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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韩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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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术士中也分派系和势力。这么说未免将术士之流与□□等同视之,其实两者也没有什么大区别,其不同在于,大多术士虽然鬼鬼祟祟,但是不大做坏事,而□□……
根据大家各自的兴趣不同口味不同,脾气相近的就聚在一起组个无伤大雅的流派之类的,好像古代诗人也有什么豪放派婉约派、唱京剧的也有什么谭派孙派什么的,术士也有自己的派别。
自任秋晨出任全术士总长之后,术士派别就走上了以“婉约”为主的道路。跟他的前任项斯崖恰恰相反,任秋晨是个温和,多多少少又有些优柔寡断的人。之所以选他出任“帮派老板”只不过是因为项某人过于豪放的术士政策让所有人都望而生畏了。就像一个娶了粗暴老婆的软弱男人离婚后想的那样,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弄个温和点的啊!于是任秋晨上任,广大术士人民都松了一口气。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最冤枉的可能就是原本有能力当选术士总长却倒在了第一线上的韩奇。项斯崖的魅力在于,尽管他做人糟糕至极,却的确才智过人,让人既畏又敬,而在他身边的人往往会遭遇不幸。原因很简单:一、项斯崖的确讨人厌;二、他们还和他关系密切。韩奇就是名副其实的牺牲品。早在大选的时候他是默默无闻,当他是项斯崖学生的消息传播出去后,“反韩奇”的热潮就轰轰烈烈的上演了。
尽管是出了名,然而方式很让人心寒。
最后任秋晨不费吹灰之力的成功当选,韩奇毫无悬念的落败。之后韩奇下落不明,也没有人再提起那个“法西斯”的学生的事。
当他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周遥的面前时已经是八年之后的事了。
那是一个术士犯罪现场,位于赌城拉斯维加斯的沙菲大酒店的一件豪华套房。据初步判断,这个连环杀手很可能是炼金术士,作为专家的周遥受邀去勘探现场给予建议,在在场目击者的名单中出现了一个中国男孩子的名字,韩放。
他的父亲,是注册术士,韩奇。
凶手的杀人手法很是凶残,他几乎将受害者的皮肤都剥了下来,还故意避开了大动脉与静脉,不让他提前死去。老实说,这样的手法实在看不出是炼金术士所为,一般,这类术士都比较讲究美感,不屑于搞这种“破坏”。人体虽美,但是活剥人皮就有点过分了。唯一让人起疑的,是地上零零散散的居然洒上了磷粉,还混合了一点调配的药剂。人们进屋的时候闻到了些许焦味。被害人的头发有被烧过的痕迹。周遥走到这间豪华套房的客厅正中央,低下头,伸手摸了摸烧毁的地毯。
“原本这里有两个人。”一个童音钻入她脑袋。她抬起头,小男孩就站在她身后。她为他能流利的说出汉语而意外。这个男孩子很难看出是什么国籍。他有着亚洲人的五官,可是头发却是深栗微卷的。
他有一双很淡的眼睛。淡灰色,给人以非人感觉的眼睛。
他讲话的时候不是很自信,好像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吓到了,那句简短的话之后就是漫长的沉默。周遥蹲在地上微笑着看着他,他偏过脑袋,不安的不敢直视她。“小朋友,这里不是玩耍的地方。”一边的工作人员想要将他从血腥的犯罪现场拉开,小男孩乖乖听话,却被周遥喊住了。
她说:“小弟弟,你不害怕吗?”她这么说的时候故意戳了戳死者被挖掉的左眼处深深的眼窝,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韩放看看她又看看地上躺着的尸体,没有露出恐惧,也没有要表示自己很勇敢。
“对不起长官……”身后的警长很有礼貌的想要处理这个尴尬场面,也很同情这么小小年纪的孩子居然会遇见这么可怕的场面。只是又一次他被周遥阻止了。“回去会做恶梦吗?”她又问着,笑得很耐人寻味。
这次小男孩明确摇了摇头,他说:“韩聆姐姐……”“韩放!你在这里啊!”他的话被一个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小男孩抬起头:“爸……爸……”他叫爸爸的语气有点为难,好像不是很习惯这么叫他。小男孩走向几乎闯入门来的这个中年男子。周遥这才站起身打量进屋的人。“先生,这里是犯罪现场,请不要随意进入!”周围的警察从一开始就没有拦住他。当他听说自己的儿子是潜在的目击证人的时候差点把喝入口中的香槟灌入肺里,还没听人解释就跌跌撞撞地闯入了犯罪现场。看见韩放没事他那松一口气的样子让在场的每个警察都松了一口气——总算他们能和他好好说话了。
“您是韩奇先生?”周遥示意让这对父子留下,自己走近韩奇细细打量。
她仍然记得他那时的样子。
他比她想象中的年轻,身材略高,头发有点凌乱,却还算得上干净。他深黑色的眼睛称不上深邃,倒也不容易让人一眼就看透。事实上,周遥认为他对自己的孩子的关心并不算是过分。他的眼神里有点自责,把儿子抱起来的时候很小心。“别看,别看……”他说着,哄着,“不是告诉你去买冰激凌就可以了吗?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他的声音很温和,一遍又一遍,至今周遥回响起来,仿佛清晰如昨日。
在那一刻,周遥感到了孤独。
她平时很少会感到孤独。大概因为工作太过于忙碌实在不容她去想些有的没的,只是在这一刻,当她看见小小的韩放被他的父亲抱起,他哄着他时又是欣慰又是后怕的样子。她突然有了无所适从的孤独感。
如果她也有个父亲或者母亲……
父亲或者……母亲……
※ ※ ※
“叔叔,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韩放坐在楠木的长凳上,双腿着不到地就这么在半空晃悠着。
“大概……这个结束就快了吧……”韩奇看了看手表,又补充道,“韩放啊!待会有叔叔阿姨问你你要叫我爸爸啊,别忘了。”
“嗯。”韩放乖乖点了点头,“爸爸。”
韩奇苦笑。
这个孩子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叫他叔叔呢?比起术士大选落败这个倒是更加让他心寒,自己领养了一年的孩子,却把他当作个过路的,“叔叔,叔叔”的叫着。唉……现在的孩子真是难养!
“叔叔,上次周遥姐姐问我那天的事,后来回家的时候我跟她说再见,她说‘不会再见了’,为什么周遥姐姐会说我们不会再见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问她呢?”
韩放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我有点怕……”
韩奇摸摸自己小儿子的脑袋:“傻瓜,有什么好怕的。那个姐姐是术士总长,又不是坏人。”
见孩子不再答话,韩奇笑笑:“我听说是这样的,那个周遥姐姐的任期到了,就是说她马上就不当炼金术士长了,所以这件事就不由她负责了。”他想了想又补充说道:“我想他们现在正在开会吧。商讨由谁来接任的事。这种事啊,一时半会搞不好,所以案子就移交给别人了。所以……”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待会儿进去跟那个叔叔再说一遍你那天看见得事。韩放,记住,你说你看见的事就可以了。眼睛看见的事,你明白了吗?”他在“眼睛”这个词上做了强调,生怕他没有听懂,他又继续说道:“只要把眼睛看见事说出来就可以了,其他的事不用说。”
“嗯。”小男孩乖巧的点点头,似乎明白了父亲的话。
此时,千里之外的会议陷入了安静而又人人专注的状态。
会议上,周遥开始了她的故事……