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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祸患生 离府远走 ...

  •   “二小姐,孟公子,不好了,老爷吐血了……”两人隔老远便听到瑾罗哭泣的声音,听清她话中之意同时惊起。何夕迈步就跑,孟樟担心她脚伤未愈,只得伸手扶着她跟着向陆扬远卧房跑去。

      何夕忧心爹爹境况,脚下不停,边问瑾罗,“爹爹的病不是快好了?怎么会突然吐血?”父亲这病说白了便是心病,如今宫中情势安稳,他这病也日渐轻减,早起时还好好的,怎会一时间便如此之重?莫非是姐姐出事了?她的担心随即便被锦罗证实。

      瑾罗迎上前来在另一侧扶住何夕,抹着眼泪,呜呜哭着答道,“宫里有人来传信,说是……皇上被大小姐毒害,前天夜里已经驾崩了,济王下令将大小姐即行索系,押入刑名司,秋后问斩……”

      “你说什么?姐姐……她害了皇上?”何夕不可置信,明明姐姐一心只想找济王报仇,却为何留下了济王性命,却冒着如此大险毒害了皇上?更何况那刑名司本是关押触犯刑律的王公子弟之处,宫中后妃若获罪通常是偷偷于宫中处死,或囚系在宫正局中,如今济王下令将姐姐关押在刑名司中,又是何道理?莫非是瑾罗听错了?

      “奴婢没有听错。来人确实如此说的。济王还说念在老爷一生忠君奉上的份上,免灭族之罪,合族流放明州。如今济王的命令还在路上,是老爷往日的同僚偷偷给送的消息。老爷听说后,只对夫人说,你养的好女儿,如今竟然敢弑君,未若先将老夫一刀结果掉……,便吐血昏迷了……,夫人如今正守着老爷,还让我唤二小姐快去。”瑾罗边哭,边细细跟何夕说了详情。

      何夕听她如此说,细思平日济王为人,倒是相符,想来应当是实情了。好在眼下济王命令未到,事情不至于最坏,能救一人便是一人,于是细细思索后停住步子对瑾罗说,“瑾罗,你去告诉玄叔,给大家结算出工钱,各自散去吧。你也离府独自谋生去吧。”

      瑾罗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俱下斩钉截铁道,“二小姐,瑾罗自幼无父无母,得老爷夫人照拂,恩比天大,情逾父母。陆府如今有此祸事,瑾罗绝不可弃陆府而去,那是诛心之举,瑾罗断不能为。”

      看她如此坚定,何夕知道劝她离去甚难,遂道,“你若果真愿意留下,我也答应。可是咱府上下也有二十多人,明州层峦叠嶂,毒瘴遍地,去后生机渺茫,我与爹娘是非去不可,但蝼蚁尚且偷生,大家更无须同去赴死,还是让大家逃条生路,也算陆府对大家的一场恩典。你快去找玄叔。”

      瑾罗听说自己不必离去,这才给何夕磕了个头飞快地向外院跑去。

      “孟樟,你……”何夕话未说完,便被早变了脸色的孟樟堵了回来,“你不必管我,我将伯父伯母送到明州,自会离去。”何夕知道,他说的离去便是进京,设法营救今夕。难为他对姐姐一片真心,生死不负,纵然自己今生不能得他深情眷顾,知他是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又有何憾呢?

      何夕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伸手覆上他紧握成全的双手,轻道,“孟樟,谢谢你,谢谢你对姐姐这份心意。”让我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

      两人去看过陆扬远,大夫说不过是急怒攻心,调养一下自然会好,陆夫人在一旁已经是双眼哭得红肿,仿若一日之间老了十岁。

      何夕偎在母亲身边,含泪劝慰道,“娘,你放心,爹爹不会有事的。”

      “我与你父亲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是生是死有什么要紧。可你们姐妹才刚刚二十多岁,正是最好的年华,我怎么能不伤心,今夕她怎么如此糊涂?”陆夫人并不知晓顾韪丧命和今夕入宫的实情,只当今夕在宫中争宠不得,才因嫉生恨,搂着何夕,哭了个昏天黑地。

      何夕不能将其中曲折对母亲明说,也只能陪在陆夫人一旁暗自垂泪。孟樟亦是一言不发地坐在床头看着昏睡中的陆扬远,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直到晚上陆扬远才醒了过来,本该卧床休息,他却执意爬起身来,对着南方频频叩首,“皇上,老臣教女无方,老臣罪该万死,老臣该死啊……”额上已见血红却不肯停止,何夕看不下去,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甩开。

      他一生忠君奉上,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作出如此无君无父之事。

      何夕摔倒在地上,索性直接爬到陆扬远身边,抱着陆扬远的胳膊哭道,“爹爹,姐姐或许任性,却绝不糊涂,她如此做,定有她的道理。”

      “什么道理?什么道理?……弑君弑父就是你们的道理吗?来啊……我陆扬远还活着呢……你怎么不动手啊……我陆府没有你们这样狼心狗肺的女儿……你给我滚,滚出陆府……”头发花白的陆扬远已近崩溃边缘,目眦尽裂须发怒张地瞪视着何夕,扬手便是重重的一巴掌,何夕未及躲闪,只觉耳中一阵轰鸣,嘴角腥甜。

      孟樟上前一步,一把捞了何夕起身,护在身后,恳求道,“伯父,您有话好好说……”

      陆扬远却把矛头指向了孟樟,“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老夫好好的女儿,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被你和那个顾韪带坏了。……跟着你们,别的不会…… 只学会了草菅人命……,你也给我滚,滚……”

      剧烈的嘶吼令陆扬远又咳嗽起来,唇角溢出血丝,何夕心惊肉跳地想过去扶他,却被孟樟死命拉住,这才躲过陆扬远扔过来的沉香木枕头。

      陆夫人见状,忙上前抱住陆扬远,大哭道,“老爷,你注意身子,我让他们都走,都走……”按着陆扬远在床边坐下,便上前来一手拉着一个出了房门,走到前院廊下才含泪对何夕道,“何夕,你爹的状况你也看到了,你们两个在这儿,只会刺激到他,对他身体不好。你们还是走吧。孟樟,你那日说的话可还作数?”

      知道陆夫人说的是孟樟那句要娶何夕的话,孟樟低头看了看何夕,坚定地点点头,陆夫人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好,那今天伯母就做这个主,以后,何夕就交给你了。你们两个今日一起磕个头便算拜堂成亲了。日后,你们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理会我们两个老的。只要你们好好活着,我和你伯父死也瞑目了。”

      陆夫人哽咽着将何夕的手交在孟樟手里,止不住的眼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何夕不自主地跪在地上,嘶声道,“娘,女儿怎么能丢下你和爹爹独自苟活?”

      “二小姐,你尽管放心和姑爷逃生去吧。老奴和瑾罗刘鞅会照顾好老爷夫人的,老奴在陆府干了一辈子,临了也愿跟着老爷夫人一同走,还是那句话,逃一个是一个。你快跟姑爷走吧。”说话的是陆家三十多年的老管家陆玄,他身后还站着丫头瑾罗和小厮刘鞅,其他人下午时已经各自领了工钱四散而去。临此大难,难为他一把年纪,却不见惊惶,沧桑的脸上满是平静。原本热闹的陆家大宅如今便只剩下他们几人,一门望族再不见往日的煊赫。

      真真是一句,树倒猢狲散,只落得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瑾罗只顾在一旁抹眼泪,刘鞅对她使了半天眼色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自己上前对孟樟道,“孟公子,驰英我已经喂饱了,盘缠和衣物瑾罗也已经准备好了。趁着京城的人还没来,你快带着二小姐走吧。晚了只怕走不了了。”

      知晓情势紧急,孟樟也只得跪下和何夕一同给陆夫人磕了三个头,又冲着卧室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权当拜过了岳父岳母,之后一把拉起来何夕便走,何夕频频回首,喃喃唤着“爹娘”,只觉此后天长水远再也无由相见了。

      一个扬鞭,驰英长嘶一声,像一道闪电般从众人眼前滑过,瞬间便奔出了陆府大门。方才还强忍心中悲痛做出平静神色的陆玄三人哭成一片,陆夫人脸上却挂上如释重负的淡淡一笑,转身回了卧房,对陆扬远道,“老爷,该吃药了。你放心吧,孟樟已经带着何夕走了。”

      陆府门外又是一阵马嘶,纷乱的脚步声和摔砸东西的声音此起彼伏。想来是京中的消息到了,襄宁县府已经派人来锁拿府上之人了。

      主人卧室中,方才还癫狂疯魔的陆扬远此刻眼底一片清明,在陆夫人的扶持下立起身来,低声叹了句,“家门不幸啊。”拍拍陆夫人的手,感叹道,“夫人,明州山高水远,劳烦夫人和我同去了。”

      陆夫人冲陆扬远莞尔一笑,依稀可见少年时的绰约风姿。她只是紧紧握住陆扬远的手。

      已经携手一生风雨了,区区一个明州,又怕什么?两人静静等着来人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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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十一 祸患生 离府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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