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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4> Evening ...

  •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像往常一样配着枪在街上巡逻,然而有一个面目不清的人突然狠狠的撞上我,夺走了我的枪打穿了我的腿。一点都不疼,但是血一直一直流。我伸出被染红的手掌夺回我的枪,爆掉了那个人的头。
      这时视野不再模糊,我看到那个人有一张和博德小姐一模一样的脸。她安琪儿似的容貌在突然燃起的大火中化为灰烬,留下那抹生命般的火焰熊熊燃烧,直指天空。
      这个噩梦让我发冷,发抖。茉莉——她习惯于在晚上保持清醒而白天昏昏欲睡,这是交际花的作息时间——递给我一杯酒,上面还有她的唇印,这一次我没有拒绝她。能让身体重新暖起来的感觉很好,我甚至没有推开她靠过来的柔软躯体,虽然也因为晚上偏凉所以茉莉至少披了件衣服。
      我坐在窗边我的小床上,看向难得没有被工厂的烟雾遮住的月亮。茉莉枕在我腿上,咯咯的笑着。清亮的月色抚上她玫瑰红的脸颊,她早喝醉了。好在她酒品不错,除了拿着空空如也的火柴盒玩个不停以外,也没做什么。
      明天要去买点火柴,还要看看煤油灯里的油还剩多少。衣服是不是该洗了。似乎也该买点麦粉了。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家里的事,转天早晨我发现最后昨晚自己居然就这么倚着墙坐着睡了一整夜。茉莉这个女人早就从我的腿上睡到了地上。给她盖好毯子之后,我大概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整理出一个小行李箱。
      如果我这样提着这个箱子,在这样一个清晨穿上大衣来到火车站,那么我大概会看上去像一个此时悄悄在教会眼皮底下流传的西欧爱情小说的女主角:在火车上邂逅一段美好的爱情,然后不顾一切的和那个男人一起流浪到天涯海角……我了个去。
      我倒是想找个男人和我一起流浪到天涯海角,问题在于我现在只能找到这么一朵实为食人花的茉莉陪我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带上这些东西,是因为我下定决心今天开始长住警局,注,警局地下刑讯室。
      一定要做一个了结,不然博德小姐的脸会在我梦里常驻到我死。她是被我,和那个男人,合伙谋杀的。她被火葬时燃烧着的旋律如果说该是意大利苏醒的革命序曲的话,那也同时该是我们这些刽子手的永眠的送灵歌。

      只是自从遇到那个男人以来,我的运气就不太好。昨天如此,今天尤甚。
      唯一让我开心的是那男人也没讨到什么好。此刻,他看上去惨极了。

      用一个词来形容此刻的地下刑讯室的话,那么应该是“狼藉”没错。
      我的同僚里面十分喜爱用拳头思考的那些人,把对黑手党的怒火完完全全的倾泻到这名犯人身上。单方面的殴打,戏弄,还有所谓的冲凉——用驱散人群用的高压水枪。他们觉得这个男人最多是个铜扣子(黑手党中杀手等级由扣子的质地来区分,铜扣子即指组织里最低级的杀手),更有可能不过是个玩物而已。严格来说这不怪他们,我虽不认为那惊人的破坏力和当时让人只想跪伏的威压会属于一个铜扣子,但也没想过他会有多高的地位:他看上去太年轻了,而决定一个黑手党地位的不只是力量,还有资历和经验,这两个条件看上去不是一个少年会有的东西。
      更何况,这个此时湿淋淋的、看上去楚楚可怜的小美人,在之前警察VS黑手党的单方面战役中,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三个字:乖极了。警局里的老混混说,如果他老婆也能这样,他愿意为她努力到世界末日。

      “……像他这样任你打?”⊙﹏⊙b
      “他这样你还忍心打吗?”╮(╯▽╰)╭

      我默默看了看那个伤口可以拉出去参加一个刑讯展览会的金发美人。不忍心还把人打成这样,忍心的话人还不死定了。我已经听到小天使们围着我唱丧歌了。每个受尽欺凌的小受后都有一个爱替老婆出头的小攻,等着我们这群恶人的恐怕是木盒子那样的酷刑呢(木盒子,西西里黑手党会用这个东西烫掉敌人的生/殖/器,以此为极刑)。不,也许更厉害也说不定,黑手党的手段从来只多不少,更何况是在如今这个相对敏感的时期。
      所以我的决心很快被那些狰狞的伤口吓到了外太空,送命可以,白送命不行。诚惶诚恐的我把那位凄惨的小美人儿扶到床上,确认他的手还是绑好的之后,翻出药箱给他上药。在酒精棉触到伤口的时候,他从昏迷中痛苦的醒来。那些老油条下手可是相当黑的,破皮的地方倒不多,但是绝对能让人疼得恨不得死了才好。看着他一声不吭的忍耐着疼痛,我觉得心抽了又抽——小白花有多纯真良善,他家那位就有多心狠手辣,更何况经此一事,我发现除非我能表现的像奥斯维辛集中营里的党卫军军官,否则我别想从他嘴里问出一个字。
      上药的过程很顺利,病人秉持着消极抵抗的原则,既不挣扎,自始至终也没有看我一眼。漂亮的金红色眼睛一直专注的盯着天花板,好像那上面飞舞着一个花朵里飞出来的小精灵。我不知道他是在想露西娅•博德——因为自从那天看见她被活活烧死,博德小姐的脸仿佛就一直印在我的视网膜上一样;还是在想黑手党——他来自那个号称全意大利最强大的家族,并且看样子这个家族还在打算向全欧洲扩张,这个家族似乎想保护所有他们见到的人,如同中世纪的骑士一般恪守他们的信条和精神……然而却无法保护最重要的人。
      背对他收起药箱的时候,我听见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说:“……谢谢。”
      很久没有听见有人对我说谢谢了。
      我居然觉得有些恍惚。上辈子,说一句谢谢或是听到一句谢谢是很平常的事,场景多发生在给同学打饭和让室友替自己带点零食。而这个西西里黑手党的一句道谢,让我在一瞬间以为我回家了,正趴在床上给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大学朋友打电话,问她想要点什么小礼物吗。
      她说,啊,谢谢。
      ……但是我能给这个人的,可不是甜蜜的小礼物,而是,摧毁一切的炸弹吧。

      “乔托……这是你的名字?”我叫出那个露西娅•博德用生命呼唤的那个名字:“博德小姐有一句话让我转告给你。”
      微微侧过身,我明白自己现在应该直视他,寻找他可能出现的每一个破绽……但是仅仅是看见身侧床沿上那只苍白的、不住颤抖的手,我就觉得这几乎已经是我们两个人所能承受的极限。
      “……不能一起去日本了,抱歉。她是这样说的。”
      话音落下,余光所见的他的手,痉挛,抽搐,颤抖得像是含在眼里但是落不下去的泪水。
      但是这样还不够。不够让他崩溃到把他知道的全盘托出。

      安娜,你现在看上去得有多么无耻啊。你在把人送下地狱之后,甚至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罪行吧。

      挂着讽刺的微笑,我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刑讯室里的灯光昏黄,却足够我看清他的表情。

      ……冷漠。除了冷漠,就没有别的了。
      那双金红色的眼睛平静的像古井,没有温度,没有波浪。嘴角的笑容若有若无,在昏暗灯光的阴影下变成了死神的微笑——温柔,漠然,就这样等着他面对的人步入终点。只是这微笑在那尖锐得能撕裂身体的目光的衬托下,又似乎不见了,好像他的表情根本没有动过。
      恍若贵族少年一样纤细的喉咙在微微颤抖,好像在压抑着什么。灯火晕黄的光下冲破沉寂的不是上流社会里风靡的甜美颂歌,而是足能把人活活撕裂的恐怖杀意。

      “啊,她是这样说的吗。”他开口,话音沉重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可是你想传达给我的,不只是她的意志吧。”
      “你想要什么?”

      气氛一下子变得像是回到了一开始,充满着粘稠的焦糊味道和血腥气。
      我发现尽管我希望事情能够有所进展,但是我并不希望看到他的自制力完全崩溃。他的杀意毫不犹豫的指向我,似乎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像狮子一样把我撕成碎片……在我的印象里,这种反应,只有第一次杀人的人才会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情况可比我想象的要糟多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4> Even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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