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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洗经伐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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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朝着灶台方向走去,此时白术并不在。云起在厨房摸索了片刻,才顺利地找到想要的材料。水缸里的水不多,只剩下少许,还可以勉强做顿午饭。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云起用不惯这个灶台,明明是旺盛的柴火,塞进去没多久就灭了。弄了半天,厨房里浓烟滚滚,云起捂着嘴跑出来透气。
白术回来便看到这副乱糟糟的场景。此时,烟雾已经散尽了,云起顶着被烟灰抹黑的脸,对着他羞愧地道歉:“师兄,对不住,我太笨了。”
白术并不生气,反倒安慰她:“师妹不必放在心上,这种事情慢慢学就是了。”
他一头扎进厨房,坐在灶台后面的小椅子上,抓起一把枯草,点了火塞进灶膛。待火烧起,他又挑了根瘦长的柴火,塞入灶膛。云起也没有光呆着,赶紧放了洗好的米和水,合上锅盖,坐到白术身边,和他并排坐着一起看不断地冒着烟火的炉膛。
热气涌出来,熏热两人的脸。
“我小时候第一次自己做饭,比你还糟糕。”白术一边拿着小扇子在炉底轻扇着,一边自嘲地笑了笑,又问,“师妹,今日师尊都布置了什么功课?”
“练字十页,还要每天跟师兄你习剑。一年之后,师尊才会亲自教我心法。”
“师妹勿怪师尊,修道最终基础。太过急于求成,无异于揠苗助长。”白术放下了扇子,又塞了根较粗的木柴。
“师妹,你先看着炉子,我去挑水。”
“知道了。”
白术点头,起身拍了拍被沾上枯草的衣角,走到角落里用扁担挑着两个桶出门了。
云起扇了一会儿风,水烧开了,见炉火非常旺,担心米饭会随着水汽溢出来,便放下了扇子起身看着锅。
却看到参宝站在门口,小心地往屋里探头。见到云起,参宝高兴地跑过来,扯着云起的衣角,挥舞着手中的那棵草:“云云,这棵草给你。”
云起低头看了一眼那草,实在是普通到极点,跟外面漫山遍野的野草没多大区别。
她想着这大概是参宝不懂事,以为她会喜欢这草。这么一想,她也不忍拂了参宝的好意,便接过了那棵草,笑着揉了揉参宝头顶的叶子:“参宝好乖。”
她顾着忙活,便将那棵草放倒了一旁的小桌子上。扭头又看到参宝扒在灶台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参宝,怎么了?”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便俯下身来,抱起参宝耐心问它。
“云云,不吃那棵草吗?”参宝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那棵草,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渴望地看着云起。
云起这下子笑了,稍微施力捏了一把参宝嫩嘟嘟的脸颊:“坏参宝,不认识的东西不能乱吃,你要我拉肚子啊!”
参宝头顶的几片绿叶顿时蔫了下去,它泪着眼睛:“这个是好东西,参宝不会害云云的。”
云起摇摇头,思索片刻,觉得参宝的话或许有些道理,便折中道:“这样子,待我将这东西给师尊他们过目后再说,参宝你看怎么样?”
参宝垂着头,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这时,一股翻滚的水泡顶起了锅盖,云起赶紧放下参宝,拿起抹布去擦滚出来的米水。白术此时也挑水回来,他的动作很快,来回不过片刻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去了哪里挑水的。
“师兄,这水是哪里挑的,下次换我来挑水。”
白术也不客气:“这是灵枢泉的水,当年我成为内门弟子的第一门功课,就是每日上下山挑水三回。对师妹来说,这倒也是不错的修炼方式。”
云起一想起光是空着手爬山就要累得半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却又想起了自己来长祁门的目的,心志便更坚定了几分。
不多时,饭便煮好了,两人摆了碗筷就坐。参宝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扯着云起的袖子打滚撒娇:“云云,参宝肚子好痛,”
云起紧张地抱起参宝,把它翻过来面朝天放着,掀开参宝衣服的下襟,手指按了按参宝的肚子。
“参宝,你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云起有点生气。
“参宝没有。”
白术也蹲了过来,因为云起,他对这小人参精也有了几分感情。他看了一会儿,说:“师妹,我去房里找一下医书,找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说着,便匆匆离开了。
云起想来想去,也匆匆忙忙地去烧了水,弄了一把热毛巾,给参宝捂肚子。参宝正趴在桌边,手在两边的衣服上不停地擦着,一脸害羞道:“云云,我现在又不疼了。”
云起又好笑又好气,便扯过参宝,细细地看了一遍,见它神色无恙,便放宽了心。她想起身去叫白术回来吃饭,参宝却抢先道:“云云,你先吃饭,我去叫大师兄过来。”
云起也不拒绝,揉了揉参宝头顶的绿叶,赞了声:“乖参宝,去吧!”
参宝慢吞吞地走出去,又回头看了云起一眼,见云起投来赞许的目光,它心里更是有几分高兴。云云对它好,所以它也要对云云好。
云起舀了口稀饭,便觉得味道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香气扑鼻,口感非常好。她越吃越想,却忽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她手一抖,整碗饭都洒落在桌上、衣服上和地上。
好痛,好痛,全身每一处都在火烧火燎般地搅着。那股剧痛感从丹田处起,一路蔓延,迅速蔓延到全身各处,云起扯着衣服在地上打滚。
她咬着下唇,到最后却再也禁不住那剧痛,嘶声尖叫:“啊啊——”
一个人影迅速闪进来,白术一进屋便看到用来用餐的小桌子已经被打翻,自家师妹正在满地打滚,揪着自己的头发撞墙。
“师妹!师妹!”白术也有几分慌了,用力地抱住云起,不让她再自虐。却见云起的身体猛地抖动了几下,一口血喷了出来。白术衣服上沾满了血,他的衣服顿时点点滴滴血渍,一点一滴地在他的衣服上晕开了,如同腊月红梅。
“师兄,我……要死了……”吐了一口血,云起也没力气再打滚了,用力地睁着血红的眼睛,虚弱道、白术见她满头大汗,不由得拿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汗,抬头,却看到袖口处一片嫣红。白术睁大眼睛,低头看到自家师妹莹白色的皮肤开始渗透出一点点血丝,看起来极为可怖。
“师妹,说什么丧气话!我这就找师尊!”白术斥了声,想抱着云起直奔容白苏那一处,却发现她的血溢得更厉害,不敢再动她。
云起没力气折腾,跟木偶一样躺着,那股灼烧感让她整个心头都在沸腾,似乎所有的血都汇集到了喉头,她强行咽了口口水,舌头尝到了那厮腥甜的味道。
参宝躲在门外,见到这情景,也吓坏了。白术一离开,它就小跑进来,扑到了云起身上,“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了:“云云,参宝不是故意的。”
云起本就浑身揪痛,被它一扑,那口郁积在喉头的血顿时扑了出来。参宝顾不上被扑得满头的血,一边拿着袖子笨拙地擦着云起不断溢血的嘴角,一边呜咽着。云起动了动眼珠子,眼角撇到参宝哭得眼泪鼻涕一团的,头顶的绿叶都软趴趴地贴着它的脑袋。
她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见参宝害怕懊恼交加的神情,她合上眼,艰难地吐了口气,只觉得全身冰火两重天。
那道热气在她的丹田翻滚着,游走于各大经脉。本来处于闭塞状态的经脉,被那道热气强行打开,到最后,有些经脉都快撑不住那股劲力,几欲爆开。汗水和血溢到皮肤表层,迅速被风冷却了。
一个温热的身体抱起了她,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知道是师兄请来了自家师尊,心头莫名地轻了许多。
“我不是故意的……”参宝吓坏了,只会说这句话。
容白苏见它如此,只得摇了摇头,迅速输入了一口气,强行让云起那股暴走的热气平静下来。
白术也是又急又气,转头去查看云起的碗,低头便看到一根绿色的草,心下疑惑,便上去捡了起来。
“参宝,别哭,告诉我这是哪里摘的?”自家师尊还在给云起输真气,所以白术也不打扰他,抱住参宝,轻声问道。
“悬、悬崖下的。”参宝哽咽道。
“这是什么?”
“不知道,”参宝说着又“呜哇”地哭了,“很久很久以前,我见过有个人吃这个都没问题的,听他说这个是宝物。”
“你为什么要偷偷放到师妹的饭碗里?”白术无奈,一大声这人参精又要哭了。
“因为……因为云云不吃,说会拉肚子。”参宝有些害怕,不敢告诉白术它是怕云起知道这是好东西,拿出去送给白术他们。
那边,容白苏破费了一番时间,才将自己这个徒儿的命拉了回来。那股气实在是霸道,硬是强行将云起体内的经脉打通,又没有强大的外力控制,所以那股气找不到突破处便越走越急。容白苏担心强行镇压那股气会伤了云起,只得细细地输入真气,一点一点地渗透分解着那股气,最后才将它引入云起的丹田处。若是再迟一步或者说若是没有修为强大的人做引导,说不定云起就爆体而亡了。
“师尊。”白术将那草呈递过去。
容白苏接过去,低头摩挲了会儿,平淡的声音难言一丝讶异:“绛仙草。”
白术从没听过这名字,不由得疑惑地追问:“这有什么功效?”
“传说在筑基期能够以此药洗经伐髓,日后修为可一日千里。药是难得的良药,却也霸道。”容白苏又看向参宝,它被这么一看,全身都在发抖,瘪了瘪嘴又要哭了。
“幸好此事并未酿成大祸,你不必太过自责。”他扫了参宝一眼,又低头看云起的情况。
容白苏伸手放在云起的额头上,热气已经退去了,她的神情也平静了许多。大概是太累了,所以她睡得很沉。
“白术,你且去修丹长老处禀明一切,并请修丹长老派一名女弟子来此处帮云起梳洗一番。”
白术离去后,容白苏抱起这个小弟子,把她抱到她自己的床上。转眼看到枕头边有一把极为破旧的小刀,容白苏修道近百年,自是没有那股八卦之心。只是凭着极佳的眼力,他一眼就看清了小刀的木制刀鞘上歪歪扭扭着刻了一行字。
甲子年丁酉日巳时。
看到这行字,容白苏不由得顿了下。
这一天的大前天,正是他遇到云起看破那凶卦的日子,也是那些孩子丧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