重鸣更是需要若君与二哥的辅助。朕这一生做不了明君,但也不愿去做一个昏君,朕只想朕的百姓饿了有饭吃,冷了有衣穿,如此简单而已。二哥并没做错什么,而且朕私底下也已经准了他与锦言的事,若是您觉得他们已伤风败俗,那朕与若君又能好到何处去?朕的江山,亦是若君的,容家的。”凤重鸣今年不过十六岁,但语言间却透着为帝者应有的稳重和气势。

      凤重鸣这番话一说完,容若君瞪目结舌地愣住,而夜尘却轻轻叹了口气,知这事已经算是解决,便故出声提醒道,“皇上,如今西戎大军即将兵临城下,我们还是应先商讨如何应对才是!”

      容斐身子恍然一颤,张了张干涩的嘴唇,试着张口说话,最后只是心情复杂地反手拍了拍凤重鸣的手背,“皇上,起来再说吧……”

      凤重鸣这一逼,容斐无奈至极,只得默认了这一切。

      *

      傍晚回屋后,夜尘早已困倦不已,简单地帮锦言洗漱后,二人就上了床。

      细细算来,二人自从到燕州后,这还是第一次同床而眠,夜尘难免有些不自在,喃喃道,“锦言,燕州这边夜里极为寒冷,你身子又不好,待会我们一人一床被子,省得半夜被我抢了被子去。”

      锦言微微笑道,“好的。若尘,你还在生那西戎奴的气?”

      其实洪烨让人送来战书,并非正式的下战帖,而是西戎军中一位大将写的寻常书信,然而也是一封从头到尾均在讽刺当年容书翊战死沙场的普通书信罢了。

      夜尘望着他摇了摇头,又想起他如今看不到,便轻声说道,“没有。当年他败给爹爹必十分不甘,如今带大军前来自然也想一雪前耻的。”

      话刚说完,夜尘就缓缓闭上了眼,呼吸平稳缓慢。

      被子下,二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锦言抬手在夜尘胸前轻轻一点,随即俯身在他眉间印一下吻,手指抚平他眉间的皱痕,道,“既然心中这般气愤,为夫这便为你去取了他的性命。”

      *

      是夜,月光如水洒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折射出清冷的银光。

      将军府内,他独自走到月下仰望天空,月光将他清瘦的身影拉得越发修长,转眼间他人已掠出院内,消失在了月色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一并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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