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白首》一无

2、一、问题

　　四月初一西安府花萼相辉楼
　　兴庆宫在唐代曾是唐皇平日中寻欢作乐的最佳去处。而今朱门高墙早已在倒塌，只留下这花萼相辉楼依旧，青色的瓦片还保留着盛唐时期的风格。与现在富贵人家流行的红砖金瓦相比过去的青砖绿瓦显得更加雅致。
　　现在在楼的最高层，一张床榻之上躺着一个男子，男子的样貌俊朗，一看就是那种很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他脸上那四条眉毛更是很难让人无视他的存在。男子躺在那里肚子上放着一个酒碗，一个女子坐在他身旁，一旦酒碗空掉女子就会马上为他填满。
　　“咱们能不能不要再喝酒了。”男子显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并没有好奇怪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只是喝上几个时辰的酒任何男人都会不耐烦的。
　　“怎么你很怕被我灌醉吗？”女子笑言。
　　“我不怕醉，但是我怕我马上就会憋不住了。”男子显得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你就求我啊！只要你求我，我自然就会让你舒坦的。”女子伸出手指在男子的鼻尖上轻轻一弹。
　　“……”男子不再说话。
　　“要是你不想求我的话，就继续憋着喝酒吧。”女子笑道。“快喝啊，这才刚刚喝了三坛酒，还有整整七坛等着你呢。”
　　“……”男子叹气满脸不情愿的用力一吸肚子上酒碗中的酒竟就全到了他肚子中。他叼着酒碗实在不想松口。
　　“……”女子却从他口中取下碗，倒上满满一杯酒放在他的肚子上。又是十几杯酒下肚后，女子看到男子的脸上有细细的汗珠滚下来，知道男子真的是快到极限了。掏出一块手帕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看你热的，不如我吹个小曲给你听，让你轻松轻松。”
　　“……”男子没有说话，他怕自己一分神，就会立刻憋不住。他可不觉得女子会真的那么好心，果然从女子嘴中吹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小曲子，只是单纯的口哨声，就像那种哄小孩子嘘嘘的口哨声。
　　女子俯下身，在男子耳边慢慢的吹。
　　“我认输，算我求求你了，你先让我解决了，跟着你想怎么样都成。”男子叫道。
　　“你说什么！”女子故作惊奇的叫道。
　　“我求求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你先让我解决我真的再也憋不住了。”男子说道。
　　“说话算话，你不会解决完了就反悔吧。”
　　“要是我反悔了，你就把我写臭了我真的快要憋不住了。”男子说道。他脸上的四条眉毛好像都要凑在一起了。
　　“你本来就是个陆臭虫一个那还用我写。”女子这般说着却还是在男子身上点了几处穴道。男子一下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捂着下腹，冲出房间。女子只是轻笑，从一个柜子里拿出文房四宝跟着出去。
　　男子姓陆又是四条眉毛，自然就是江湖上人人知晓的陆小凤了。而女子也不简单，她姓燕，是百晓门的白纸黑字四位执笔之一的燕芷言。最喜欢寻根究底只要她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闹个明白，而且她从来都不喜欢主动问人，她喜欢别人求她问。
　　陆小凤无疑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人物之一，为了能知道他的秘密，而且还是他自己主动求她问的，她自然要用些手段了。不过这手段并不是一般女人对付男人的手段，毕竟她不是一般的女人，陆小凤也不是一般的男人。

　　茅房外
　　陆小凤走出茅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在里面不打算出来了。”坐在里茅房不远处亭中的燕芷言看到陆小凤神清气爽的走出来笑着道。
　　“我才发觉原来茅房才是这个世上可爱的地方。”陆小凤说道，勒紧自己的腰带。任何一个人若是被点了全身的穴道，被迫喝上几个时辰的酒后都会觉得茅房是这个世界最可爱的地方。
　　“虽然你这人平日里都是没皮没脸的，但终归还是要面子的。”燕芷言笑道继续磨墨，不去看走过来的人。
　　“……”陆小凤没说话，他本来没有什么弱点可以让人拿来要挟的。可是要他陆小凤当着女人的面尿床的话，他确实宁可憋死得了。连他也不得不佩服能想出这种法子的人来。
　　“既然你已经求我了就开始吧。”燕芷言笑着道，拿起笔。
　　“你问我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陆小凤先开口说道。“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这可不能告诉你。虽然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可人家好心送我这么一个好办法可以来整治住你这个小凤凰，可以让我问个够，我怎么可以随便出卖他呢。”燕芷言正色道。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他一定是天下最大的混蛋。”陆小凤也说道。习惯性的拿起一边的茶杯，可马上又放了下来。他今天已经喝的太多了。
　　“你自己不就是天下最大的混蛋吗？”燕芷言惊奇的看着陆小凤。
　　“我是个混蛋，可是跟他比的话我最多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混蛋而已。”陆小凤说着，还用手比了一下子。
　　“那你这个很小很小的小混蛋，倒是说说看这个人究竟是谁，要是你说的对的话，我就只问你三个问题便放过你。”燕芷言说道。
　　“你又想诈我，我根本不可能告诉你是那个人。”陆小凤笑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人，连半个人都不是完完全全是一个猴精。”
　　“看来他还真的是了解你，一早就知道根本不可能瞒过你。……我想不用我再提醒你百晓门的规矩了，你既然那么喜欢茅房自然不想以后都放不了屁的。”燕芷言说着这样的话，可是神色却很严肃。
　　“当然。”陆小凤点点头，有些人说话都是当放屁。可若是在百晓门面前乱‘放屁’的话，那这个人以后就真的永远也不会放屁了。
　　“那第一个，陆小凤为什么和西门吹雪做的了朋友。”燕芷言问道。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难道不能做朋友吗？”陆小凤很奇怪的看着燕芷言。
　　“你最讨厌的三件事第一件就是杀人对不对。”
　　“……”陆小凤点点头。
　　“你觉得不论被杀的是什么人，是为了什么杀人都不是一件值得夸耀和高兴地事情。所以你真的是很讨厌看到有人被杀特别是在你面前。”燕芷言说道。“但现在西门吹雪却杀过很多人，甚至在你面前杀过人，不但如此，他非但从未为杀人这件事感到愧疚，还把杀人当做一件很高尚的事情。”
　　“……”陆小凤没有说话，他不能否认。西门吹雪的确杀过太多的人。就像花满楼说的那样西门吹雪的存在就是为了杀人，除了杀人之外他剩下的时间不过是在等待而已。所以他才能练成那么高深的剑法。
　　“通常你要是遇到这种人都会送给他们一样东西，那就是一个□□就在他们的鼻子上，可是你不但没送给西门吹雪，反而和他成为朋友，还是你最信任的朋友之一。”燕芷言说道。
　　她说了这么多其实她这个问题真正在问却是‘西门吹雪杀人的理由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西门吹雪为什么要杀那些他素不相识的人，为同样素不相识的人报仇。他从没有对此做过太多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他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但陆小凤一定是知道这个理由的不然如此热爱生命的他又怎么可能会和一个随便杀人的人做朋友呢。
　　“……”听了这些话，陆小凤长长地叹气，他自认明白燕芷言的用意。他还是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润润喉，慢慢的说道。“白首相知犹按剑。”
　　“……”这一次轮到燕芷言不解的看着陆小凤。
　　“这就是西门吹雪跟我讲的他杀人的理由。”
　　“看来西门吹雪并不是一个愿意相信其他人的人。”燕芷言说道。却看到陆小凤在摇头。“难道不是吗？”
　　“他不愿意相信的是这句话。”
　　“……”听到陆小凤这么说，再回想一下西门吹雪的杀人记录燕芷言似乎明白了。“难怪你们两个能成为朋友了，你觉得他至少没有杀错人。”
　　“……”陆小凤点点头，西门吹雪不愿意相信这句话，但是却偏偏有很多人，杀了那些相识了几载、十几载甚至是几十载已经忘记对他们按剑的人。让这句话被应正。即便陆小凤讨厌杀人但是他真的不觉得西门吹雪有什么错。
　　“接着是第二个，陆小凤和朱停是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的。那究竟是你们两个谁穿的开裆裤的时候呢？”燕芷言问道，脸上带着一点坏坏的笑容。
　　“你怎么连这种事也能打听得到啊！”听到燕芷言这样的问题陆小凤既然一下子脸红了。任何一个男人突然被一个漂亮的女人问自己小时候穿开裆裤的事情都难免会难为情的。
　　“这个还真不是我打听到的，这可是老板娘亲口跟我讲的，你要知道我们这种女人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谈论谈论男人。”燕芷言说道。“老板娘也很奇怪你今年才二十九，朱停少说也有三十多了。你们两个穿开裆裤就认识了的话究竟是谁穿的开裆裤啊。”
　　“穿开裆裤的那个当然是朱停了。”陆小凤说道。
　　“……”听到陆小凤这个答案燕芷言并没有失望，相反笑的更浓了。她继续问道。“要是说那时候朱停穿的是开裆裤，那你穿的是什么？”
　　“我？那时候我压根就没穿裤子！满意了。”陆小凤叫道。看到燕芷言开心的点点头，陆小凤却无奈的叹气。“你们难道就那么喜欢听别人说自己没穿裤子。”
　　“怎么还有人这么问过你。”燕芷言压抑住笑意问道。
　　“……”陆小凤点点头。“你想知道是谁吗？”
　　“想，不过我已经问了两个问题，这第三个问题我更想问点别的大秘密。而且我已经能大概猜到是谁了。”燕芷言说道。她同样不会轻易的上陆小凤的套。“他根本就不是人，连半个都不是，完完全全是个猴精。对不对。”
　　“我现在都要怀疑你是不是那个千年老狐狸失散多年的妹妹了，十足一个小狐狸。”陆小凤上下打量着燕芷言。燕芷言穿的是一件仿唐的宫廷服饰，凸显着她娇好的身材。
　　“话说回来你和朱停既然在你没穿裤子的时候就认识了，可是你们却突然闹翻了，更是变成一句话也不讲的仇人。”燕芷言道，她并不在意陆小凤的眼光，也决心不上陆小凤的套浪费这最后的问题。“第三个。朱停究竟做过什么对不起陆小凤的事情？”
　　“……”陆小凤听到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呆住了。
　　“朱停说过你们会变成仇人一样一句话也不说，是因为你是个混蛋，而他也是个混蛋。”看陆小凤不说话，燕芷言道。
　　“这是朱停和你说的？”陆小凤问道。
　　“这是朱停和老板娘说的，朱停这样的男人可能对任何一个人说慌，可是对他爱的女人，他要么不说，若是说了那绝对是比金还真的真话。”燕芷言说道。
　　“……”听她这么说，陆小凤闭嘴。
　　“假若说是你这个混蛋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可他这个人向来想得很开，即便你们两个闹翻了，知道你和老板娘一起他都没反应。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们没闹翻前的他恨你。”
　　“……”陆小凤只是听着。
　　“或许恰恰相反，并不是你对不起他，他不见你也不是因为不想见，而是不敢见。因为他这个混蛋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他觉得对你很愧疚，所以才怎么都不敢面对你。”燕芷言仔细的观察陆小凤的神情。可是陆小凤现在的脸就好像是蜡做的一样没有一点表情。
　　“……他没有对不起我。”过了很久陆小凤才慢慢的说道。“他……只是……只是说了一个谎，一个很过分的谎言，除非他承认自己是说谎，不然我是不会再和他多说一句话的。”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陆小凤说完闭上了眼睛，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压抑这什么情绪。
　　燕芷言也没有再问下去，问那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谎言。她知道陆小凤已经不会再回答她任何问题了。若是这个男人自己不愿意说的话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逼他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