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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官驿距离开封府衙颇有些路,两人沿着大街走了很长一段,又拐了几个弯,一处挂着‘官’字灯笼的黑漆大门出现在眼前。
      “就是这里。”
      莫研略看了看四周,奇道:“京城有几处官驿?怎得这处如此偏僻?”
      “此处官驿最小,所以偏僻。”
      “白宝震好歹也是三品大员,上京怎么会住到这么小的官驿里来?”她微皱了眉,“除非……”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两人心中想的却都是一样:白宝震偷偷上京,为避人耳目,普通客栈人多嘴杂,难免走漏风声,还不如官驿来得清静。
      展昭上前扣门,过了好半日,才有位瘦瘦小小的老官役来开了门。
      “展大人,是您啊!”老官役看上去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展昭扫了他一眼,淡道:“这几日,除了我,可还有别人来过?”
      “就来了些官差把尸首搬走了,除此外,再无别人。”
      “他是这里的官役?”莫研探入头来,奇道,“不是说你死了吗?”
      那老官役与她大眼瞪小眼,直到她掏出小铜牌在他眼前晃悠,方道:“小人没死,死的是宋离。小人那晚酒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
      “哦!”莫研笑嘻嘻道,“酒是好东西,也亏得你喝多了,要不然只怕你也……”她伸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架一划,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说罢,也不理呆愣在当地的官役,自顾自地跨进里面。
      展昭看她也不问出事地点在何处,只在驿中转悠,他也不急,立在一旁静静等候。
      莫研来回踱了两三趟,方抬头问老官役道:“这院子的花草多久浇一次水?”
      “四五天浇一次,有时下雨就不浇。”老官役顿了顿,“前两日的秋雨直下了一天一夜,所以小人也一直没浇水。”
      “出事那夜也下着雨?”
      “是。”
      莫研面露喜色,又在这官驿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时而俯身细看,时而又跃上墙头,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她蹲在墙头朝展昭招手……
      “展大人!你来看看这个!”
      他依言跃上,循着她的手指望去,墙头上有几处青苔被压扁的痕迹。
      “脚印?”
      展昭嘴角微扬,眼底有一丝赞许之意,其实他那日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墙头的脚印,闭口不言,不过是想看看她能不能发现而已。
      伸出手顺着痕迹虚划了一下,莫研颦眉道:“有两个人,都是男人,身长七尺……”她用手掌在脚印处比了比,“另一个矮些,大概是六尺有八。只有进的脚印,想是事后从门口出去的。”
      展昭点点头,她的推测与他的一般无异。从脚印来推测一个人的身高,这还是他初入公门之时,在办案中从包拯身上学到的。她竟不知从何学来,或是无师自通?
      “这里也有!”
      莫研轻轻旋身跃下,示意他也下来,指着院中几处地方给他看:“虽然只有足尖的痕迹,但也可以看出一个朝东面而去,另一个朝西北面而去。”
      “西北面是厢房,白宝震就死在那里;东面是厨房,死的是官役。”展昭淡道。
      老官役在旁惊道:“不是说已经抓住凶手了嘛?难道这凶手还有两个不成?”
      莫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抓那个可不是凶……”
      “莫姑娘!”展昭沉声喝住她,目中有威镇之意,示意她莫要乱说话。
      冷哼一声,她颇不为然,别开脸去,却没再说什么。
      “去厢房看看吧。”
      展昭越过她率先往后面厢房走去,心道,这姑娘既入了公门,怎得说话还是如此口没遮拦。来日方长,她这性子自己要吃亏不说,只怕还会连累开封府。
      推开那间厢房的门,便见地上干干净净,与之前来时的狼藉模样大相径庭。他一怔,刚要问话,那老官役已赶上前来,陪着笑道:“我昨儿才把这屋子给打扫利落了。”
      “谁让你打扫的?”展昭面色一沉。
      “这个……”老官役忙道,“小人是想这厢房里头还得住人,一地的血迹总留着怪糁人的。”
      “那么,厨房你也一定打扫过了?”莫研探头问道。
      “……是,小人日常做饭做菜,若是不打扫,这实在是……”老官役苦着脸,“不瞒二位,自我那兄弟宋离死后,小人独自一人住在此处,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莫研不耐听他罗嗦,进得门去,四下打量,发觉不仅地上清洗过,一并连桌椅床柜也都抹洗过,不由冷笑道:“看不出,你这么个人,打扫的功夫倒还真细致。”
      听她语气有异,老官役讪讪不敢接话。
      “你的月俸是多少?”她宛然一笑,又问道。
      “月俸一两银子。”
      “才一两银子?这家里头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怎么够用呢?”莫研侧头看他,道,“想必是平日里客人里的打赏不少吧。”
      “姑娘这是说笑话呢。我们这官驿小,又偏僻,来的人自然也少。有时一两个月也未必有人来,谁曾想,这一来了人就出事了……”老官役愁眉苦脸道,“就是有人打赏也不过三瓜两枣地打发我们罢了,这些年真是越发艰难了。”
      莫研扫了展昭一眼,后者盯着老官役的脸,似乎正在思量他的话。
      “越发艰难了?”她转头望向老官役,仍是笑嘻嘻的模样,目光却骤然锐利起来,“怎得这么艰难,你还喝得起小阳春?”
      小阳春是闻名京城的好酒,一两二钱银子方能打半斤酒。展昭不知莫研从何处得知这官役喝的是小阳春,但看老官役一脸慌张,便知被她一语言中。
      “小人、小人……小人喝的不是小阳春,是自家酿的米酒。”老官役强自镇定道。
      “自家酿的米酒能飘出小阳春的味,”莫研冷笑道,“那你家真应该开酒坊,想必一定是客似云来。……不如先把你床底下藏的米酒,拿来给我尝尝。”
      老官役被她说得心头大慌,不知该如何是好。
      展昭淡道:“还不快去拿来!”
      “展、展大人……”老官役“通”得一声跪下,怎么也不敢去拿酒,“这酒确是小阳春,可是……可是……此事确实与小人无关啊!这钱是白大人赏给小人的!”
      “他赏钱给你做什么?”
      “他说他此事上京甚为隐密,就赏了小人些银子,让小人不可走了风声。”
      “你可知,他上京所为何事?”
      “小人不知……”他飞快道,忽又听见莫研在旁轻轻一笑,慌忙补道,“不过他曾让宋离替他送信给三司使大人。”
      展昭与莫研相视一惊,同时道:“信中写些什么?”
      “这个小人确实不知!那信小人并不曾见过,只是听宋离说要出门送信。何况,小人也不识字啊!”
      莫研蹲下身子,拍拍他肩膀,笑道:“起来吧,怕什么,你不过是拿了点银子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我们自然不会吃了你。”
      看这老官役模样不似撒谎,也再问不出什么,展昭遂与莫研出了官驿。回来路上,相比起她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他却只是皱眉思量。
      行了一会,他忽问道:“对了,你怎知道他喝的是小阳春?”
      “那是个老酒鬼,他一开口我就闻到味了。”她皱皱鼻子,不舒服道。
      “我怎么没闻到?”
      “你的鼻子怎么能和我的比!”她理所当然地道,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这种味道还是闻不到的好。”
      “那你怎知他将酒坛藏在床底下?”
      她嘻嘻一笑:“我不知道,我瞎猜的。我师父就老把酒坛子藏在床底下。”
      展昭不禁宛然,她的运气还不错。
      “对了,展大人,这下是不是可以把我师兄放了?”她喜滋滋问道,心下想此事既然与张尧佐有关,那么就是与师兄无关了。
      他摇摇头,却不吭声。
      莫研看他如此,急道:“此事已经很清楚了啊!凶手有两人,不会是我师兄……”
      “莫姑娘!”展昭喝住她,“此间是闹市!”
      她奇道:“那又怎么样?”
      他望着她,正色道:“姑娘既已是公门中人,就该明白轻重,此案关系朝廷命官,勿在人前谈论案情。”
      “哼……”莫研虽知道他所说也有些道理,但却不喜这只猫如此说教,故意道,“难怪说你们这些当官的总看人不象好人。这满大街的人难道不是大宋子民么?天下人管天下事,官府朝廷若是清明,又有何不足为人所道!”
      展昭看她强词夺理,心中虽然微微恼怒,但并不欲与她争辩,只淡道:“现下我们去府中尸房。”
      听到“尸房”二字,她不由得就先软了腿,偷偷瞥一眼他,看他神色冷然,只好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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