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恋.千年》椒聊

8、冥尸还魂之十殿阎王

　　冥尸还魂大法！
　　有人在施用三界禁术！
　　怎么办？
　　如何阻止？
　　能否阻止？
　　龙千雪思道。
　　她从未象现在这般的无助、恐慌和不安。
　　原来面对着天地和万物，你我皆不过是茫茫穹苍中的沧海一粟，脆弱又渺小。
　　所以，人类要发展，要强大，要战胜自然。
　　科技的进步来源于生存的需要，没有体力，只有智取。
　　而自己，更像是那一粟中的微尘，没有体力也没有智慧。而现在，更像一只蚂蚁。
　　龙千雪的无助升级到对自我能力的否定。

　　“千雪，千雪！”
　　熟悉的声音低唤着他的名字。
　　柔和，慈祥，安定人心。

　　是太奶奶！
　　龙千雪大吃一惊！
　　不信地揉揉眼，而眼前的情景，更让龙千雪吃惊：
　　——自己半卧在桃木大床上，而龙老太正立在床边。

　　是鬼法，还是梦境？
　　谁是真，谁是假？
　　水葬、朱渐笙、玉棺、帝王陵是梦?
　　还是现当此，是梦？
　　如同云里来又到雾里去，龙千雪昏昏沉沉，不知其可。

　　“太奶奶”！
　　迟疑片刻，龙千雪呼道。
　　自发际取下伏魔鞭，龙千雪紧紧拿捏在手里：
　　——眼前老人真假不定，小心方为上策。
　　若被鬼魅利用，且不成为驱魔界最大的笑柄？！

　　“千雪！”见龙千雪拿下伏魔鞭，龙老太严肃说道：“伏魔鞭乃天界之物，不可无事玩耍，以免亵渎灵宝！”
　　言毕，她自龙千雪手中夺过伏魔鞭，挽结束花后插到发上，插到龙千雪的发鬓上。

　　龙鞭认主！
　　龙千雪惊喜交加，真的是太奶奶！
　　——从来只有龙家人，才能碰触龙家的伏魔鞭。

　　“太奶奶！”
　　鼻子一酸，龙千雪扑进龙老太怀里。
　　温暖又宽厚的怀抱。
　　只有失去后，才知道亲情的重要，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的怀抱只为了你而敞开。
　　而且，独独是为了你敞开。

　　龙千雪素来独立，也一直认为自己很独立，直至今日，她才知道，或许自己自以为是的坚强和独立，只是因为自己从未失去亲情，从未失去去一直爱着自己，关心自己和扶助自己的血亲。
　　而事实上的自己，是多么多么的依赖，多么多么的需要。

　　“失去后，方知情深意重”。
　　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话，只是知道又如何？在拥有时，依然不懂！

　　“千雪！”见状，龙老太诧异地问，“　怎么啦？”
　　“没什么！”定下心神龙千雪问道，“您知道冥尸还魂大法吗？”
　　思及梦里情景，沉浸在失而复得的亲情中的龙千雪并未忘记自己的职责。
　　自己身为青龙血脉的职责。

　　龙老太曾经一度执迷于上古禁术的研究，而其中，她最感兴趣、钻研最深的便是冥尸还魂大法。
　　她喜欢将自己的这种求知欲、对未知法术的探索精神，当做正面教材，反复强调，教育后辈子孙。
　　这种罗嗦教育的结果，就是让龙千雪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一听到“冥尸”或者“还魂”之类的词语就冷汗直冒。

　　“为何突然问起还魂大法？”
　　知道自己教育不太成功的龙老太问道。
　　“因为……”龙千雪将梦中情景一一道来。

　　“世人都道神仙好，神仙也有忘不了！”
　　长叹一声，龙老太道。
　　一脸的凝重，凝重里还透出一丝悲伤。

　　“冥尸还魂大法创始于古时。
　　盘古大神创世造人，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化血肉为山川，耗尽全身精元，而为顺应无极，将天地分为三界：
　　——大弟子太昊，统辖天庭，控扼群仙；
　　二弟子鸿均，掌管万物，驾驭生灵；
　　三弟子森罗，领导冥府，调和阴阳。
　　以上三位，便是上古三帝：太昊天帝、鸿均老祖与森罗殿君。”
　　龙老太缓缓说道。

　　“原来，先占原则由来已久。盘古大神创造了新世纪，便得到了优先命名权、分配权！”龙千雪忍不住插嘴道。
　　看了龙千雪一眼，龙老太继续道：“三帝分工不同，但互相配合，各司其职。
　　万物得以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循环往复，周而不息。

　　花开花落，岁月如梭。
　　如此因果千年。
　　天上人间，歌舞升平，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只是，”说到此，龙老太摇摇头，无限感慨道：
　　“只是满招损、盈则亏，物长必短。
　　泰及否来。
　　天地由混沌至清明，四时变化，缘来缘去，皆逃不过这一定数”

　　“这与冥尸还魂大法有何关系？”龙千雪不解地问道。
　　微微一笑，龙老太眼中异光一闪，星星点点，直射向龙千雪。
　　“不要急，就快了”，轻抚着龙千雪的头，龙老太柔声道：“千雪！你闭上眼，太奶奶慢慢告诉你！”
　　”好困！“
　　一阵倦意袭来，千雪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龙老太的脸忽远忽近，渐渐模糊。
　　“为什么？太奶奶？”龙千雪一惊，喃喃道：“为什么摄我心魂？”
　　最后这句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龙千雪已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森罗座下有十殿，把持万物最后的归路。”龙老太的声音远远传来，仿佛天外之音。

　　“一殿‘生死’，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一殿阎君鬼亡，主司苍生命数。

　　二殿‘收魂’；
　　千秋万岁名，不过一个土馒头。
　　尘缘已断，黑白无常纳命招魂。
　　二殿阎君招魂；

　　三殿‘前生命’，
　　三殿阎君鬼舞，笑看凡尘俗子前三十年的风花雪月。

　　四殿‘半生缘’，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四殿阎君鬼蹈。
　　三十年后峥嵘岁月，尽在他的谈笑间；

　　五殿‘司罚’，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五殿阎君鬼罚；

　　六殿‘断刑’，
　　一生缘，一生命。
　　善恶皆有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六殿阎君鬼刑；

　　七殿八殿‘掌刑’，
　　阎君鬼执；

　　九殿‘察御’，
　　花自飘零水自流，了因了果了断肠，送入轮回殿。
　　九殿阎君鬼监；

　　十殿‘轮回往生’，
　　有恩的，来世报恩，有债的，来生还债。
　　小舟从此逝。
　　万世转头空。
　　十殿阎君鬼魈。”
　　、
　　金壁辉煌的雕栏玉砌，凤阁龙搂，掩不住万丈森寒。
　　白雾缭绕的琼宇间金光闪烁，隐隐透出“轮回往生”四个字。

　　冥府十殿？！
　　又在做梦吗？
　　瞪大眼，龙千雪不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有道是阴阳两相隔，自己一介凡女，活生生跑进阎王殿，吓着别人不好，害了自己更不妙。

　　四下张望，龙千雪希望能找到出路。

　　突然，平地里生出一股力量，将身不由己的龙千雪拽入殿堂内。

　　威严的鬼差整齐肃穆地列在殿内两侧，羽箭雕弓，气吞万里。
　　龙千雪心慌意乱，胆战心惊：
　　——真是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我闯进来！
　　只是好奇怪，龙千雪发现没有鬼差留意到自己，无论如何摇头摆尾、张牙啮齿，鬼差对她仿佛视若无睹。
　　看不见？
　　还是，古怪的恶梦？
　　种种可能，在在龙千雪脑海里飞快旋转。
　　对，通缘法！
　　龙千雪恍然大悟，这应是太奶奶幻化的通灵梦源，而自己，身在她的记忆中。

　　只是，太奶奶如何能亲临地府？
　　冥府十殿与冥尸还魂大法又有何关联？
　　龙千学的心思百转千回：不过，太奶奶被称为当今世上唯一的通灵人，又素来行踪诡秘，入地府应当不是难事。
　　龙千雪绞尽脑汁终于寻找出合理解释来说服自己。

　　如果是通灵梦，太奶奶这般故弄玄虚引我入梦，断不会网开一面放我走。
　　思及龙老太摄她心魂引她入梦，龙千雪非常的生气！
　　太奶奶定是让我在百般无奈之下，认命地成为她记忆的旁观者。深知龙老太性格，龙千雪非常的认命和沮丧，只是肚子好饿。

　　“大人，又有新鬼前来轮回！”
　　唐突的声音，自龙千雪头顶上方传来。
　　呀，大嗓门！
　　龙千雪吓得一跳。
　　抬起头，她才发现殿堂尽头的半空中悬浮着一张案台，台后一坐两站共三人。

　　坐着的是位男子。
　　鼻如悬胆，脸若冠玉。
　　冷似冰霜。
　　应当是十殿阎君鬼魈。

　　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分立着两名鬼将。
　　左边的人身牛头，想必是地府名将牛头鬼差。
　　右边的马面人身，便该是马面鬼差了。

　　“九殿青眼，奏鬼监阎君令，送二十新鬼前来轮回！”
　　龙千雪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青眼鬼差自她体内穿过。

　　真不讲礼貌！
　　男女有别，怎么能随便穿越淑女的身体？
　　龙千雪郁闷至极！

　　“今日十殿已送足百鬼，明日再来！”
　　闻青眼鬼差言，牛头毫不客气地拒绝道。

　　人间战祸，生灵涂炭，人命轻贱如草。
　　冥府早已门庭若市。
　　来回奔波于望乡台、轮回道，牛头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正憋了一肚子怨气，苦不堪言。

　　“请十殿大人查点！”
　　青眼鬼差一脸坚持道。

　　“时辰已过，孟婆下班，轮回道已闭！”
　　牛头粗声粗气的说。
　　真不知趣！

　　青眼鬼差不再说话，绿莹莹的鬼眼直直盯着鬼魈，颇有你不收我便不走的气势。

　　“好执着敬业的英雄！”
　　见青眼鬼差如此，龙千雪感叹道。
　　对待工作，如同春天般的热情！

　　淡淡点点头，鬼魈低声吩咐道：“接因果！”
　　“大人！”牛头满脸委屈。
　　工作狂！
　　十殿的工作狂！

　　“生逢乱世，生死不由己，早入轮回，早离今生苦海！”
　　鬼魈对牛头道。

　　不甘不愿，牛头自青眼鬼差手中捧回厚厚一叠《因果册》，里面记载着众鬼一生善恶因果，一人一册。

　　“大人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马面逢腴道，“不像这头老牛，枉活了几万年，还是不懂人类的感情！”末了，不忘诋踩牛头。

　　“你！”牛头青筋膨胀，暴跳如雷：“喧哗取宠的马人！”
　　嘴大泄风，喷了马面满头满脸的唾沫。
　　“真粗鲁！”马面抹着脸怒骂。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
　　鬼魈挥挥手，制止了两人的对骂，继而遣走幸灾乐祸的青眼鬼差。

　　“谢大人！”
　　青眼鬼差得意洋洋道。
　　回九殿复命时，不忘冲牛头和马面咧嘴一笑。
　　“无赖！”牛头马面异口同声骂道。
　　极难得的心意相通。

　　“第一位”，牛头看着《因果册》念道：“蜀地刘氏，名洁利者！”
　　“到！”
　　十殿鬼差掩鼻自群鬼中拖出一名女子。
　　五官端正，姿容尚可，不过满面尘灰烟土色。
　　苍老又憔悴。

　　“生年？”鬼魈问道。
　　马面将女子《因果册》递与鬼魈道：“回大人，丁巳，癸末！”
　　“亡因？”
　　鬼魈望向女子道。
　　“回大人，”女鬼老脸通红，扭捏回答道：“奴家，奴家如厕时，不慎跌入黄水。”
　　原来是在粪池中淹死的。

　　情有可原！
　　见女鬼身边掩鼻的鬼差，龙千雪感叹道：“理解万岁！”

　　翻开《因果册》，入目便是森罗殿君对此女今生的总评：　　“人非红颜，命比红颜薄！”
　　龙飞凤舞，字字刻薄，是森罗惯用的尖酸风格。

　　“猝龄？”鬼魈向来惜字如金，与森罗不相上下。
　　“三十有五。”女子答道。

　　“真是花容易老、昭华易逝！”
　　闻言，牛头叹道：“才三十有五！”

　　“原来森罗殿君大人是这个意思。”
　　马面若有所思，将感叹更入另一个深度。

　　“风流婉转，心比天高。
　　拣尽寒枝不肯栖。”
　　这是女鬼前三十年的命程。
　　看来年轻时颇得男子喜欢。

　　“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情仕两茫茫。”
　　三十年后，晚景凄凉，早日脱身，早登极乐！
　　龙千雪记得佛语有云：
　　——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恶、求不得、五阴盛。
　　或许，美人之苦，又多了人未老、颜已调，留不住岁月、保不得青春。落魄里回顾往昔众星拱月时的繁华，那千般滋味，又岂是“羞于郎相见”这句无奈可以囊括的凄清。

　　“此女生平无大恶，只是素来孔雀！”
　　熟悉的字，出现在四殿鬼蹈的评语后。
　　鬼魈头痛地认出这是九殿鬼监的笔迹。
　　揉揉脑袋，他问身后马面道：“孔雀是何意?”
　　“回大人！”素有冥府新新‘鬼’类之称的马面回答道：“这是人间的新词，比喻自作多情的人。”
　　九殿阎君鬼监素来神经，这次，又不知从何学来这句俗语。
　　真是仙无仙规，鬼无鬼道！
　　鬼魈头痛欲裂，这个鬼监不但越权擅写批章，还写得这般词深意浅，不守文道、

　　此女该如何定夺？大错不犯，小错不断。
　　“十殿牛头，”沉吟片刻，鬼魈道：“打入畜道，三世为猪！”
　　“得令！”牛头将哀嚎得女鬼押至望乡台。
　　喝了孟婆水后，送入猪界。

　　从此今生为前世。

　　牛头归位。　　、
　　在女鬼《因果册》最后一栏，鬼魈挥笔写道：“此女命薄，皆因恶性所致，故施之以重罚，断其劣根。”

　　第二位是冠盖满京华的才子有丁。
　　尖颌小眼，文质彬彬。
　　银发如霜。
　　生于戌午年乙丑日，猝龄七十三。
　　他因为义薄云天、乐善好施，被送入人道，投生于蜀南费家。

　　第三位是闽地解鸿，他因前生作恶，今世沦为白痴，懵懂不开，心智不全。
　　用一生尝债还怨后，惊喜迎来重生的希望。

　　最后一位。
　　牛头马面满心欢喜。
　　彩旗飘飘，胜利在望！

　　“关雎！”牛头精神振奋，大念出声。
　　“到！”　　娉婷袅袅，青烟翠雾罩轻盈。
　　笑嫣然，人翩然。
　　牛头马面面面相觑，心中一苦。
　　是她！
　　惨！
　　真是乐极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