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Capitolo 24 日暮途（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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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In Italy}
世界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停止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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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打算和沢田分手么？”
明明对方说话的声音不响，笹川京子却像是听到了贯耳的雷声，一下子僵在那里。以至在那之后的好久，金发女子都不作声。
只是她脸上始终挥之不去的阴影在提醒辻葵，她全部都说中了。
心里一怔，浅金长发少女一下子瘫软下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看到笹川京子的反应后被无情地剥离。她麻木着陷进舒适的座椅里，面无表情。
这个瞬间，辻葵感觉方才还柔软的阳光突然变得扎眼起来。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阳光太刺眼，所以她的眼睛才会这么生疼生疼的。
辻葵抿抿唇，像是终于承受不住阳光的温度，虚起眼，直到眼睛完全接收不到任何光亮。
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缄默的气氛。
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打破，所以，只能任由不安从胸口肆意蔓延。
金发女子最后还是皱着眉头笑了起来，本是明媚笑意的眼眸此刻却带上了沉重的水汽，原本恬静的音线也像是被眼里的水雾浸湿般，莫名的沙哑了起来：“分开，对他和我，都好。”
辻葵睁开眼，只见金发女子微勾起唇线，笑容清澈而忧伤。精致的脸庞被金光勾勒出一道凄凉的线条。
辻葵明白了，这就是结局了。
怎么也改变不了了。
但是沢田呢？
沢田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这里，胸口就有止不住的悲伤淌出，随着脉络蜿蜒，弥漫四肢百骸。辻葵揉揉涨得发涩的眼睛，指腹却意外地沾上了透明的液体，再触碰一下眼睑，马上就有更多的液体在手指上化开。
为什么呢？
——明明她不是故事的主角。
——却比主角更悲伤。
“谢谢，葵ちゃん。”
“之后我会去和纲君说清楚。然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次见面，大概是在巴勒莫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话末，笹川京子抱歉地笑了笑。眼里是一片纯粹的金色。
她说得很认真。
好像，真的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心里难过的要死，还要这样勉强地笑起来？
辻葵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边倔强地盯着对方。似乎这样做就能挽回些什么。
可是她只能模糊地看到女子上下翕动的薄唇，无论如何都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和她之间，像是陡然被人拉长了距离，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不管笹川京子之后说了多少话，说了什么话，长发少女都一言不发，只是咬紧了下唇好让自己不再表现出一副不堪一击的样子。
是不是因为她还太小，所以她不明白他们之间的种种？
她不知道「空间」和「时间」到底会给相爱的人们带来怎样的隔阂。也不知道那样的感情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才让温婉如水的京子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是。
——明明，你们曾那样相爱过。
——明明，你们现在，还这样相爱着。
*
辻葵一声不响地陪着笹川京子回了房间。稍坐半晌，也就起身离开了。
因为这之后一切，都是她无法插手的了。
所以，她必须离开。
给那两个人足够的空间。
那两个人，大概就是因为相似到了极点。
所以最后，那份在彼此骨髓里扎根的‘温柔’才会逼得笹川京子做出这样的选择。
才会逼得那两个人都没了退路。
*
回到公寓的辻葵仍旧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她一声不吭地拖拉着步子钻进房间，然后窝在空落落的角落，眸光暗淡。
不管白井千裕怎么问，浅金长发少女眼里都反射不出任何色彩。
外面的天空早已是一片昏暗。乌云压城。
白井千裕将眼神收敛起来，看着还是默不作声的少女叹了口气。明明在别人难受的时候可以那样安慰着对方，自己有问题的却又是如此得固执。
又僵持了几分钟，白井千裕实在无计可施，准备任由她自己堕落在阴暗的角落里。可是正当她打算起身离开时，辻葵张了张嘴，似乎是这样的突然出声有悖常理，她只呼出了一个微弱的音节：“……不。”
闻此，黑发女子怔了怔，等了半晌却不见下文，只好又重新蹲下身子，让自己正视对方的神情。
“不公平。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少女猛地抛出这样一句在千裕看来是十分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泪眼滂沱。
“哈哈哈哈——”白井千裕突然大笑了起来，像是辻葵说了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直到眼角泛起泪花，她才勉勉强强抑制住了笑意，“还以为你遭遇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呢——哈哈哈哈！”
……见不得人
所以说你到底擅自脑补了些什么啊！
辻葵愤慨道。
心里郁结的不愉快也因此消退了不少。
但很快，她又敛去了所有表情，缩回角落。墨绿色的瞳仁里仅有的些许笑意也被她硬生生地抹去，暗化成了更为深沉的绿。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公平。
温柔的人们得不到同样温柔的回报，却残酷地回以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
看着这样子的辻葵，白井千裕起初没作声，似乎在斟酌些什么。随后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开口道：
“全部说出来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声音低沉了不少，却是难见的柔软。白井千裕伸手轻盖在辻葵的头上，很是温柔地揉了几下。
指腹摩挲着发丝，一下子勾起了辻葵心底积蓄的悲伤。
等到她把事情全部说完，外面早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刻。
“呼——”辻葵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而盘坐起来。将难受的事情通通说出来后，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葵ちゃん，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外人再怎么干预都没用。你能做的，不过是支持。
——而不是逃避。”
呲啦一声，像是陡然接通的电路。
辻葵突然醒悟了。
为什么连身为故事女主角的京子都在坚强地笑着，而她却躲在角落里暗自伤神呢？
她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说到底，她只是无法直面这个结局。
她只是在逃避罢了。
真是个胆小鬼……
辻葵自嘲笑了起来，楞了几秒正欲开口和白井千裕说些什么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却欢叫了起来。
“真昼の月へと浮かび上がった真っ白に光る月光虫……”辻葵慌忙地掏出来正欲接听，谁知对方在下一秒就掐断了通话。
她蹙了蹙眉，点开未接来电，显示的名字是——
「沢田纲君」
不知道为什么，辻葵心里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两个人毕竟已经相伴走过了那么多的岁月，就这样说分开就分开，就算是沢田也……
“千裕，我出一趟门！”说完，就从房间里胡乱抓了几样必需品冲出了公寓门。直到出了门辻葵才发现，巴勒莫的天空已经是被墨汁浸染过的昏黑，水帘从看不到边际的上方坠落，硕大的雨滴砸得她一阵疼痛。
心里那团不安的因子也在以不能计量的速度不断地扩大。
这样不受控制的想法让她不由一阵烦躁。
因为从刚才开始，沢田就关了机。不管辻葵拨打多少遍，听筒里总是重复着同样的电子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可恶！我要的不是对不起啊！
“沢田——”辻葵嘶吼着，但是哪里都听不到回音。
耳畔里回荡着的，只有断断续续的雨声。
断断续续的，像极了一场卡带的黑白电影，只能模糊听见最遥远的车鸣声。
辻葵发了疯似的在周围乱转。
大大小小的地方，只要是曾经她和沢田去过的地方、只要是她能找的地方，都一个不落地找了一遍。
暴雨还在继续。
辻葵焦躁地环顾四周，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角落。却又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毫无目的的乱窜。
不知不觉，她已经找到了之前她迷路的那片广场上。风哗啦啦地从耳畔疾驰而过，沉重得似乎想要震得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天边是看不清界限的混沌。
她就是在这样破碎的场景里找到沢田的。
他耷拉着脑袋，坐在深灰色的石凳上。
青年穿着的白色衬衫早就已经湿透，印出的褶皱里似乎隐约有细流淌过。少女看着青年被雨水浸湿的棕发，发梢无力地趴在脑袋上，然而就在这个时刻，她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因为就只是这样子看着他，辻葵已经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了。
之前那股说不清是担心还是愤怒的情绪在这个瞬间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清除不掉的浓烈哀痛在胸口弥漫。
“沢田……”你看，连呼唤都变得这么无力。
辻葵看着他有些潦倒的身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进该退。
那样子的沢田纲吉，是辻葵从来没有见过的软弱无力。他安静地坐在石凳上，身后是被大雨冲刷得凌乱的灌木丛。
滂沱的大雨像是要将他撕裂般汹涌，可是他却浑然不觉。眼神既空洞又茫然。
似乎有谁拿着棒槌在她的心脏上狠狠敲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沢田他的背影让人看得不由一阵心疼，她好想抱住他然后告诉他没关系的，都会过去的。
她眼睁睁地看着下午金发女子故作无所谓的坚强。现在又目睹了沢田这样狼狈的脆弱模样。一阵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两个人的身影在慢慢重叠。
然后，又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那些美好的记忆分明还在脑中盘旋，却要硬生生地把它剖去。
就像是一场不得不进行的手术。
你不知道手术的风险有多大、成功率有多微茫。
20%？50%？……还是80%？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又怎么能有这些冰冷冷的数字加以概括。
又是怎么才能够，说忘就能忘的呢？
“辻葵……啊。”沢田像是终于发现了她的存在一般，低靡道。声线里是陌生的沙哑。
明明今天早上还通过电话的，可是现在这个人却变成了这副样子坐在这里。巨大的风声像是要把他吞噬，平日里看上去特别可靠的身影此刻却如此得吹弹可破。
辻葵皱起了眉头。
然后她就真的那么做了。
少女俯下身子，双手环住棕发青年弯曲的身子。他的身躯早就被雨水浸得冰凉，直到完全拥住他的时候，辻葵才发现他在颤抖。全身的感觉似乎在这个瞬间变得敏感起来，所以她还感觉到了有温热的液体不断地从自己的颈部划过，混在雨水里，然后不知滚落到哪个角落去了。
辻葵努力让自己忽视压在胸口的悲凉，紧了紧双臂，随后低缓地说道：
“这一切绝对、绝对会好起来的，沢田。”
……
直到多年后，辻葵回忆起这一天都还清晰地记得，雨声充斥了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Capitolo 24 日暮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