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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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
第十二月
八月二十日。
洛洛再次见到了库洛洛·鲁西鲁。
这时候他的记忆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却没有任何想要杀死或者报复她的意思，只是在不近不远的地方静静站着。
洛洛坐在街边的木椅上，现在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从她的位置微微仰头，就能隔着高高低低的漆黑房顶看到仿佛被大火烧起来的暗色天空，浓重的深红色仿佛有了生命，顺着几乎占据了整个天空的云彩慢慢晕染扩散，直至白色消失。
她表情平静，一眨不眨地看着，在沉甸甸的红色的映照下，蓝色眼睛的边缘隐隐泛红。
男人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开，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慢慢暗下来，两人的身影都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洛洛侧头看过去，他穿着白色衬衫，就和以往她一直给他准备的款式一样。额头缠着白色绷带，黑发贴着脸庞柔顺地滑落下来。
这样子的他让洛洛想起之前在一起时的生活，两个人都不怎么爱说话，很多时候都是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房子里静悄悄的却气氛很好。
像个家。
可是库洛洛那样的人怎么会被这个束缚住。她笑着摇摇头，一直都挺得笔直的脊背微微放松，扶着椅背慢慢站起来。
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让她没有太大压力，洛洛无声地笑了笑，慢慢说道：“你爱我吗。”
女孩的声音软而柔和，压低了在黑暗里传播开反而有种莫名的引诱味道，就像以往的每一晚，她贴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库洛洛，你要记住我。’
咒语一样。
他终于开了口，却不是回答对方的问题，声音平静，“你的能力是什么？”
洛洛愣了下，抿抿嘴角继续笑，声音渐渐恢复了正常，却完全没有惊诧或者害怕。她异常轻快地说：“为什么问这个？想偷吗？”她眨眨眼，反而向前靠近一步，“我们一起生活了很久呢，库洛洛会这样对我吗？”
她心里在想什么？男人看着她，发现他从来没了解过这个好像只是个普通少女的人。恢复记忆后才察觉到以往的很多疑点，但就算她如同侠客所说是窟卢塔族人，他也不信是来复仇的。相反，他还从她那里得到了很多。
“心脏上的锁链还在，你的能力不是除念。锁链手的指定条件之一是‘和旅团成员断绝一切往来’。”他问，“为什么我可以和团员见面？”
“因为这是规则呀。”洛洛想都没想，张口就回答。
“……”
如同操作系的‘先到先得’，制约也是如此。锁链手的‘不能和旅团见面’在前，那么洛洛就算有‘可以和任何人见面’的能力，也不可能实现。
那她为什么会说是规则？
规则需要以能力为前提，实施了能力才会有能力所带来的规则。也就是说她的能力确实在自己身上起了作用，但这也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能见旅团，因为锁链手的规则在前。
饽论。
洛洛伸手制止他正要出口的提问，坚定道：“我不会说的。”
她像是换了个人，聪明敏锐，完全不是以前那个傻呼呼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女孩子。眼神也不再痴迷柔软，却还是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你有什么目的？”既然不能问能力，那就改变问题。他试探性地提出疑问，“认识锁链手？为窟卢塔族报仇？还是为你的家族？”
路灯闪烁两下，亮了起来，小圈的昏黄灯光衬得周围越发黑暗。她的脸突然通红，手指缠绕着头发腼腆道：“目的当然是你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库洛洛·鲁西鲁。”
他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不能说相信但也没其他解释。他突然就张口说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侠客说我是幻影旅团的团长……”
洛洛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就收敛表情，神情冷漠。
他立刻收声，抬眼看向她。心里唯一的波澜慢慢冷却，一圈圈波纹随着对方的沉默逐渐平静。
夜色暗沉，男人的身影融入在阴暗里，单单可以看清那张脸。面无表情，乌黑的眼睛。
那样熟悉的黑色眼睛自己看过很多很多次。洛洛想，高兴的，深沉的，孩子气的，愤怒的，嘲笑的，什么样的都看过，却唯独没看过这样的。
一片静默中她却突然笑出声来，口气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只是低头喃喃道：“你果然……不是他……”
没什么可说的了，男人转身就准备离开。
“如果你继续和他们待在一起，会死。”
他停下脚步。
“因为我的能力……就要结束了。”身后女孩柔柔的声音继续说，“九月十一日是最后期限。”
男人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奇怪，晦涩不明，却能感觉到里面深厚的情感。但是夜色太暗，洛洛只看到对方头也不回的隐入黑暗。
他拿出手机通知侠客。不能不信女孩所说话的真实性，因为她可能的能力，因为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足够他了解洛洛有多爱他。
或者说，有多爱库洛洛。
男人眼色一沉，抬手压到胸口上，感受着砰砰跳动的心脏。
……
九月十一日。
库洛洛打开门，就看到西索靠在墙边手指夹着一封粉色的信，按在嘴唇上抛过来个飞吻，“亲爱的团长，欢迎回来。♥”
“你的团长还没醒。”库洛洛从他身边经过，接过信封，口气淡淡地说。
“真遗憾。”西索耸耸肩。
“另外，我记得你已经被清除出旅团了吧。”
“呵呵呵。♠”
库洛洛打开信看了眼就往外走，西索慢悠悠地跟着他，步伐悠闲嘴里也没停下，“不知道团长的身手有没有退步，不然我让你几招~”目的显而易见。
库洛洛静静走着，突然问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哟。♠”魔术师笑眯眼。
“是吗。”他随口说，之后不管西索说了什么都不再出声。
信上写着‘我在家里等你。’
家……？
库洛洛走过树林，看着树叶间若隐若现的别墅。女孩正等在那里。
西索从半路就不见了，大概是隐藏起来了。
他站定在女孩跟前，对方穿着一年前那件白色连衣裙，黑色刘海下的蓝色眼睛抬起，直直注视着他，一眨不眨。
那时候的自己看着这双眼睛想到了什么？蓝色天空？
想不起来了。
他伸手抱住洛洛，女孩没有犹豫地立刻回抱住他。
还是一样的感觉啊……他叹口气，闭上眼睛。
虽然是九月炎夏，树林间却凉风习习，绿色野草铺满地面随风轻晃。女孩的脸庞紧贴着他的脖颈，相贴的小片肌肤温暖异常。
“……再见了。”
她浑身一颤，挣脱开对方变得有些僵硬的怀抱，向后退了一步。
对面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低头盯着手心，手指松松合合，像是在体验重新掌握身体的感觉。
洛洛第一次发现他很高，比自己高半个头，低垂时阴影里的脸完全不像之前的他。表情愉悦的像个得到宝物的孩子。然后他抬头看着女孩微笑起来，声音醇厚动作优雅，“你好，很久不见。我是库洛洛·鲁西鲁。”
他才是库洛洛。洛洛想，而不是那个笨蛋。
心脏因为强烈的激动而阵阵作痛。她按住胸口，低头让刘海遮挡住自己的表情。终于……终于见到他了！真实的真正的库洛洛·鲁西鲁！而不是虚假的用来欺骗自己的替身！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害怕被人注意到一般轻柔缓慢。
要冷静……只差最后一步，绝对不能出错……
“很久不见……”强行将几乎无法自制的欣喜压下，她的声音还微微有些颤抖。
“我对你很感兴趣呢。”库洛洛笑得阳光灿烂，“过程也非常有趣。”
“想再来一次？”洛洛说，半真半假的。
“同样的过程我不喜欢经历第二次。”库洛洛摊开手，有些遗憾地说：“因为已经失去了兴趣，所以相比较起来，我想知道你的能力和目的。”
果然真正的库洛洛很难对付。洛洛说：“你应该可以猜到一些，要不要试试？”
完全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双方的言辞都很直接。
“应该是双重人格？”他有些不确定，又摇头推翻了这个说法，“不对，应该是更加理想的一种状态，刚接触到时确实很让我意外……”
其实可以说是对的。一句话就说得最贴近真实情况，洛洛心里一跳，她一直都知道库洛洛的厉害，她可以‘看’到库洛洛的一切，自然也知道他的冷静睿智和让人恐怖的洞察力。
就是爱着崇拜着这样的他啊。
“刚开始是很奇妙的。”库洛洛捂着嘴沉思，眼神很明显的已经陷入到了沉思里，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就像透过另一个人的眼睛看着世界，但是‘他’所做的一切，甚至脑海中所思考的都是自己想要做的……”
库洛洛的情报收集和分析能力很强，能够从无数蛛丝马迹中寻找出最有用的几条线，然后将整个事件串联起来。
洛洛心里想着，却没有什么防备，也没有想过。轻风吹起白色裙摆，她随意站着，听着对方从千丝万缕中抽取到的真实情报。
“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我却没有任何排斥。而‘他’的一举一动都传递到了我这里。明知道是不正常的，明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情感，却还是不由自主接受着‘他’的一切。他对你的感情，和依赖都慢慢侵入到了原本的记忆里。逐步融合，最终我甚至分不清自己和‘他’的区别……”
“我们都爱你，我们都想和你在一起……真是奇妙的能力。”
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听到这句话的洛洛觉得脸上隐隐发烫，虽然知道那只是分析里的一句话，却还是有着莫名的期待……
指尖狠狠掐住手心，她努力让心思回到库洛洛说的话上。
“可是很奇怪，这能力并不是构建出另一个人格，所以不是双重性格。而且‘他’很明显最开始智商不高，后来随着时间慢慢成熟变化……这样倒有些像婴儿长大成人，心智随着年龄成熟……”库洛洛的眼睛猛地亮了，寻找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难道是‘我’重新成长了一次？以婴儿的形式重新长大？”他恍然大悟，“所以我才没法拒绝？因为他就是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在同等情况下所会做的……”他思索着慢慢总结，最终赞叹道：“真是了不起的能力。”
“完全正确。想要吗？”洛洛浅笑，“但我猜你更想杀我呢。”
“啊，确实是。”他也笑，有些孩子气的歪歪头，坦荡荡地说。
女孩伸手接住被风吹落的树叶，捏着叶柄转来转去，声音轻快甚至还有些期待：“我们认识刚好一年了，这样就算死也没什么遗憾呢~”
“我记得那时候是下午三点。”库洛洛看了眼太阳，“现在应该是两点，还有一个小时。”
“嗯，所以要看你的决定。”洛洛轻笑，“但是你不是说爱我么。”
她的右手放在身侧紧握成拳，手心里满满都是汗。
“那不是我。”而库洛洛只是笑了笑，向她走去，口气轻松也没有丝毫杀气，“这种事情还需要想吗？”
本来以为‘他’的情感会给库洛洛带来一点影响，现在看来，库洛洛完全冷静到可怕。但她还是不想放弃，如果库洛洛有一点犹豫的话……
她希望库洛洛是被自己影响的，而对库洛洛来说，被影响是最不能容忍的。
“我还有一个能力。”洛洛说，抛出了最后的手段，“是除念。”
库洛洛顿住，似笑非笑地看她。
“知道西索为什么会帮我吗？”她接着往下说，“因为我告诉他，我可以给你除念。”
难怪西索说最开始就知道了，这样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说通了。库洛洛捂着嘴，西索最开始放任旅团寻找除念师，并没有将洛洛所说的放在心上，大概是有给旅团找麻烦的想法吧。最后发现可能除念失败才回来找她吗……
“除念时间为十二个月，并且在最后一天杀死施念者才会完成除念。”
“……”库洛洛有些惊讶地看她。
“我的特质系能力是‘独自的爱’。给指定的人除念。”
洛洛八年前第一次见到库洛洛是在凶杀现场，见面没多久的爸爸和其他人被杀死扔在地下室里。他是个很厉害的念能力者，教会她掌握念。
不知道要不要去报仇，她在地下室静静坐了三天三夜，最后发现自己的能力开发出来了。
‘偷窥’。
根据残留下的念‘看’到能力者。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库洛洛。
她从此只看库洛洛。
一直看到一九九九年九月四日，锁链手将库洛洛封念。
洛洛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她睁开火红眼，开发出‘独自的爱’。
独自的爱。完成自己限制内的愿望并且解除对方身上的任何负面念力。
必须达成以下条件，违反就会死。
一、永远爱库洛洛·鲁西鲁。
二、不伤害库洛洛·鲁西鲁。
三、不背叛库洛洛·鲁西鲁。
四、此能力只对库洛洛·鲁西鲁使用。
五、被库洛洛·鲁西鲁杀死。
“杀了我吧，这样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
洛洛平静说完，直勾勾地看着库洛洛。
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在我做了那么多事之后。
我知道你不会爱，但你会一直一直记住我，只要你用念你就会想到我。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其实我不想杀你呢……如果不是这个条件的话。”良久后，他耸耸肩，有些无奈。
“你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洛洛微笑，“我看了你八年，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所以我赌不起。”
“……”
“啊哈哈哈！别犹豫了！来吧，你是选择杀了我得到念力，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杀了我！”
远远传来钟声，一声声撞击到了她的心里。
——这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这是你和我的结局。
爱有千百万种，而我选择这样爱你。
我爱你，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爱你，所以你要永远记住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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