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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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等得抓心挠肝的过程中，华老板与我一样的心神不定。他天天到基地来找我，问我在凯森的具体细节，一定要详细再详细。赫斯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恨不得让我都给他表演一遍，只可惜我没那个天赋。
时间过去越久，失败的恐惧也跟着递增。
华老板终于挺不住的时候，主动给赫斯特打去电话，却是秘书小姐接的，她依旧甜美地说着，总经理正在开会，等总经理会后一定转告。
可总经理这一天都没回电话，不知是多重要多冗长的会议要开这么久。
等到最后，华老板终于从忧郁到达绝望。
天快黑了，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他也步履沉重地离开。
我和贾大爷刚刚锁上花房的大门，就见华老板的小客货两用车又倒了回来。
“小宁，你再给赫先生打个电话，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你不是都打过了？”
“可你说过，那天赫先生最后是跟你说再跟你联系的，对不？”华老板斟词酌句。
“那有什么区别？”
“试试吧……”华老板的手拄在摇下的车窗上，又沉思片刻，狠心道：“小宁，你要是能给我谈下这个项目，我给你提成百分之十五！”
百分之十五！好大一个天文数字，我眼冒金星，顾不上与他争论谁打这个电话效果更好，摸出手机就打给赫斯特。
铃响了好久都没人接，我沮丧地对华老板摇头。
坐在摇篮般的公交车上，我被成功的催眠。抛去对赫斯特的愤慨，昏昏欲睡。
手机铃响，黑暗的车厢中，屏幕泛着荧火，正欢畅地跳跃着赫先生三个字。
“赫先生吗？”我兴奋地接起来，连问好都忘记了。
“是我。”
“您才开完会？”
“哦，对。”
他口气冷淡，让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硬着头皮问道：“赫先生，您说要给我答复的。”
“我仔细考虑过，换合作公司并不是一件小事情，而你们华新公司并没有能提供说服我做这个决定的东西。”
他的回答仍是很公式化，也很无情。
果然是奸商！我气血翻涌，不行还折腾我们！
可我又颓然地靠到座位上，就是折腾过了，人家才说你不行。
连被折腾都是我们求着人家要来的机会。请人吃饭，送样品、做插花，这些都是我们自觉自愿的，完全怨不得别人。
商场即是如此，别说我们不够强，即使足够强大，谁知道这里面会有多少翻云覆雨手？
我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吸了下鼻子，闷声道：“谢谢。”
人生里第一次实弹演习如此落败，我应该感谢他给我品尝失败二字的机会，感谢他让我看到自己还有多少差距。
赫斯特听到我的回答，反倒笑了一声，客气地继续：“前几天麻烦你跑到酒店几次，我想支付你一定的劳务费，你有时间过来取。”
“不必了，那是应该的。”我觉得我没有勇气再踏进那个豪华的酒店大门，至少现在没有。
“宁小姐，我其实还有个想法——”他沉吟好久，才又说道：“我对你们公司不大认同，不过对于你本人，我很欣赏。若你能到凯森来工作，我非常欢迎。”
“……你说什么？”车上很吵，我只怕是我听错了。
“到凯森来工作，做园艺师。”
这个变换有点快，我很需要捋捋。
“你考虑考虑，稍晚再给我答复。”他好像能知道我有多惊讶有多矛盾。
“好的……”五星级酒店的园艺师，我原来从没有想过。据我的了解，大酒店招园艺师都要高级资格证的，而那个证书我还没有足够的工作年限去考。
“那，就明天？”
赫斯特只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是的，这个飞速运转的时代，大家都在急着向前赶路，谁会等着你呢？
酒店墙上，五颗金色的星星正向我招手，我应该马上就向它飞过去才对，可华老板那张苦闷的脸又浮现出来。
“赫先生！”我怕他挂掉电话，飞快地叫了一声：“您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华新的花吗？景观做得不好，至少那些花还是很好的，真的，它们都是我亲手栽培的，保持保量，价格优惠——”
我把我的广告词终于搬了出来。
“你这是再次拒绝我的邀请？”赫斯特不悦地回答我，将我上次拒绝与他共进晚餐的帐也一并算了进去。
“不是！绝对不是！我是让您再考虑一下，花儿。”
他真的考虑了一下，过了片刻沉声说道：“宁小姐，我的时间并不是很宽裕。”
看来我是在浪费赫总经理的时间，可是我这不中用的大脑又进水短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赫斯特并没有挂断电话，过一会他儿竟然笑了：“也许我可以考虑你的提议，不过……”
他的笑声有些阴冷。
见他又有转弯的迹象，我连忙问：“不过什么？”
“再见。”赫斯特不再啰嗦，挂断电话。
赫斯特与他身后的凯森一样，看着是暖的，可靠近后，是冰的。
在那恢弘的建筑里，我看着，感觉着，触摸着，却有许多的谜。
我一直在琢磨赫斯特所谓的“不过”，琢磨到家还是满腹的迷茫疑惑。
站在小区的大门前，我摸出手机打给毛毛，她是我们几个之中见识最多经验最多的。
毛毛远在姜凯的外地分公司，从毕业之后再未见过。
电话一通，我开口就问：“如果有条件才能换来合同的顺利进行，通常都会是什么样的条件？”
毛毛没有任何迟疑，一字一顿：“别-有-用-心！”
我将大致的情况跟她通报，她斩钉截铁地补充，没有余地：“如果那个人还有保留条件的话，一定是要你跟他发生关系！当然，这种关系可亲可疏，可远可密，他也许是在等你有所表示——”
毛毛的经验之谈还没讲完，我先打个寒颤。就算是生意上的事情再不懂，可“交易”“潜规则”这些词语总是听过的。
我无论如何也不觉得这个条件会落到我的身上，也想不出我有什么是赫斯特那金光闪闪的人儿能看上的。五星级酒店出入的窈窕仙女们，各种妩媚风韵，各种楚楚动人，岂是我等凡人能相比的。
毛毛虽然很有理论，可是她帮不了我，反将我彻底弄晕。
我连平时要在春江快餐店买盒饭当晚餐都彻底忘到脑后，直到齐昭维敲门让我出去吃饭。他把筷子递到我手里，我半天才扒了一口米饭。
齐昭维催我快吃，夹了只鸡腿放到我碗里，才问我：“累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我垂头思考，最后鼓足勇气问道：“你……能跟我发生关系吗？”
旁边的易纵横先“嗷”了一声就跑开，连连说道：“少儿不宜了少儿不宜了拉灯拉灯……”
齐昭维手中的汤勺骤然落地，他连连咳嗽几声，面容扭曲，最后总算平静下来，皱起眉头看我。
“你看，果然连你都看不上我——”否则为什么总是冷冷冰冰若即若离？
“那别人也不会啊。”我啃着筷子自言自语，心里倒坦然下来，跟着又涌出一丝难过。原来对于齐昭维，我果真是没有一点吸引力。
我还在庸人自扰，忽然发现身体违反了地心引力的规律，自己脱离了椅子——我歪了头看，齐昭维拽着我的胳膊，提着我离开了椅子。
他一把将我按到身后的墙上，脸绷得正紧，眸中燃烧一丛小火苗，“宁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我说……”我元魂归位，满头黑线，艰难地吞咽下米粒，不敢看他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我清清楚楚地听到齐昭维深吸气的声音，也听得自己的心房噗通通跳得越发急促。
想要与他拉开些距离，只能竭尽全力地贴向墙壁，恨不能镶嵌进去做幅挂画。
双目正对着他的喉节，那个突起上下滑动，似乎比我咽下去的口水还要多。
他两只手都握住了我的肩膀，手下隐隐用劲，弄得我很疼。
我想他在生气，只能用空着的手推他，“我说错了，疼——”
齐昭维松了些力，却仍未放开我。他胸膛起伏，纠结了半晌，一语双关，“你瞧，有些事不能勉强。”
“做得来就做，如果做不来，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诱惑而做后悔的事，那就得不偿失。”
“宁艾，我也很急，可是要有分寸。”
他竟然如此说，我不知道他能理解多少察觉多少。
“宁艾，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你，绝对不要妄自菲薄。”他放开我，退后一步。
凝视望着那双重又黯然下去的眼睛，酝酿出来诸多情绪。
忧伤与欢喜齐齐漫卷袭来，最后只余下心慌意乱。我绕过他，将筷子狠狠地戳上了鸡腿——据易纵横说这是齐昭维买给我的，别人都没有份儿。
我很快就拉灯了。如我这般驽钝的人，确实需要时间好好消化一下赫斯特留给我的“不过”、毛毛的“发生关系”，以及齐昭维的“很急、分寸”。
直到夜半还没消化完，忽然听有人来敲门。
“宁艾，睡了吗？”
我抱起被子捂住胸口。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齐昭维站在我的门口，眼睛里都是红血丝：“纵横妈妈突发心肌梗死，很危险，需要手术，他连夜要回去，我想给他——”
“凑钱。”我回身摸过包，掏出银行卡。只是那里面的金额实在少得可怜。
这个秋夜，我和齐昭维站在街口的提款机前，目送易纵横挥手高叫着TAXI匆匆离去。
“齐昭维，会好的，相信我。”
“相信你，你的预见总是很准。”
我们都对对方扯出个勉强的笑意，踩着早落的树叶回家去，默默无语。
我明白了什么叫很急，可分寸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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