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藕断丝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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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肖桐被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吵醒，他半身坐起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听了一会儿，最后把被子堆到一边翻身下床。等他推开门望出去的时候那脚步声已经远了，只在一堆人的背影里仿佛看到了吕菲妮的发尾，鬼一样地飘出院子很快就不见了。
轰的一下，屋子里安静下来，穿堂风吹得肖桐打了个寒战、搔搔脖子回去重新睡下。
因为心里惦记着改到一半的图纸，肖桐第二天醒得很早。院子里正喂着黄大仙的婶儿见着他连声说早：“肖先生起得真早！灶房间里我蒸了几个包子，尝尝？”
“好！”肖桐不挑食，高兴地答应。往厨房走的时候他抬头望了望二楼的房间，门关得好好的，“婶儿，楼上那两个人还睡着？”
婶儿也扭头看了看楼上，搓着手说：“贾先生他们估摸着出去了吧，昨儿夜里听到声响了。”她一边麻利地张罗着早餐一边补充说，“经常的事儿，好几回半夜凌晨地起来赶日出啊晨雾啥的。”
“哦。”肖桐听了便也没太在意，接过包子往回走——不知道唐佳蓉昨天喝了那么多要不要紧，得去看看。
“唐佳蓉！唐佳蓉！”肖桐等了一会儿还没人应门，于是拧开门锁走进去。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一角，人却没在里头。肖桐急忙四下找寻，惊得院子里的黄大仙和公鸡母鸡乱吠乱跳却还没找到唐佳蓉。他立在院子里抬头盯住楼上，眉头收紧又松开、松开又收紧，末了蹙紧眉头上楼去。
当他听到某人嘤嘤的哭声时，肖桐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一口气堵到了胸前：“唐佳蓉，你可真出息！”
唐佳蓉正趴在贾南床边哭得泣不成声，抽答着对上倚在门框上一脸鄙夷的人：“腿、大腿儿，那两不要脸的私奔了！他妈的连夜私奔了！”说着愤愤地用拳头捶在床上。
肖桐不发一语地靠在门边任唐佳蓉哭个痛快，等她慢慢收声的时候才走上前一把将她拉起塞进卫生间里。他按住唐佳蓉的头，用手捧了水哗哗地往她脸上泼：“唐佳蓉，你丢不丢人？”
唐佳蓉埋低了头，鼻子一酸、眼泪跟着水花滚滚而流：“是啊，我成大笑话了，你说丢不丢人？”
“啧！”肖桐嫌弃地抓了块毛巾给她，“没看到南先生东西都还留在房里吗？私奔？唐佳蓉你干嘛不去写小说！”
唐佳蓉抹把脸奔到房里一看：画具、衣服都还在。
肖桐跟出来，抱胸讲：“瞧瞧人家多敬业，起早摸黑赶画稿，哪儿来闲工夫跟你儿女情长！你在这空房间里泪流成河的，可人家根本没拿你当回事儿！怎么样？要这副怂样儿等他们回来吗？”
唐佳蓉两排牙齿咬得紧紧地，“啪”地一声把手里的毛巾狠狠砸到肖桐身上。话粗理不粗，她再丢人也绝能不让吕菲妮看了笑话！
唐佳蓉跟婶儿要了两颗鸡蛋，一左一右地在眼睛周边滚。肖桐搬了条竹椅和她并排坐在堂里，正对着院子门口：“你在干嘛？”
“我要报仇！”唐佳蓉一字一顿。
肖桐嗤地笑了：“你有刀有枪还是有硫酸？”
“犯不着为了教训两个贱人把自己搭进牢里去了。”唐佳蓉还算理智，不过肖桐的话提醒了她，她得想想要怎么给那两个贱人一点颜色看看。唐佳蓉脸上的蛋滚得越来越慢，眼里开始凶光毕露。
肖桐嘴角翘了起来，舒服地把身子靠到椅背上面：“写匿名信到学校怎么样？保管南先生声名狼藉！”
“找人扒了吕菲妮衣服把裸/照传到网上也不错！”
“南先生工作室钥匙你有备份吧？半夜一把火全烧了不更痛快！看他以后拿什么卖钱养情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正痛快婶儿从里屋跑出来冲大叔喊：“娃儿爸，吕小姐说今儿个起不用做他们的饭了，她和贾先生回城里去了！”
结果，竟然是唐佳蓉说对了：贾南带着吕菲妮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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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佳蓉和肖桐吃完早餐后就准备回去，下山的时候没人下楼来送、更没人下楼来拦，只有院子里的黄大仙和公鸡母鸡不计前嫌地一直跟到门外。
“唐佳蓉，走啦！我昨天图还没画完呢！”肖桐已经翻上拖拉机，伸着手催她。唐佳蓉灰溜溜地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抓过肖桐的手爬上拖拉机。
驾驶座上大叔叼着烟开得悠闲，可拖斗上的两人却是谁也没这闲情欣赏一路秀丽山景。
“大腿儿，帮我改签！”一路沉默的唐佳蓉突然开口。出发前她按自己的休假计划在网上订了往返机票，要不改签就等到明天才杀得回去。
肖桐听了先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慢悠悠地吐出一句：“唐佳蓉，别太看不起自己，更别太看得起那两个人！”这么马不停蹄地奔来跑去，活像个由贾南牵着绳的木偶：一拉线，唐佳蓉便忙不迭地从S市飞过来；再一扯，又急匆匆地回去自投罗网，岂不作贱自己？
唐佳蓉知道肖桐说的什么意思，千里万里地去追个背叛了自己的男人实在窝囊。可要她就这么善罢甘休，又怎么能痛快？她闷声做了一路思想斗争，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被肖桐塞进出租车里、呼啸往肖桐住的酒店去了，连跟玉带村大叔道一声别的机会都没留下。
和唐佳蓉的休假不同，肖桐是来C城工作的，在自己住的酒店帮唐佳蓉加订一间大床房后肖桐继续痛苦地和图纸进行厮杀。
唐佳蓉拿着房间钥匙想：“既来之，则安之”，改了签也就早一天回去而已。她得按肖桐说的，“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暂时把那对狗男/女晾上一晾，别以为老娘没了男人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纠缠不放。
唐佳蓉在自己的房间放好行李、洗完澡就去敲肖桐的门，这种时候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也未必太过凄惨。
肖桐打开门的时候一副意料当中的表情，招呼都懒得打就侧身先把唐佳蓉让进房间里面：“先说好，我得赶图纸，而且下午已经约了客户，你不准打搅我！”说着话肖桐已经回到电脑前忙碌起来。
唐佳蓉“哦”地一声走进去，仿佛又踏进了大学时的男生宿舍里。铺在浴缸边上的地巾皱巴巴地歪着，浴缸的裙边上沐浴露和洗发水的瓶盖离瓶体滚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洗手台上一次性梳子、棉签的塑料包装和肖桐的发泥、洗面奶、剃须刀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所有东西的表面和水槽边净是湿答答的水珠子；他的行李箱打开着倒在床边，里面的衣服一团一团像菜干似地堆成了山，而今天脱下来的外套和翻出一半的袜子呢就丢在被子上面。
“大腿儿，这房间没进过强盗吧？”唐佳蓉走到电脑桌边，那里也没好到哪儿去，资料、烟头不堪入目。
“知道这房间最值钱的是什么吗？”肖桐说着又点了支烟，吸一口后骄傲地拍拍手下面的电脑、又用大拇指得意地指着自己，“我和我兄弟还在这里，说明这强盗挺没眼光的！”
唐佳蓉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挖苦道：“真想知道那些花痴你的女人看到你真面目后是什么反应。”
肖桐在某些方面是一个很执着的挑剔狂，比如住酒店从不用它提供的一次性沐浴露和洗发水，连毛巾、牙刷都随身自带；再比如出门前必须花半个钟头以上的时间打理他的发型、搭配他的服装，连什么颜色的袜子穿什么颜色的皮鞋都很讲究。不知道有多少无知少女被他这副人模狗样的外表所迷惑，谁难以想象他私底下竟然是这副脏乱差的模样。
所以说，在生物界，越是漂亮的植物越是危险，它们美丽的外表往往不过是一张具有欺骗性的画皮。
“南先生就不会这样。”唐佳蓉想起贾南整洁的画室和干净的家，下意识地说。
“是吗？”肖桐听了只简单地回答两个字重新扭头画图去了。
唐佳蓉也觉得有些扫兴，拎开床上的臭袜子躺上去。肖桐的Ipad就在床头充电，唐佳蓉捧过来轻而易举地破解密码玩起来：“大腿儿，你要是交了女朋友一定很专情。”
“虽然我确实是天下第一好男人，但你怎么比我自己还肯定？”肖桐手上忙着，都没从电脑后头看她一眼，随意地问。
“1379啊！”唐佳蓉刷着网，也随意地回答。
“嗯？”肖桐停下来，吸了一口香烟。
“1379，你的密码啊。”唐佳蓉盘腿坐起来，眨眨眼讲，“只要是按九宫格来设的密码，四位数的就是1379，六位数的就是123789，从认识你开始就一直是没变过，我怀疑你的存折我都可以拿了用了！”
“哦。”肖桐低头把烟灰抖掉，看着烟头一圈腥红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提醒唐佳蓉一件事，关于他为什么把密码设得如此白痴的一件事。
其实，唐佳蓉超级喜欢这两组数字，因为只要在九宫格上画一个“Z”或者是两条平行线，方便又好记。她曾经侵犯肖桐的知识产权，偷偷借用过很多次这组密码。可惜和南先生交往之后，她的密码就被南先生设成了他的生日，虽然有点肉麻但曾经也很甜蜜。
唉，不过也只是曾经了。
“大腿儿，你忙，我玩会儿游戏。”唐佳蓉开始有些沮丧，一个人靠在床背上默默地玩Line Birds。肖桐也不再多说什么，认真地在电脑上画图。
“呼~”终于把图纸修改好了，肖桐长长地吁了口气。电脑右下角显示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肖桐活动一下脖颈叫唐佳蓉的名字，“哎，该吃饭了。游戏玩得成仙了？不饿吗？”
他走过去，发现唐佳蓉像一只虾米一样缩成小小的一团，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Ipad睡着了。他用手轻轻摇了摇，唐佳蓉揉着眼睛醒过来：“南先生……”
收回手，肖桐有些生气：“还南先生呢！”他刺儿完一句看到唐佳蓉的眼角有淡淡的泪痕——肯定在自己工作的时候悄悄哭过了——无奈，最后只能自己先转身往外面走，“起来了，吃饭！”
肖桐下午还要出门，所以带唐佳蓉就在楼下酒店的餐厅就近解决。唐佳蓉不知道睡着的时候梦见了什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坐在对面抠手指。肖桐像没看见似的，一个人慢条斯理地吃完所有饭菜，末了站起来把结账单递给唐佳蓉。
“喂，今天你请！”
“啊？”唐佳蓉呆呆地接过结账单，才一眼就吓得不轻：不愧是五星级的，才四个菜就这么贵了，“钱包在房间里，你先付了，我回去再给你。”
“可以！”肖桐拿回结账单，潇洒地走在前面，“加上之前的车子罚单、昨天的车钱饭钱住宿钱、还有欠我的一餐、今天的这餐、酒店钱，回去了我们好好算算。”
“什么？”唐佳蓉急步跑上去，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过，他这回貌似真心记帐，吃完饭竟然还问服务员要发票。唐佳蓉知道肖桐工资比自己高得不是一点两点、而且家里条件又好，不过吃了几百块钱对他来说明明是九牛一毛，现在却为了这点小钱还特地等在柜台开发票。
唐佳蓉终于气得有了精神，站在一旁直拿眼白瞅他：“犯不着这么落井下石吧？”
“这世道做好事不写日记已经不行了。”肖桐一手支在柜台上，斜过半个身子看着她，“不过，如果你想全部一笔勾销也是可以的。”
“嗯嗯。”唐佳蓉拼命点头，表示洗耳恭听。
“手机给我！”
对面，唐佳蓉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拳头里攥着她在吃饭睡觉的时候都片刻不放的手机。
“在等南先生的电话？”唐佳蓉心虚地把手背到身后，抿紧嘴不说话，肖桐冷冷扯高一边的嘴角，“如果他要给你解释就不会一声不响地下山，更不会到现在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
“谁说我在等他电话了？”唐佳蓉嘴硬，仰起脸倔强地辩解。
肖桐从她手里抽出手机、犀利地讲：“在我看来，你要报仇是假、想听贾南道歉是真！唐佳蓉，男人出轨就像脚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成功地诛一次，不可能成功诛一辈子。听出轨的男人解释他为什么外遇是最自掉身价的办法，懂吗？”
“还我！”唐佳蓉跳起来抢自己的手机，整张脸和整个身体都绷紧起来，像只浑身竖起毛来的公鸡。
肖桐像是打定主意不把手机还她，任唐佳蓉怎么抢也不放手，衬衫袖口那段露出的手上分明被抓出几道红痕来。唐佳蓉气得跺脚，一把将对面的肖桐推倒掉头跑开：“随你便！手机我不要了！”
肖桐被推得往后面大退三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这时候店员正好开好发票，从柜台后面递出发票在肖桐前面挡了一挡：“先生，你的发票好了。”这么一耽搁肖桐追出去的时候唐佳蓉已经跑到了街的对面，伸手在路旁拦车。
“喂，你去哪里啊？唐佳蓉、唐佳蓉！” 有的士在唐佳蓉旁边停了下来，急得肖桐在这一头大叫。
唐佳蓉打开车门，攀在车顶对肖桐晃着手里的东西：“你不仁我不义，今天我要你血流成河！哼！”
唐佳蓉甩甩手钻进车里，按下车窗对肖桐又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她手里的东西看着眼熟，肖桐急忙伸手一摸：那家伙竟然偷了自己的钱包！血流成河？好个唐佳蓉，她这是想叫自己大出血呢！
“唐佳蓉，你……”你找死，肖桐想这么骂的，可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有一种人表面上占净上风，实际上却根本没有掌握住控制权，在名叫“克星”的另一种人手里败得十分彻底。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藕断丝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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