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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青阑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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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是自己也无法掌握的情感,因为过多的惊奇,迷失了冷静。
一直以来,他克制着自己的心,平静地远离了宫廷,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他心生动摇。
可是这次意外地完全失控,自己似乎卷入了不可预示的处境。
李恪静静吐出一口气,忽地抬起他的脸,目露利光,抿紧嘴唇,而温暖的脸庞缓缓褪去那份暖色的光景。
——他非常清楚,从她成为是他的妃那一刻开始,这一生,他与她的纠缠将是一生的覆灭。
而他不能,也不愿,他们成了朝野权势的牺牲品。
在继承皇位的问题尚未浮上台面之前按兵不动,又或是不择手段?
李恪蹙着眉心,想起那日大殿上的情况,只怕又有所改变吧。
而她会爱他吗?
叮铛……忽地传来珠缀饰品的叮叮清脆响声,含着轻笑的声音悠悠传来。
如同清波上的橹摇划浆,划破了宁静的水面,带来潋滟的生动气息。
只见青烟依着门,微欹斜着头,手指轻松撩着珠帘,她的嘴角似乎带着收敛不去的讽笑。
优雅的声音如同歌唱般,让人沉醉。
“呵呵,你们倒是让我看出兄弟情深的好戏……”
青烟依了高处,往下睇看着他们,以他们的性子,她并不意外这些人并没有去西堂厅,而是直接来了自己的阁楼。
只是意外他们的交情,原来也是潜伏了如此波澜壮阔的诡异,又或是绝对的信赖关系?
而那个人,刚才那样的举动却是轻易地得到了他们的更加的忠心与尊崇。
该说他的心机深沉,又或是什么呢?
而他所散发的耀眼魅力,总是会令人自然而然的心悦诚服,也许这才是关键……
忽然觉得这样的一个男子,现在与自己站在了一起,却又莫名的遥远。
南沫一个蹭步,挥舞着手,讨巧地笑。
“……啊……王妃,真是对不住,我们兄弟几个玩过火了,把您给惊扰了,我们真是该死……”
忽悠,南沫的手里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一个巴掌般大小的四方的稠绿锦盒子,里面奇异地发出细微的轻响。
又听他带着得意地笑意,打开锦盒。
刹那的芳华流泻,里面静静地躺了绚丽的琉璃蝶,轻轻地摇曳着轻薄的翅翼——
这是一只蝴蝶……活的?
“王妃可喜欢这只琉璃蝶?呵……不过,它可不是真的蝴蝶,这只是一只琉璃品,是在下岁前从波斯商人手中获得,今日个特地准备给王妃的见面薄礼。”
青烟仔细地打量锦盒中的琉璃蝶,意外在古代,竟然有如此精致的琉璃制品,这技艺只怕就连现代也无法探究其精粹。
南沫见青烟眼中的探究,更是热乎地讲解起来。
“这只琉璃蝶,最惊奇的就是它的翅膀,静中带动,虽是琉璃制品,不过阳光下,却因光线的折射,仿若翩飞的蝴蝶,而翅膀因非常轻透薄脆,就算是极其细微的风,也能让其发出振翅的轻响……”
“……总之……这是个传奇的精品……只可惜,只此一只,所以……”
“……所以?这技艺是失传了?”青烟蓦地冷冷地接下南沫的话。
“这个嘛?唔……可以这么说。”南沫战战兢兢地瞥了眼青烟,他怎么感觉空气很冷的样子?是他的错觉吗?
旁边的李恪,却失声笑了起来。
青烟冷不丁地瞪了眼他。
李恪却笑得更是灿烂,这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气氛一下子,停顿,感觉像是凝聚了一团凝滞的气息。
南沫转头诺诺地轻声问了曜月,“月,恪他笑什么?”
曜月忍不住翻了白眼,这个迟钝的家伙,于是叹息道,“你觉得一般女人看到价值连城的珍宝的时候,该是跟你讨论这些失传问题吗?”
“这个嘛?……好象不是……”南沫略微思索。
……一般好象,该是比较惊喜地纳这些东西为己,又或是婉转探得心意等等。
反正,反正绝不是这样……南沫嘴里嘀咕着。
曜月看他那有点困扰的——却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扶着额头,再次叹息,有时候他真的纳闷,为何南沫的双面性格为何如此极端,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不按牌理出牌的作风,确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时,未曾见过青烟一面的藤原玄昉,兴味盎然的观察着她,只是此刻也是露出惊讶的表情,虽说早已听南沫说这王妃如何与众不同,但如今见了,不得不感叹,百闻不如一见。
与时下的公卿家女眷们不同,眼前的人,硬是多了几分孤傲清冷,让人琢磨不透。
若说她身份低微,只怕无人相信,门第之见,本就是让人畏惧,就连平安京藤原氏族对此也是极其深严,何况是大唐皇族?而她,为何可以如此不在意?
站在高处睥睨的神态,那是一种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眼神,仿佛在审视着他们一般。
甚至,他有种奇怪的错觉,她只是在利用这种机会的力量而已,就算少了这些,她也依旧能按照她自己的方法生存,又或是创造出令人惊叹的局面。
转身对着身边的阎莳凌悄悄说道:“真的是同类人。”
阎莳凌对看一眼,其实他明白藤原玄昉的意思,正如他们总是对着别人的防卫、疏远,所以该是孤独的人。
青烟往门外小跨了一步,而珠帘从她的手指间滑落,发出清脆悦耳的敲击声,微微俯身,对眼注视着跟前的李恪,凝视着他温和的双眸,可是在他的黑瞳里她只能看到自己的冷笑,而他依旧定然,看不出他究竟意欲为何?
因为看不透,而使得青烟蹙着眉心,直了身,挑起秀眉,颇为挑衅地说道:“你们是要站在阶前到何时?我想既然你们直接到了青阑阁,该不会只是送点所谓的薄礼?”
一瞬间,李恪的唇边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意,她确实是聪明的女人,不点而明。
青烟随即狠狠睨了他一眼,他笑什么?
不甘地撇了撇嘴,“还不进来,莫让外人道我这小小的绛珠古记怠慢了各位尊客!”
“呵,何必见外,忘了你已是我的妻了吗?该忘断的就该忘却。”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李恪走进了青阑阁。
只是,那眼角不忘那几个深刻的墨字……青山尽,谁人伴,千年阑珊,人忘断。
青烟忽地脸色一变。
李恪进入青阑阁,里面的摆设也正如青烟的气质,高雅简单,一些名贵的古董,让房里兀自高贵起来。
“说吧,你也不必拐弯抹角,就直说今日个来是究竟是为何事?”青烟按了习惯往贵妃椅上侧躺下来,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这举动是否合了礼节。而贵妃椅旁边是起先让金桃备好了茶点。
李恪半眯起眼,看着眼前玲珑的娇躯,难道她不知道她这样的姿态该是何等撩人吗?可是看着她根本不在意的样子,李恪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对正打算进来的他们说道:“你们几个在外面等着。”
眼尖的南沫早就见了些诱人的糕点,嘴里嘀咕:“可是……我还没吃到那糕点呢!”
李恪眉一挑,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那气势让南沫不得不甘愿地闭上了嘴,李恪见他们都出去了,才收回眼神,转回身对着青烟道:“今天我来,是希望你搬到王府,择日成亲。”
房里突然冷了下来,青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李恪,一瞬也不瞬,就在李恪以为自己会被青烟的眼神刺穿的时刻,青烟冷笑道:“如果我不搬呢?”这该死的男人,真以为她怕了什么吗?
李恪能感受到她满腹的怒火如火山熔岩般,又热又烫,可是,他必须让她折服,他什么都不在意,可是惟独迫切的想得到她,就连他自己也难以控制那中迫切的情感,他一直以为天下没有什么是让他在乎的,可是这个女人,让他太着迷,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就算说他不择手段也好,他也要彻底。而且现在形势不同了,朝中事态已日渐诡异,只有让她搬到他王府中,他才能更好的保护她。
李恪一字一顿,“你必须搬!如果你不想让这绛珠古记成为历史!”他双眸凝视着她,眼神那样地坚决,深沉若大海,坚硬若磐石,青烟怀疑还有什么能撼动他?
她的呼吸不觉地加快,神思逐渐被吸入那抹洪光中,无法自拔,不可否认,这男人,认真的眼神,让他原本温柔的面目,刹那变得更加引人注目,如果她是普通女人,或许真的会爱上他也不可,可是她青烟何曾惧怕过这些?
青烟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款款向他走来,偎近他,伸出葱白的玉指,娇媚地搭在李恪的肩上,“你不该威胁我的!”语调又柔又软,可是却又是那么的冰冷,那气息不断吹拂上他颈侧,让李恪不觉寒战,难道他错了吗?
青烟的手指,轻轻划过李恪的眉,眼,最后定格在他温热的双唇,描绘着他优美的弧度,李恪双眸凝视着她,痴望着她在他身前忙碌的玉指,沉溺于她难得一见的娇媚中。
青烟满意地弯起嘴角,继续柔声蛊惑道,“你觉得,绛珠古记能成为我的威胁吗?”
“不能……”他虚软地轻应,语调里掺杂着些许醺然,青烟的呼吸是湿热的,让他脑海里一片浑然。
“既然不能……”青烟眼底闪过一记精亮闪灼的利眼,悠然转狠,让李恪措不及防,青烟伸手对着李恪右脸就是一巴掌,“啪——”狠,快,准。
就连外面的几个人都能听到,南沫眼底一闪,呆呆地拿着金桃刚那过来的糕点,看着曜月,安莫洛,裴行风几人,呐呐地低声问道:“刚才的声音……可是巴掌声?”
曜月把目光投向青阑阁里,缓缓叹息道:“或许……恪,错了。”
“恪真的很笨!”阎莳凌看着青阑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裴行风依旧冷酷,而安莫洛似乎心不在焉。
而青阑阁里面,喧嚣的烟火依旧猛烈。
李恪僵硬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他感觉到脸上一片痛辣的灼热,眼底猛然窜起一阵焰火。
“你……你居然……”可是话到嘴角,硬生生停住了,看着青烟疯狂狠决的模样,李恪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已经震惊得无法继续。
青烟无视他的眼神,带着不屑,冷厉地说,“尊贵的殿下——你凭什么以为我该为绛珠古记牺牲掉自己?你觉得我是这样的笨女人吗?我告诉你,你完全错了!这天下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得了我青烟,绛珠古记?”
青烟冷嗤一声,讥讽道:“你——以为能那么轻易毁掉它吗?李恪你太小看我青烟了,我能用几天的时间让它响誉天下,我照样能让它在瞬间毁掉,而能主宰它生死的只能是我!而不是你!那天我答应你,并不代表我什么都要听你的,你对于我来说,什么也不是!”
时间仿佛凝滞,李恪面目苍白,双唇紧紧地抿着,微微合起了眼睛,说不出该是悲哀,抑或是撕裂般的痛苦,仿若心中绷紧的弦都在这一刻被硬生生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