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王同人）幻华》壬申白露

16、溯流寻玉（已修）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河岸远处，纤细窈窕的背影安然立在风中。水声琤玲，更衬的那背影淡然若水，灵秀如玉。
　　晴歌有些好奇，循着河岸缓缓走过去。夜色深沉，为那神仙般的背影添上了一丝雾里看花的美，随着她渐渐的接近，那人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在距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晴歌停了下来——
　　那人慢慢转身，晴歌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褐色长发，在晚风的拂动下如华贵的丝绸舞动着，猫眼石般的眸子，闪烁着平和的光华。她的脸庞精致秀美，清雅恬淡间带着清愁，米色的裙子遮掩之下，隐约可见她手背上纹着紫蝶的纹身。她的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包裹，就这样婷婷袅袅地站在那里。不知为何，晴歌只觉得这张脸有一点熟悉，可她从未见过那样漂亮的女孩子，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那女孩见到晴歌，微微一愣。微微湿润的河风吹过，她忽然笑了一下：“怎么了？”
　　晴歌犹豫了一下，有点艰难地答道，“你，你好……我刚才看见你，很奇怪你为什么给人感觉很……呃，忧愁。”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样一个蹩脚的理由，她有些不知所措。在这女孩的面前，似乎所有的陈词都乱了套。
　　女孩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浅笑道，“你是指，我吗？”
　　晴歌有点尴尬，微微点了点头。
　　女孩又笑开了，“忧愁，也许真的有吧，你……叫什么名字？”
　　“嗯？哦……我叫晴歌。”
　　“晴昼而歌，好名字。”女孩站在河岸边，微笑着看着名为晴歌的少女渐渐脸红起来。
　　似乎犹豫了片刻，晴歌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就望着面前少女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问道：“你为什么大半夜会来到这样偏远的地方，晚上这样很危险的。”
　　女孩子笑了笑，她轻轻摆了摆手，道：“不要担心，不会有危险的。倒是你，这么晚不睡吗？”
　　“我……”晴歌想起了舒瑾卿和自己的白色彼岸花，神色略有些低落。
　　可不一会儿，她反应了过来，望着眼前的少女，再一次开口：“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
　　“对，那个，我是说……你长得很好看。”
　　女孩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浅笑道：“谢谢你的夸奖。”
　　“所以……”
　　“我叫夏溯琪。”女孩秀美的脸上笑意轻敛，“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琬君。”
　　“琬君……”晴歌只觉得这名字说不出地好听，可她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这感受。她从小颠沛流离，未曾有一日真的好好上过学，跟随麻仓叶王之后，更是没有过过什么安生日子。如今看着漂亮女孩子说出这么好听的名字，一时间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她微一扫视，看到了夏溯琪手臂上绑着的神谕呼叫器，面上露出惊色。
　　“你也是通灵人？”
　　夏溯琪微微一愣，低头看向晴歌的手，却见那里绑着一个烟青色的神谕呼叫器，她当即笑了出来。
　　“看来你我的相遇，也不是什么偶然。”
　　“啊？”
　　“这附近再安全不过了，不是吗，麻仓叶王的部下。”夏溯琪悠然说道。
　　“等等……你知道叶王大人——！”
　　晴歌悚然一惊。
　　夏溯琪看着她，有一点无奈地笑了出来，却不曾说话。
　　晴歌站在原地纠结了半晌，最终才艰难地开口道：“你知道叶王大人在这附近，那又为何……为何在此停留？”
　　夏溯琪不知想起什么，笑容微敛，表情平和。
　　“我想见见你们。”她说道。
　　“见……我们？”
　　“对。”夏溯琪点头，“见一见，让上一次通灵人大赛中止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晴歌一时哑然，她觉得自己此刻应当拿出武器戒备地看着她，可是面对这个女孩子，她总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提不起防备之心。
　　“所以……？”
　　“现在见到了一个，我该说果不其然，还是略有失望呢？”夏溯琪笑道。
　　晴歌心里一缩，“啊……？”
　　夏溯琪看着她不言不语，只有脸上的微笑未曾消失。夜风让少女的身姿显得楚楚动人，她背上的布包裹被吹得扑扑而动，显出了一杆长枪的样子。
　　“麻仓叶王的部下，是这样的一个单纯的小姑娘，难道不该失望吗？”
　　一股怒意从晴歌心底泛起，她抬眸望向夏溯琪，却见对方笑意盈盈，略带调侃地看着自己，不知何故，那泛起的怒火在少女的目光中消失了。
　　“叶王大人他很厉害的。”
　　“是，我知道。”夏溯琪浅笑道，“不然我也不会特意来找他。”
　　“特意……？”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些天了，我想，你们的叶王大人恐怕早已发现我了吧。”
　　晴歌闭上了嘴。涉及到叶王的话题，她一向谨慎，今次与溯琪聊了这许多，之于她而言早已是不寻常的事。
　　“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她略带警惕地问。
　　“我不是说了吗，来看一眼麻仓叶王和他的部下，如果说还有别的理由的话……或许是，看看能否加入你们？”
　　一霎那间，晴歌感觉到风的气息变了。眼前少女的气息中陡然带出了凌厉，夜风之中，忽然传来一股强大莫名的气场，晴歌骤然转头——
　　“说说看，你凭什么来加入我们。” 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
　　阴影中，少年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背后一块大石上，优雅而神秘。
　　麻仓叶王。
　　他悠然转头，先是望向了晴歌，道：“小晴，太晚了，你先去睡吧。”
　　晴歌有些担心地望了望叶王与溯琪，“可是叶王大人，你们……”
　　“没事的小晴，你放心吧。”
　　晴歌犹豫了片刻，视线在溯琪身上停留了一瞬，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夏溯琪一动不动注视着凭空出现的少年，她沉默了少顷，自随身的小包取出一朵白色的彼岸花，轻轻晃了一晃，又收了起来，道：“这样算不算有资格加入你们。”
　　麻仓叶王眼神微微一凝，望着夏溯琪上下打量片刻，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出来。
　　“夏琬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这张脸，有点让人眼熟。”
　　夏溯琪沉默片刻，神情渐渐转冷。
　　“有一个女孩子，和你长得很像。”他悠然说道，“不及你漂亮，可那张脸，尤其是她的眼睛，可真是令人终身难忘。”
　　——他说的莫不是……寒君？！
　　自灵视之中听到这个名字，麻仓叶王轻轻笑了出来。
　　他早已从舒璇那里得知了那日险些将他拖入深渊之人的姓名，再想一想两人相同的姓氏，相似的字号……不难猜出她的身份。
　　“夏……溯琪小姐，你的姐妹曾好好招待过我一回，你若不交代清楚，我也没法向我的手下交代。”麻仓叶王悠然说道。
　　夏溯琪眯起了眼，再不遮掩她身上的冷淡，“你果然认识寒君。”
　　“你也听到了，她与我有些过节，所以你——”
　　夏溯琪静静望着麻仓叶王，忽而笑出了声，“这就对了。”
　　“……哦？”
　　“要的就是你与她有过节。”
　　麻仓叶王轻轻眯起了眼。夏溯琪的神情淡然如旧，只嘴角边噙着的笑意略带自信。
　　“麻仓叶王，你可知，我与寒君，也就是我的姐姐，我们之间怀有血海深仇吗？”
　　麻仓叶王笑出了声，道：“愿闻其详。”
　　夏溯琪的神情渐渐变冷。
　　“她害死我师父与师叔，将他们控制住使其失去神智，师父在清醒之时嘱托我立刻杀掉他们二人，以免再次身陷囹圄，我只得照做，杀了他们，又依照师父的遗愿，带着……带着一件东西离开家乡逃亡至此，可夏寒君她穷追不舍，定要来杀我——这，算不算对你们的交代？”
　　麻仓叶王轻轻鼓起了掌，“好一出精彩的姐妹相杀。夏琬君，倘若你所说的一切属实，那倒确实有资格加入我们。只是……”
　　“只是你不能确定是真是假。”夏溯琪冷冷道。
　　“我已经相信了七成了。”麻仓叶王笑道。
　　夏溯琪不言语。她心中似在思量着什么，右手一时间后移又一时间顿住，麻仓叶王的视线顺着她的手后移，看到了那长长的包裹。
　　“看来，这就是你带着的东西了。”麻仓叶王说着，唇边笑意愈发明显。
　　夏溯琪瞳孔微微一缩，她的右手陡然后伸，紧紧握住了身后的包裹，指节略略发白。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她语声冰冷，却不难发现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
　　麻仓叶王轻叹一声，悠悠说道：“不怎样，夏小姐，这世间谁人没有些许秘密呢，只是你要知道，倘若你说谎被我发现——”他呵呵笑着，抬起冰冷的双瞳，看着夏溯琪咬紧了唇，“那后果，可不是一般二般地严重。”
　　浩浩风声中，隐有火光噼啪闪动的影子，夏溯琪面色变了几变，握着身后东西的手愈发僵硬，可最终，她只是道：“我与寒君之仇，乃是既定的事实，也不惧你去追查。”
　　叶王轻笑了一下，道：“也罢，夏小姐手持白色彼岸花，我们终是欢迎你加入的。”
　　夏溯琪僵冷的神色略略缓和了少许，她沉默不言地松开右手，听着那少年径自说道：“刚巧，你既然与小晴相识在先，不妨就先以小晴的朋友的身份跟在我身边，只是夏小姐，你应当知道，遇到状况时，你需得全力出手，无所保留。”
　　夏溯琪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如我所愿，我也不想以手下的名义跟着你。”
　　麻仓叶王浅笑：“我想也是。”
　　两人议定了一些细节，眼见着夜幕如纱，愈发深沉，麻仓叶王道：“今夜夏小姐姑且随我来吧，营地之中，多少安全一些。”
　　夏溯琪点头应下了，两人一同回到了叶王的营地。
　　微弱的篝火边，秀丽的少女抱膝而坐，似是有些冷，她皱了皱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啪”，火焰忽然涨高了很多，暖风扑面而来，舒璇抬头看着叶王一成不变的微笑面容。
　　“小璇醒了？”他一边让火灵加大火力，一边说道。
　　舒璇神情懒懒散散，她的身边，那一枝白色的彼岸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少女一如既往红白相间的衣服，在火光之下如雪落红梅，堆叠得煞是好看。
　　她看见麻仓叶王身边的夏溯琪时，微微愣了一愣。“夏寒君？……不，你比她长得漂亮，你是——”
　　夏溯琪收到陌生人一个“长得漂亮”的评价，略有些哭笑不得，可这却让她有些好奇眼前之人的身份。
　　好微笑，修长干净的手轻轻摇了摇，“别那么不礼貌，有客人来了，还不打个招呼？”
　　舒璇这才转头，仔仔细细看着夜色中平和恬淡的少女。她的神情闪过一瞬间的惊艳，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她站起身，微笑道：“你好，我叫舒璇，请多指教！”
　　“舒璇……你是中国人？”夏溯琪一愣。
　　舒璇笑了笑，点头应是。
　　“舒璇……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怎么？”
　　“好像有点熟悉。”她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属于中国的世家的名单，火光依稀间，她看见了名为舒璇的少女略显出苦笑的面庞。
　　“我爸爸叫舒靖予，我妈妈叫陈清雅——”
　　夏溯琪一惊，“是你！舒璇舒瑾卿！”
　　舒璇熟练地点了点头，“嗯，是我。”
　　夏溯琪见她这熟极而流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最后她说道：“那我也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夏溯琪，还有个名字……叫琬君。”
　　这下轮到舒璇张口结舌了，“夏琬君……等下，那岂不是说你和那个夏寒君——”
　　“我是她的妹妹。”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半天，火光摇动之中，舒璇终是笑出了声，“可真有意思，倘若让那个夏寒君知道她妹妹跑过来加入她敌人的队伍，不知道会不会把她那虚弱的小身板气得吐血三升。”
　　夏溯琪笑了笑，心想倘若真会气到吐血三升，那夏寒君的血一定有千千万万升等着她吐吧。可她喜欢这个舒瑾卿对夏寒君的调侃。
　　“小璇，帐篷不够了，今天晚上把你的地方腾给溯琪一半。”麻仓叶王站在一边，脸上漾着迷人的笑容，然而内容却足以气死舒璇一千遍。
　　帐篷不够？鬼才信……这混蛋！
　　舒璇深呼吸，杏眼微眯，一阵入骨的寒光刺向好。
　　好就跟没事人一样，好整以暇，笑得依旧迷人。
　　溯琪看着这两人，心中微觉好笑。
　　然而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心中涌出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悸动。
　　故事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慢慢地轮转着。天空中，星辰依旧繁盛而美丽，光辉璀璨的银河掠过长长夜幕，如飞逝的长龙，升腾而去。
　　她似乎听见有谁在其中说，游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