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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铃铛叮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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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桌的酒席摆满了大堂与前厅,客桌上的宾客对酒寒暄,热热闹闹。而主桌上却静得出奇。
江羽仙没功夫猜测一桌之上沉默的原因,因为他忙着往嘴里塞吃的。
他和喜鹊逃了半月有余,顿顿烤肉已经腻烦。有丰盛的免费晚宴,他没任何理由拒绝。
若是带喜鹊来就好了,也能让那小家伙换换口味。不如,回去打包?
江羽仙一边卖力地剥着螃蟹壳一边想着。这时他眼前突然移来一个碟子,碟子里是仔细去了壳的蟹黄。江羽仙眨眨眼,随着那只收回去手望去。青水汀已经在用丝绢擦手了。
见他望来,青水汀抬头,却听轻轻一声的“多谢”,那张素丽的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转瞬即逝。
青水汀心下猛的一跳,愣在这昙花一现的笑里。一如初次那般,妖艳得犹如仙人。
……
江羽仙饭量不大。
虽然一直在吃,却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吃饱之后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四喜丸子,或是把萝卜雕花的花瓣一片片剥下来。
正无聊着,就听青水汀道:“江公子可记得曾与本王见过一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尤其是严堂秋,江羽仙都已成亡命天涯人竟然能见到汀王?
江羽仙停下剥花瓣的筷子抬头看他,轻笑,“羽仙一介凡夫俗子能与王爷有缘相遇,是前世修来的恩德。可惜羽仙身患病疾,记不清了。敢问是何时何地?”
青水汀温润一笑,答非所问,吟道:“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江羽仙丹凤眼微微眯起,半天后作恍然状:“哦——”
青水汀一挑剑眉,“记起了?”
江羽仙幽幽吟道:“这句出自易安居士,末句则是‘这次弟,一个愁字了得。’王爷,对否?”
他那神色,分明是记得。青水汀看遍无数攀亲带故巴结奉承的,惟少见江羽仙这般有可无不可的人。
果然是妙人!
青水汀爽朗大笑,连道:“对,对,就是这句!”
江羽仙也咯咯一笑接着戳花瓣。
这时身旁二姨太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像是刚睡醒。二姨太连忙又哄又晃,拍拍打打。哄了好久也止不了哭,只得叫来奶娘抱回屋。
看着孩子被奶娘抱着往回走,严堂秋笑道:“这小子脾气比我这个当爹的还大,一哭起来谁也哄不了。让王爷见笑了。”
青水汀客气道:“哪里哪里,令公子这么小便有如此烈性,必然前途不可限量。”
严堂秋听得喜笑颜开,拱手客气道:“承王爷吉言。”
江羽仙突然道:“小宝宝给我抱抱吧。”
没等人反应,江羽仙一个纵身将哭啼的小孩从奶娘怀里抢过来,又是一个起落,回到了原地。
严堂秋生怕他毛手毛脚伤了自己的心肝宝贝,急忙起身想抱过来。
可这时,怪事发生了。
一闹起来就无法无天的小孩一到江羽仙怀里一下子停了哭泣。
这下不止严堂秋,连二姨太奶娘也愣住了。
这小少爷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大,得闹上几个时辰才安生。可在江羽仙怀里却安安静静的,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明亮清透的眼睛盯着江羽仙看。
这江羽仙当真有妖法不成?
江羽仙抱着小孩坐下,看着怀里那粉嘟嘟的小脸,挂着泪水的大眼睛,娇小的鼻子,粉嫩的小嘴巴和露在外面想抓什么的小手,心里一片柔软。
一大一小两个人四只眼睛默默对视良久,江羽仙就看到小孩的嘴角流下了长长的口水,因为横抱,口水便拐弯流进了脖子里。
江羽仙愣了愣,忽然噗哧笑了出来,纤纤长指轻轻捏捏软呼呼的小脸蛋,笑骂道:“唉哟!你这小色胚呀!见到美人儿就呆了?”
好似听懂了他的话,小孩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
小孩的笑声奶声奶气,清脆悦耳,与江羽仙的融在一起,分外和谐。
小孩似乎特别喜欢会响的东西,小手抓住江羽仙手腕上的铃铛不知道怎么玩,睁大了眼看着,每当江羽仙一摇手,铃铛叮叮噹噹地响,小孩就咯咯笑。
江羽仙也被他逗得发笑,“你还没名字?既然喜欢铃铛,就叫铃铛好了。”
然后一边铃铛铃铛地叫,一边晃着手腕,发出铃响,小铃铛乐呵乐呵个不停。
一大一小玩得忘乎所以,旁边的人可傻眼了。
严堂秋看到他玩得没完没了了,不由干咳一声,道:“羽仙,你休息一下吧。把孩子给奶娘,该吃奶了。”
江羽仙虽有不舍,但还是将小铃铛还给了奶娘。可小铃铛一到奶娘怀里又哇哇大笑起来,江羽仙一个回身,又把孩子抱回来了。
“呜……”小铃铛一下子安静了。
这回不仅江羽仙,连青水汀也忍不住大笑起来,“妙极妙极!小公子与江公子甚是有缘!”
“我看他就是个小色鬼!”江羽仙笑着点了点小铃铛的鼻尖,“铃铛小色鬼,铃铛小色鬼!”
小铃铛又咯咯笑起来。
江羽仙忽道:“此子脸正额宽、眸清心正、有将相之相。且骨骼奇佳,乃是练武奇才,绝非池中物,若是得高人指点,日后必然了得。”
严堂秋见他面色严肃,不似说笑,心中一喜,正想开品,便见江羽仙面露悔恨之色,一张俏脸皱了起来,痛心疾首道:“十七年前,家师就是用这番话骗过我爹娘,将我带上荒山,与世隔绝到如今。”
“……”严堂秋笑不出来了。
他才不要他儿子被教成江羽仙这般不成器的模样!
这时已是月上中庭,夜色更深,酒席也吃得差不多了。众宾客见主人已经家和安乐,没热闹可看,也纷纷起身告辞。
青水汀奇道:“本王曾听闻江公子乃是随高人隐世修仙问道,不知修得是何仙何道?”
江羽仙笑,摘下头上的白牡丹道:“花仙。”
青水汀湿润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江公子真的已经修道成仙?”
他这一问,原本要走的不少宾客听到,也停下来等江羽仙回答。
常言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谁也逃脱不了一命呜呼的命运。秦始皇、唐武宗,一代天子,散尽千金,求仙求长生,何尝不是永归西天了?
江羽仙把牡丹放在小铃铛手里,站起身,走到空地之上,娇软的声音一字一顿道:“羽仙羽仙,羽化登仙。我本是仙,何须修?”
说完咯咯一笑,纵身跃起,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站在屋顶之上。
严堂秋大急,“羽仙,你把孩子放下!”
江羽仙仍笑,“姑父,小铃铛与我有缘,我决定收他为徒,十八年后,定然还您一个绝世奇才!”话罢,在几个屋顶上两个纵跃,消失在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