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执着》四点水田

9、第 9 章

　　哈德竟然有些羞涩，再眯起他那对绿眼珠眺望远方，倒显得深沉起来：“不用谢。艾，在那里，有很多小孩也给我鞠躬了，他们的黑眼睛都特别漂亮。”

　　他跟在我身边，一直走到宿舍门口，才将揣在口袋里的左手拿出来，是一盒树皮外装的香薰蜡烛，里面还有可爱的小松果和花朵。

　　“送我的？”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大确信，这家伙今天太让人意外了。
　　“我自己做的，怎么样？纯手工啊，很美丽是不是？”他又歪头欣赏片刻才送到我手里，额外赠送我一声长长叹息：“唉——真是难舍难分啊。”

　　我把蜡烛收起放进自己的口袋，转身跳过楼道门槛：“哈哈，是我的了！你要是实在想它们，可以跟我借啊。我心情好的话，也可能会考虑大方一点。”

　　“好，那讲定了！”哈德笑着后退，向我挥手道别。

　　“哈德，新年快乐！”一个身影飞快地从哈德身边掠过，她打了招呼就步履匆匆向宿舍里跑。，是毛毛。
　　从前她可不是这样的，偶尔遇到哈德时，她总会用英文跟他聊得起劲，曾经有一段时间，毛毛全心全意想着要出国留学，抓住一切机会练口语。

　　也许是碰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凯迪拉克男人姜凯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本是停下脚等着毛毛，谁知她已经三步并做两步的越过我，我想拉她也没拉住。

　　推开宿舍的门，总是最爱说笑的毛毛沉默着背身换衣，而周雯与金青瑶两个正互相点评对方的衣着打扮，虽然用词犀利了点，但终归是在沟通交流。

　　她们两个素日两看相厌，互不理睬的时日居多。
　　是否因为新年来到，大家都又长大一岁，会变得与以往大不相同？

　　新年的钟声敲响时，我的心情好得过了头，我想这个新年应该是我过得最快活的一个。
　　凌晨时分，我们四个人搭着肩膀晃在路上，我仍沉浸在幸福的思绪里难以自拔。

　　我清楚我自己就是头脑简单，碰到一个有点英俊又有点才华的男人，恰巧他又对我有过一点点的好，于是我就将他一点点记在心里，任由那个印记日渐深深。

　　人难免会很贪心，我期盼着，祈祷着，下一个新年，能够更幸福。

　　**

　　结课之后，打点行装准备回家过年，偶然瞥到金青瑶电脑上的BBS界面，一条招聘信息吸引我靠近过去。

　　“昭易网游工作室”正在校园内招聘，游戏三维场景制作、特效美术师、客户端程序设计主管等等。
　　“昭易”，应该就是齐昭维和易纵横两人？我将页面向下拉，联系方式果然是他们两个的。

　　原来他们真的开始做自己的工作室，我也跟着兴奋不已。如果能不仅仅在他的游戏中做个小角色，而是在他的工作中也有掺和，是不是更有意义？

　　我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再细看这招聘广告里的要求。各个职位的招聘条件全部都跟着一长串什么Linux、数据库、软件、平台、DirectX......
　　所有的要求看来都跟外星语言似的东西，或者就是美术专业的，与我全不相干。

　　再仔细琢磨一下，最后一条“游戏市场调研”，这个还贴边。要求熟练使用EXCEL、WORD，熟悉互联网，并有丰富的网游玩家的经验或网游顶级玩家……
　　可难度仍是很大。

　　我没什么经验，算不上经验丰富，更离顶级玩家差距甚远。而且很多同学不回家，都会趁着放假做兼职，我的竞争对手定会特别的多。
　　思来想去，我决定做一件被世人所唾弃的事：走后门。

　　我想拨齐昭维的电话，又怕他鄙视我的所作所为，于是我立即操起手机打给易纵横。
　　电话一直占线打不进去，看来很是热线。我反复按着重拨，十分钟后，终于接通，可响了数声又无人接听，我坚持不懈，电话终于被接起。

　　“易纵横你千千万万要帮我啊要给我留着不能让别人做哪否则我就把送你的红掌拿回来我会跟你翻脸我说的可是真的啊……”我连个逗号都没有一口气不歇地连恳求带威胁。

　　“你……要他帮你留什么？”万万想不到的，传过来的竟然是齐昭维略的声音，他略表奇怪。
　　“我……”我大脑果断当机。

　　真是不能做坏事，我每次动一点儿歪心眼，一准会被人捉到。

　　有太多的前车之鉴，一大帮孩子在捣蛋淘气，来了大人或者老师于是一哄而散，行刑者捉住最后一个跑不掉的，其他人都躲在角落里唆着手指看戏。
　　而每次被捉的那个，一定是我。

　　“纵横他出去了，手机落在宿舍。我帮他接是因为有很多应聘者来咨询，对不起，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你找他。”在我仍是一片空白的时间里，齐昭维跟我解释，一本正经，客气到疏远。

　　我多少看得出来他们全当彼此是自家兄弟，似乎连点隐私都没有，可我不想让他误会我跟易纵横有什么私下里的瓜葛，连忙澄清：“我，我也是要咨询。”

　　“嗯？”他一个字的反问，却让我感到压□□增。
　　“我是要应聘那个市场调研的职位。”

　　“不行，你的条件不合适。”看来齐归维是想速战速决，拒绝我不留情面。
　　“我熟悉网络啊，还熟练掌握EXCEL、WORD，就是网游经验差一点点——”

　　“可这一点最是重要。”齐昭维声音清清冷冷。
　　“我一定会在放假期间练好的！”

　　“我们现在就要开始工作，不会等到你放假回来。而且别人有几年的经验，你几天能学到吗？”
　　“所以我才请你们帮帮忙啊，我过完节马上就回来，另外实习期间我可以不要工资补贴的！”我猛表决心，垂死挣扎。

　　“宁艾，你们也应该要实习写毕业论文，做这个职位与你的专业完全不相干。”齐昭维放缓了口气，耐心劝导。

　　“嘿嘿，我的专业课没有一丁丁点的问题，绝对不会耽搁的。再说园艺专业毕业了工作也不大好找，我做个兼职再学点别的东西不是很好吗？”

　　园艺专业的毕业前程真的是不会如实验田那么绚烂多姿。科研院所招人有限，其余的大部分选择考研，如果坚持走专业路线，那就要走进宽广的农田山林。
　　我喜欢走进大自然的怀抱，只是现在我觉得有了更挂牵的东西。

　　“……”齐归维那端沉默，静寂中透着一丝诡异。

　　“齐昭维？”我低低唤他，做最后的恳求。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局面，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也好。”齐昭维终于吐出这两个字，我抹去额角上的汗珠。

　　“可以宽限你些时间，回来时你再给我你的网络游戏考察运营报告。”齐昭维放松初试条件，又给我追加一道难题。

　　“好，我一定按时呈上。”我深深为自己开了岔又半路找回来的脑神经感到可歌可泣。

　　这年的春节是我最辛苦忙碌又充满了豪情万丈的春节。

　　临行前，齐昭维在我的电脑里装了三部游戏，除了他们自己未上市的《末世梵城》，还有《碧宵》、《龙行》。

　　于是自从到了家，我就起早贪黑猫在房间里练级。

　　“二宝，别玩了听见没？”妈妈推开我的房门：“你下学期别去学校了，就回来实习，我让你王叔叔帮忙联系好了，去市里新建的植物园，属于市政园林局，将来毕业后可以优先考进机关做公务员……”

　　老大老三都没回来，只有我一个接受妈妈的再教育。我放下电脑搂住妈妈肩膀让她放宽心：“妈，我不想进机关做板凳喝茶水看报纸。您就不用操心我，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搞定。”

　　刚刚还温柔可亲的老妈学了变脸般，刹那间变身黑面武生：“你能搞定什么？从小你就最不让人省心，你自己数数你长这么大干过几件靠谱的事——”

　　我苦了脸在老妈的碎碎念中坚持到底。从宋朝的峨眉女侠穿越到未来世界的钢铁机器，都自学演练了个大概。甚至在拜年的闲暇中，我还披着盔甲骑上飞龙盘旋于宇宙的轮回塔。

　　知道游戏都有自己的剧情与发展，我苦练本领，直到返校前终于大致弄清楚《梵城》的故事走向——勇士与巫妖联手拯救世界。

　　势力之争让地球人各自割据为王，当灾难降临时，各种族联合对抗。剑士才是救世的英雄，当他遇到命中注定的另外一个种族的法师，法师的咒语和魔法会让剑士化身为宇宙超级战士，在地球的旋涡中心梵塞城毁灭之前，他戴上梵塞纳斯王冠，带领其它种族，开启地球新的纪元。

　　除去精致的画面、精美的造型、精良的制作，仅从商业角度来看，战斗生动有趣，又有感情戏码，这款游戏应该是适合所有男女玩家。

　　正月初八，我提前返回学校。当我再一次面对眼圈微微发青的齐昭维时，他正一人独守他们的工作室赶进度，据说易纵横回家游说筹集资金还没有胜利归来。

　　我郑重其事将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练级心得呈上，等候齐总的评价。回想起从前，写读后感观后感也没写过这样认真，我真是很佩服自己。

　　齐昭维看到我的笔记略有吃惊，他抬起头来微笑：“还真是小看了你。”
　　工夫不负有心人。得到了齐总的肯定，我笑得嘴角就要扯到耳根。

　　“那你能告诉我，梵城取得胜利的关键是什么？”齐昭维大概不喜欢看我得意洋洋，一目十行读完我的笔记和笑容，又补充道面试问题。

　　“关键？我还没弄清楚。”我答不上来，虽然我滤清脉胳，可凭我一人的力量冲关一大半就再过不去，完不成NPC交给的任务，自然也不能再升级：“我现在是单机，如果有组团的话就能过关了。”

　　“我给你的部分就是可以单机完成的——”齐昭维蹙起眉头。

　　刚刚还太阳当头照，他一下转变频道，瞬间就风萧萧兮易水寒。

　　“为什么就不能鼓励一下？”我嘟囔出声。

　　“宁艾，我不能鼓励你来我这里。不只是你的专业问题，”齐昭维十二分严峻，落在我脸上的眸光锐利迫人：“马上面临毕业，我们原来合作的同学有很多都投奔已经成型的公司去，所以我才需要重新招聘。”

　　他停顿下来，又道：“这中间的为什么，难道你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