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劫（修真）》洋葱头大脸猫

9、入住长生

　　白术带着云起离开碧玉潭，两人转转弯弯，转过了一块山石，视线陡然开阔起来。此刻，他们所站的位置，再往前半步便是千丈悬崖。

　　一座凌空架起的石桥铺成了一条路横跨在两处崖壁之上。石桥延伸至一座尖塔后便是盘旋往上的青石阶梯，石梯的尽头四人合抱的石柱撑起了一座气势磅礴的重檐八角大殿，层层的云雾缠裹，轻幻空灵，让人往下看不到崖底。偶有几股飞瀑流泻于石梯两旁，远远看去这座大殿仿佛是由重重白云托起漂浮于空中似的。

　　丝丝凉风扑在脸上，冰凉却不寒冷，云起一时起了孩子心性，忍不住伸出手去抓飘在身边棉花团似的云雾，却只抓了个空。两人走过了青石桥，穿过了尖塔，上了青石阶梯。
　　云起觉得自己如同行走于云海中，她抬头看去，那座大殿檐牙高啄，几欲飞去。到了大殿正门，高悬于门屏之上的匾额书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长生殿。

　　翻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时，个子矮小的云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她先把长剑放在一旁爬过去，然后再把长剑抱起来。一旁的白术轻摇了下头，笑了笑不吭声。
　　“这里只有你和师尊两人吗？”
　　“这里是历代执剑长老的住处，执剑长老的弟子一般也住在这里，我经常下山，很少留在这里。”
　　“可是师尊一个人，不会很冷清吗？”
　　“师尊修道百年，想来也不会执着于这类俗事。”白术想起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可我总觉得师尊心里有事情。”
　　“即使是师尊，也会有看不破的事情。”白术停下了脚步，转身揉了揉云起的包包头，“我倒是看错眼，没想到你也是个脑袋瓜灵活的小丫头。”
　　云起冲自家师兄咧嘴笑了笑，白术忍不住发笑起来，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白术带着她沿着长廊往大殿深处走去，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着。
　　“师兄是为了什么修道的呢？”
　　“在我年幼时爹娘请来了最有名的算命先生给我批命，那先生说我仙缘深厚，是个有福的人，所以他们便把我送来长祁门修仙。”
　　“你现在还回去看他们吗？”
　　白术一直笑着的脸敛去几分笑容，他摇头道：“自打我拜入长祁门后，和父母的感情日益淡薄。于我而言，师尊反而是我最亲的亲人。师妹——”白术的神色深沉起来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妹也务必牢记这一点。”
　　云起点了点头，正色道：“师兄教导得是。”

　　长生殿的房间有十来间，除了三人的卧室外，还有做铸剑、储剑、藏经、习剑、做饭用的房间。大殿后面是一片花开正盛的流水庭院，一座凉亭悬在流水边，亭中有一座长琴和一盘残棋。
　　白术带着云起绕了一圈，然后才把她带到她的房间。在这期间，云起凭着强记能力将所走过的路线都一一背记下来。
　　白术和云起的房间隔了几个房间，师尊则是住在两人正中间，三人的房间倒是隔了好几个房间。

　　云起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屋子，这间屋子明显比留仙峰她住的那栋公用宿舍好太多了。东西全了许多，所摆的物品也精致许多，不过却大气而不张扬，敛而不发的气氛和这座如仙境般的长生殿极为符合。

　　屋子极为干净，云起摸了下桌子，搓了搓手指，却是一丝灰尘也无。打开朱色窗户，一丝山风送来一朵云雾，放眼望去，远山起跌如眉，如墨如画。这山上云雾极重，可难得的是整间屋子却是干燥舒适，没有因为飘渺的云雾而变得湿气重重。

　　云起的东西不多，除去那把云清长剑，她的随身物品只有几套破旧的衣服还有一把小刀。她只整理了片刻就好了，见白术在一旁看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是我所有的家当。”
　　白术皱眉：“等下我把长祁门内门弟子的衣服给你，这几套衣服你不用再穿了。不过，终归是女孩子，太素净了也不太合适。”
　　听他说出这番话，云起有几分讶异，这位师兄看似豪放其实也是个心细之人。她点了点头：“那就依师兄说的办吧！”

　　白术走到角落里，打开柜子，取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边青衣道袍，这套道袍和初遇云起那夜他穿的那套衣服是一个版式的，只不过云起这套是缩小版的。昨晚，他花了大半夜的时间将几套衣服改了尺寸，让原本宽大的道袍更加地适合矮小的云起。

　　“以后这几件便是你日常衣服。”白术将白边青底道服放到云起手上，又接着道，“师妹，师尊赐予你的软玉还是当做腰饰为好。”
　　“谢谢师兄。”云起带着稚气的声音听得白术很是舒服，他自幼起便与师尊两人生活于这长生殿，根本没有所谓的玩伴，同门师兄弟之间的感觉也淡薄得很。如今来了个小师妹，倒让他有了几分期盼。

　　这长生殿太冷清了。
　　很小的时候，未成为入门弟子之际，他还在留仙峰期待过这里，可当进入这里之后，他才发觉这种孤独滋味根本就无法忍受。冬日飘雪，夏日枯荷，一年四季的景色无论如何变化，都无法改变长生殿冷清的气氛。有时候，师尊下山办事，他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诵经，偌大的大殿只有他的声音在不断地回响着。
　　到了后来，他通过了弟子试炼，获得了下山的资格了，他便不爱呆在这长生殿，时常往山下跑。师尊曾说过，大道长生，若想要得道，须得忍耐这份寂寞。不过，只怕是师尊也未能完全放下那份执念吧！

　　“你休息一会儿，我回留仙峰把你的那只人参精带回来。”
　　“等等，大师兄，我想回去和阿桑告个别。”云起赶紧叫住白术。她心下有几分难受，总觉得是自己抛弃了阿桑，负罪感油然生起。
　　白术似是知道她的心思，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不过八岁，无需给自己背负太多。阿桑一事，就交由我来负责。”
　　云起摇了摇头：“阿桑是个敏感的孩子，如若我不亲自去跟他说清楚，他也许会做出傻事。”
　　白术看着她坚决的神色，便知道这孩子经历太多，行事已颇有主见，便不再勉强。

　　两人又御剑飞行回了留仙峰，此刻已经日薄西山，正是晚膳时分。许多或修炼或干活的外门弟子行走于青石阶梯上，准备回去休息，所以他们御剑到来的时候还是受到了众人的瞩目。

　　两人一路行走，便先来到了子陵的住处，这几天阿桑都和子陵同住一间房间。两人走到了屋外，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在挥着剑一招一式极为认真地练着。
　　白术看了片刻，心下有了几分判断，这孩子韧劲极足，只是资质比起云起还差了几分。
　　云起的眼睛紧盯着正在练剑的阿桑，那把剑也是普通弟子最常用的云清长剑，对初学者的阿桑来说也是重了点。

　　所有的基础剑招过了一遍后，阿桑这才发现他们的到来。
　　“阿云。”阿桑跟发现了糖果一样两眼一亮，半拖着长剑跑来，习惯性地蹭着云起，扯着她的袖子。经过这里山水的滋养，阿桑明显白嫩了许多，两只大眼睛越发地有精神，成了一只标准的正太。
　　云起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她揉了揉阿桑的脑袋。阿桑的头发很细很软，都说头发细软的人好脾气，可阿桑却是个例外。

　　“阿桑，我已经拜入了执剑长老门下，会搬到长祁主峰，以后有空我会回来看你。”云起柔声说。
　　阿桑的笑脸僵住了，片刻后，他又扬起了笑脸：“阿云，你放心，我也会努力的。”
　　云起不知道该说什么，阿桑松开云起的袖子，忽然一拍脑袋：“对了，八宝的那只臭鸟我还没喂饭吃呢！”说罢，他拖着长剑就跑了。
　　云起叫不住他，心里几分苦涩，下意识地握紧腰间云清长剑，回头便看到头顶顶着一块干布浑身湿漉漉的狐狸八宝站在门口。

　　“子陵不在这里。”八宝哼哼道。
　　“那就拜托八宝你帮我转告他了。”
　　“阿桑那小子一定躲到哪个角落里偷哭呢！”八宝装出一脸的鄙视。
　　见云起没反应，它忍不住接着说：“你不担心吗？”
　　“他总要学会长大，没有人可以陪他渡过一辈子的。”云起淡淡道。
　　“搞不懂人类，”八宝跑回屋子，又抱着参宝艰难地小跑出来，“那参宝你带得走吧！”
　　参宝也是一身湿漉漉的，还在八宝的怀抱里不停地挣扎，一看云起，便大叫：“云云。”
　　云起附身抱起参宝，最后看了一眼阿桑离去的方向，跟着白术御剑离开了。

　　山风狂吹，白术看着站在身前的女孩，她抱着参宝，静静地站在那里运气护体，一声不语，也没有因为长剑飞行的速度太快而摇晃。她只是默默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师妹，你曾问过我修道是为何，而你修道又是为何？”
　　云起一动不动，良久，就在白术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闭上了眼睛缓缓地说：“不求长生，只愿斩妖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