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王同人）幻华》壬申白露

55、此心犹在

　　当花朵盛放，
　　当北极星仍在闪耀，
　　当岁月不老，
　　当火焰仍在燃烧。

　　半晌的静默。地上的少年张大了嘴，磕磕绊绊地道：“叶王……？”
　　他伸手握住了叶王的手，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你……真的回来了？”
　　“嗯。”叶王努力试着板起脸，却怎么也难遮掩住微扬的唇角。
　　“我们找了你好长时间啦，你终于出现了！”
　　麻仓叶王一愣，却忽然看见面前的少年脸上陡然扬起愉快的笑意，他笑着伸手拍上了他的肩膀，道：“什么嘛，这样的时候才出现，你让你的部下急死了。”
　　麻仓叶王脸上的笑容淡淡的，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出去再说吧。”
　　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叶转头，望向了叶王的身边，“璇小姐？你还好吗？”
　　舒璇轻抚着胸口喘着气，一时不及答话，转眼间，她看见身旁麻仓叶王亦转头看过来，对他笑了笑，可下一秒，她终于没能支撑住，翩然倒地，失去了意识，鲜红的血迹自她的胸口渗出，淌到了洁白如雪的地面上。
　　叶王一惊，上前两步，将她抱了起来，叶站在他身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只听小夜说，你们两人被精灵王卷入了中心，不知所踪，现在……”
　　“先离开。”叶王神情冷了下来，转头望着叶，半晌，他忽然哼笑了一声，道：“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来找了我。”
　　叶淡淡笑了笑，道：“多亏了小夜的龙图戟，我们才能进得来。”
　　“不……我是说……”
　　“啊？”
　　叶王有些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终是什么也没有再说，轻轻摆头示意了一下，两人向外走去。
　　“你为什么会来找我。”一边走着，叶王一边淡淡地说道。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叶一拍手，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感叹了一句，顶着叶王十分不善的目光，他笑了一声，道：“我只是觉得，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一种感觉吧，总觉得，要来找你一下，不来找你不行……的那样。”
　　“我们是敌人。”
　　“我们也是兄弟。”
　　两人的脚步陡然同时停下。叶王就这样抱着舒璇，转头望向叶。
　　叶亦看向了叶王。
　　光尘无心地盈盈飘动着，如同洁白的纱雾，轻轻掠过两人脸颊，这两个长相相似的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对视着，叶王陡然微微眯起了眼。
　　“兄弟？”
　　叶的神情平静如旧，他看着叶王的表情，悠然笑了笑，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
　　“嗯，叶王。”
　　“我杀了你的队友的父母。”
　　“我的哥哥，总是在做一些让人不能原谅的事呢。”
　　“麻仓叶！”
　　叶轻轻一笑，道：“我们快走吧，璇小姐的伤势看起来有些重，你总不能看着她就这么失血过多而死吧。”
　　叶王低下头，看向怀中的舒璇，她的胸口，狰狞的伤口上闪着盈盈银光，衬着鲜红的血液，如同闪耀的红色河川。
　　叶王没有多话，用斗篷将舒璇的身体裹了裹，转身大步向前走去。视界前方，幽蓝色的通道闪烁着微芒，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之中。叶王抱着舒璇上前，向前轻轻一跃，穿过幽蓝色的光幕，眼前出现了夏夜持戟苦撑的样子。
　　“夏寒君？”叶王微微一愣，随即回想起叶方才的话，心下了然。
　　他落到地面上，慢慢向前走了两步，眼前身着幽蓝长裙的少女见有人出来，先是抬头看了看，随即神情怔住，“……叶王？！”
　　“是我。”
　　夏夜的视线扫向他的怀中，“舒瑾卿她……”
　　“她的伤没有好。有医生吗？”
　　“医生？我那边的法斯特是！”麻仓叶跟着跃到了地面上。
　　叶王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麻仓叶，道：“带我去找他。”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抱着舒璇离开，在即将踏出这断崖之前，他的脚步忽然顿住。
　　“……多谢了。”
　　随即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树影之间，麻仓叶见状，抱歉地对夏夜笑了一笑，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望着远去的两个人影，夏夜轻轻抒了一口气，她抬头望着已经不甚稳定的蓝色通道，握紧了龙图戟，声音忽然变得冷淡，“沁海，以龙图为通道，通知他们赶快离开，叶王已经找到了，他们再不出来，我只好把他们传送到天空里让他们自己掉下来了。”
　　伟大灵魂会排斥所有进入其中的灵魂，夏夜只是凭借龙图的权能强自支撑了一段时间，只是这一段时间结束之后，灵魂会被排斥到哪里，她也不知道。
　　一道道幽蓝的光线被传送到断崖的地面上，待到最后一人离开后，幽蓝的通道骤然消失，夏夜蓦地跪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甘娜上前来到夏夜面前，之前她听到传讯飞快地离开了伟大灵魂，可来到这断崖之上，却依然未曾见到叶王，她不禁脸色不善起来。
　　“叶王大人在哪里？”
　　“治伤去了。”夏夜低喘着气说道。
　　“……他受伤了？”
　　“不是他。是舒瑾卿。”
　　甘娜一愣，“璇小姐？”
　　“是啊。”夏夜的视线挑往了远方，“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致命伤。”

　　民宿炎一行人居住的旅馆中。叶王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米白色的披风上，沾着斑斑血迹，如红梅落雪般艳丽，他的身边，一扇门紧紧关闭着。
　　“欧巴裘，告诉拉基特他们，明天中午，我会回到营地，我们大概需要开一个会。”
　　“是，叶王大人，欧巴裘知道了！”
　　画面消失在半空之中，叶王长舒一口气。
　　已是晚间，走廊里开着灯，十分安静，只有细小雨滴敲打着玻璃窗的声音。一道脚步声响起，叶王低着头没有去看，来人坐到他身边，好半晌，叶王只听一个声音响起：“璇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叶王抬头，看向来人——他的弟弟麻仓叶。
　　“你又知道了。”他冷冷地道。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不过……叶王，你真的很关心璇小姐啊。”
　　“她是神明的转世，我自然要关注。”
　　“我指的不是这种关心啦……”
　　叶挠了挠头，轻轻笑了笑。
　　“你知道吧，你带她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样子真是可怕。那种关心，与她是不是神明无关的。”
　　叶王没有说话，他双手交叉，抵着下巴，仰头望向天花板上的顶灯。
　　他的身边，叶转头看着他，看起来似乎有些担心。可最后，他只是深吸一口气，道：“我都已经听小夜讲过了，关于神明们的故事……”
　　“是吗？”
　　“你与璇小姐，也有这种过往吗？”
　　“……”
　　叶王的视线从天花板上落到了麻仓叶的身上，少年正有些担心地望着他，只有视线中那淡淡的暖意，怎么也遮掩不了。
　　叶王发现，他的灵视失效了，他听到了，这个人温暖的心声，就像上一次他们两个人的见面一样。没有他以为的肮脏和罪恶，没有敌意和愤怒。
　　然后，他什么也再听不见了。就像面对独孤一样，就像面对那夜星空之下的舒璇一样。
　　他们都是那样的人，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一样。叶王忽然有些理解，那个恐山安娜为何这样喜欢叶了，他不想承认，可他必须承认，他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被他打动了。
　　只有一点点而已，为何他眼里的自己，看起来却这么狼狈。仿佛窗外被雨摧风打花朵，又仿佛那个千年前，站在独孤面前，因为过于震惊而失声的自己，他在叶的眼中，看见了他的脸庞上，滑下了一道泪水。
　　“叶王……”
　　叶王骤然扭过头去，抬起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脸庞，不动声色地将那泪水拭去了。
　　那个人平静的呼吸声在身旁依然响动着，那是活着的声音，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拒绝了他，成为了他自己的麻仓叶，他的弟弟。
　　他放下了手，轻叹了一声，站了起来。
　　回过头去时，他看见了叶担忧的眼神。
　　“我出去走一走。”他笑了笑，道。
　　“嗯，你小心。”说完这话，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可能对于叶王来说，要小心的是和他遇到的人吧。
　　叶王没有说话，转身离开了。他一边走着，一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听着随着他远去，而渐渐变淡的麻仓叶的心跳声。他一步踏出了旅馆。
　　那一刹那，叶王的神情变得冷静如冰。他悠悠走到旅馆旁的池塘前，低声道：“出来吧。”
　　不远处的树上，浮现出一道人影。
　　叶王抬头望着漫天的乌云，与不远处巨大的精灵王，道：“你有事和我说吧。”
　　带着乌鸦天狗面具的男人一手抵了抵面具，“你知道了吧，精灵王的事。”
　　“怎么？”
　　“它声称要毁灭现世，建立只属于灵的世界。”
　　“是么……还真像是它的愿望啊。”叶王轻叹一声。“只要这光柱将整个彼岸破碎掉，待到它庞大到吞噬整个世界时，它的愿望就达成了。”
　　“叶王。”
　　“嗯？”
　　“你为什么要向叶求助，以前的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叶王轻笑一声，低下头望着映着粼粼灯光的池塘，低声道：“还是这么爱管闲事。”
　　不远处火光一闪，麻仓干久险险一避，闪过了火灵的巨爪，拍着胸口大声喘着气，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生身父亲啦！虽然你也不是没这么做过……”
　　叶王轻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火光消失了，麻仓干久站到了另一根树枝之上。
　　“叶王，没记错的话，你的理想——与那个精灵王，非常合得来吧，你为什么，要从那里离开呢？”
　　“这与你毫无关系。”
　　“好吧，既然你不希望我询问你这些事，那我只好……”
　　“什么？”
　　“我想，至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我想问你一句，你没有事吧。”
　　“……”
　　麻仓叶王缓缓闭上了眼，白色的披风随着夜风飘动起来，耳间鲜红的五芒星吊坠亦被吹动，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火光未曾再亮起，可叶王也未曾回答，只有夜风之中，干久轻轻的叹息声。
　　“叶一直是那样的孩子。”他低声说道，“他心中没有敌意，也没有争斗之心，即使那个人是你……叶王，你——”
　　“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不利。”叶王冷笑起来。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叶王，你其实可以……试着信任他。”
　　叶王一愣，在夜风之中他忽然回过头去，可树影上再看不见任何一个人。只有天地之间，悠悠的风声与蝉鸣声，带着漫天的幽思，飞往精灵王所在的白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