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不再孤单》蜜斯特拉

14、十四

　　三月的春风已经带了点暖意，不似北风那样寒冷，然而此刻在司徒家的人却没有一个感到暖和，然而府中的众人只觉得寒冷，因为府中唯一可以主事的老夫人去世，小姐尚且年幼，因为释罗刚才的举动，又或许，他们本身的本能告诉他们对于那黑发银眸的女子的畏惧。
　　即使再怎么收敛，再怎么虚弱，那也是神，世间终生需要仰望敬畏的存在，不可逾越。
　　作为凌驾于诸神之上的太古之神更是如此，他们连知晓她的资格都没有，但必须尊敬她，即使是无意中散发出的威压对于普通人类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
　　好在她的理智大多数时候都是大于情感的，在一瞬间的失控后，她放下了手，冷冷地看着面前因为她的举动而微微惊愕少女，语声冰寒：“清醒了吗？要不要再来一巴掌。”
　　“……不用了，谢谢。”深呼吸了下，奉剑强牵出一个微笑，虽然在释罗看起来就像是在哭一样，但是好歹已经不是想死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无妨。”她想了想，最终没有反驳她的话，不是别扭什么的，而是她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在奉剑说不想活下去时候的一瞬间自己内心淡淡的恼怒和担忧，待将奉剑送回房疗伤休息后，她抱着双臂靠在墙上思考着自己的反常。
　　漆黑如夜的发丝长及足踝，微垂的眼睫遮挡了她真正的思绪，此刻她身着白色长裙，淡淡的月光挥洒，让她有了一种悲伤纤弱的感觉。
　　不应该的，她不应该感到愤怒的，这个世界也好，法则的拜托也好，甚至这个世界诸神的命运也好，都不过是责任而已，像希腊诸神那样任性妄为的是少数，神明是各自支撑天地的存在，法则的代行者，从来没有白捡的便宜。
　　或者说，白捡便宜才最可怕。
　　被囚禁在黑暗中的那段时间，足够她想清楚很多事情，哪怕她已经不记得许多事情了，想得多了，看得也就越发淡了，就如同大多数的长寿种族一样，理智总是站上风的。
　　毕竟他们身上肩负的不只是自己的生死、家族的兴衰，还有种族的延续和世界的存亡，这可不是可以和人类小说里说的那样开玩笑的。
　　什么为了爱可以抛弃一切，待到种族断绝世界破碎的时候，他倒是痴情给她看看。
　　所以，才会愤怒吧，因为是午夜，四下没人，她借着梳理头发的空，慢慢梳理着自己的思绪，这是她一直养成的习惯。
　　首先，她花了那么多的神力和精力，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去维持这个世界，让两个世界融合得以保全，再花了点精力去使得濒临崩溃的的世界重新运作起来，结果，一个神妄图再改变命运，一个说不想活，就这样无视了她诸多努力，即使他们并不知情，然而她仍然有种不识抬举的恼怒感。
　　就这样放弃了，为什么你有这样为你着想的创造者，你却不知道珍惜？就算是为了自己所肩负的责任，你也应该努力活下去才对，无论是对方的想法还是态度，都有点让释罗不敢苟同。
　　这也让她连着对创造了他们的创世神有点讨厌。
　　她这样辛苦为了谁啊，她这样受伤为了谁啊，有些负气地微微抿唇，最讨厌浪费别人劳动成果的神了，尤其这个神还是她的前提下。
　　虽然已经过了不知几多岁月，但是没多经历过人情世故的太古女神在某方面还是很孩子气的。
　　心理闷闷的，但不清楚为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谁也不想理睬罢了。

　　不过说到创世神，她似乎应该去见一见了，总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为好。
　　一旦那位知晓了她的存在，那胆大包天的山神也就不可能明着插手转轮。

　　在尚轩沉睡的陵墓里外，光明神力组成的结界阻止一切外来者的脚步，所有的黑暗止步于此，然而却阻挡不了与尚轩拥有等同神力的释罗。
　　在他全盛时期尚可与她匹敌，更不要提此刻他已经虚弱至极，要杀掉他轻而易举。
　　唯一让她感到诧异的是，这让人厌恶的光明之力中，居然有熟悉的气息，莫非……
　　微微眯起眼，这倒是不奇怪了，光明系的神总是喜欢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在她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情。
　　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衣袖，光明神力被悄无声息的幽暗之力腐蚀出一个缺口，极夜女神微微一笑，提起裙摆从容地走了进去，丝毫没有闯入别人地盘的自觉。
　　一路畅行无阻地来到那位创世神沉睡的地方，在见到真人的那一霎那，她有些吃惊地挑了挑眉。
　　只有真正见到了，才知道那是怎样的震撼。
　　冰冷寂静的神之陵中，透明的冰冻结了一切生机，创世神将自己的身体冰封入此地来阻止生命力的流逝，然而仍然是徒劳。
　　火焰的长剑没入厚厚的冰层，封印着创造这个世界的神，紫色的长发美丽地在冰下铺开，如同最上等的丝绸，被冻得有些发青的白皙的肌肤几乎透明，紧闭的长睫掩去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发白的嘴唇诉说这主人不妙的状况。
　　即使从未看见过，她也可以想象得到，创造并深爱这个世界这些神明的神，有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眸，纯粹不带杂质，仿佛镜面一样可以倒映出内心的脏污，像青莲一样让人心生惭愧。
　　纯粹而不天真，温柔而不滥情，善良而美好，与她的责任不同，这个神，是在用生命去爱这个世界，她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这点，厌恶也好，不理解也罢，都不过是因为她在嫉妒罢了，为什么同样经过了这么多的时间，你仍然如此纯粹，支撑你走下来的究竟是什么？
　　也许她永远无法理解吧，这样的感情，这样真心地为每一个人好，不求回报的好，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她有些怅然地想，从她生而为神，作为那个世界支柱的一部分，作为黑暗之神诞生起，注定就与此无缘。
　　她这样想着，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却像是要在哭一样，她不再犹豫地走上冰面，冰白的手轻轻握住火焰之剑，缓慢而坚定地拔出，同时，冰层呈龟裂状破碎。
　　黑色的光芒瞬间渗透包裹了紫发神明的躯体，不可思议地温柔包容，慢慢浮到黑发女神的身前，她伸手抵在他的背心，一手环住他的腰，以半抱半托的姿势将他抱在怀里，她半跪在地，漆黑如夜的发丝垂落下来，几乎与漆黑的裙摆融为一体。
　　“虽然说虚弱了很多，不过这样毫无防备真的好吗？”很难说是什么情绪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近乎缠绵地扫过怀里的神明好不防备的睡颜，她垂眸轻轻笑了起来，“不过这样我也就方便了。”
　　庞大的、原始的本源之黑暗啊，这个世界，我的力量，回应我的呼唤吧，为了这个世界重现生机。
　　下一秒，这个世界回应了她的呼唤。
　　庞大的黑暗之力在陵墓上空盘旋，然后全部汇聚到她手中，经过她的手自紫发神明的背心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体内，滋养着他枯竭的灵魂。
　　这是极为冒险的做法，整个过程容不得一点差错，否则别说她，光是尚轩就免不了要身受重创，到时就是她也救不了他了。
　　若是以前，她断不会如此冒险，然而在将他抱入怀里的那一刹那，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她几欲落泪，仿佛在怀恋什么，又仿佛在挽留什么。
　　心底涌起的深切的哀戚让她迫切地、不顾一切地想要救他，一秒也不能拖延。
　　她近乎哀伤地垂眸，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复杂的情感，银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雾气，朦胧而妖娆。
　　你……究竟是谁呢？
　　只要让你醒过来，就可以知道了吧。

作者有话说

　　卡文最讨厌了【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